楓樹山莊是會員制，想過來娛樂得提前預約，每次接待的人數都有定額，明闕聲稱只有這樣才能保持高水平的服務質量。來過這里的貴客都很認同他的話——他們確實在山莊里獲得無上的歡愉。

    王總袒露著一身肥rou，斜靠著男孩的大腿上。他正張著嘴，準備和另一個男妓來個皮杯兒，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悶響。含著一口酒液的男妓被驚嚇到，差點自己咽下去。

    “怎么回事？”大廳里其他客人也注意到了動靜，紛紛詢問。

    “尊敬的客人們！”有人在他們頭頂笑道，“明老板準備了一份驚喜，歡迎大家觀賞～”

    大廳二樓，一個火紅魚尾裙的女子靠著圍欄，手里拿著一個話筒。常來山莊的客人對她都很了解，知道她是明闕的副手Amanda，注意力立刻被所謂的“驚喜”吸引了過去。

    Amanda早已安排好了仆人，她話音剛落，廳內幾座大燈熄滅，而十幾座落地窗罩著的窗簾被一齊拉開，繽紛炫目的煙火霎時自遠處綻開，鋪滿了透明的玻璃窗。打扮得妖艷華麗的少年們從各個角落出現，身上懸掛的水晶裝飾在煙花絢爛的余輝中熠熠生輝，仿若精魅。

    “今天的主題是——‘煙花’！”Amanda說，“請珍惜眼前的美景，只因它過于短暫。”

    明闕站在自己被炸成廢墟的調教室前，嘖嘖感嘆：“才想起來，我有一套環扣忘記拆出來搬走了。”

    天幕中接連盛放的煙花成了最好的照明光源，幾十名訓練有素的員工沉默而迅捷地清理磚石。

    Amanda踩著細高跟走過來，隨意朝那片廢墟看了看，“少爺，交給他們收拾就行，不用您一直在這盯著。”

    “肯定埋到最下頭去了，”女孩篤定地說，“我專門在外面堵著呢，沒見人出來。就算有尸體，也都炸成rou塊兒了。”

    “成rou泥了也得給我撿起來拼成人形，”明闕抱著手臂，“這是送風二少的大禮，包裝得精細一點。”

    Amanda腹誹道，您那幾箱子搬進去，人是給炸得夠“精細”的。

    “明少爺！”一名下屬從磚石邊上匆匆過來，對明闕耳語了幾句。明闕臉色一沉，冷冷說道：“帶我過去。”

    Amanda善于察言觀色，意識到恐怕出了漏子，連忙跟上去。一處倒塌的房柱旁有一小片血跡，仆人搬來了燈，將那片暗紅干涸的痕跡照得清清楚楚。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能順著星點散落的血跡能推測出發生了什么。

    明闕的下屬效率很高，在發現血跡的時候已經分出一隊人以血點為線索追下去，在明闕身邊的領隊收到信息，面色凝重地向明闕匯報：“明少爺，往車庫方向去了。”

    Amanda明白過來，她下意識去看自家老板。明闕沿著那些血跡走了一段距離，背對著他的下屬們，長著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他的慍怒：“把山莊封了，徹查。”

    “可是，客人……”Amanda小心翼翼地說。

    “尤其是醫務室，”明闕沒理會她，“他受傷不清，撐不住太久。”

    Amanda沒膽量再問第二遍，響亮地應道：“是！”

    明闕坐在監控室里，身后站在一隊人，他們面面相覷，連呼吸聲都放得很輕，不敢發出噪音影響到他。

    動物滲人的嘶鳴聲驀地響起，下屬們被嚇了一跳，片刻之后反應過來，這是明少爺品味古怪的手機鈴聲。

    不知道什么物種嘶鳴了許久，把下屬們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明闕才皺著眉頭，伸手接起來。

    “什么事。”明闕沒好氣地說。

    “小闕啊……”對方顯然沒想到他此刻心情這么差，語調遲疑，“那算了，要不我等會再打……”

    明闕這時候沒空理他，剛要掛斷電話，就聽到對方電話那頭遠遠傳來喊聲：“爺爺！不是不讓你跟他說嗎！你跟誰打電話呢！”

    旁邊還有人附和：“就是！”

    明闕正要掛斷的手指停下，怒氣蹭得冒了起來：“叔公，怎么回事？”

    對方見瞞不下去，只能說道：“你幾個表弟知道風家換了人，想去送點賀禮，正要出門呢。”

    賀禮？慶祝風凜躺在ICU插了一身管？

    風絕能給他們留個全尸都是手下留情了！

    明闕十分惱火：“我說的話都他媽忘干凈了？沒我的允許，不能跟風家接觸，你攔住——”

    老人干巴巴地說：“小闕……我哪攔得住啊，已經出門了……”

    明闕狠狠掛斷電話，再也維持不住形象，破口大罵：“傻逼！”他拉過一個下屬，命令道：“你馬上去風家附近布置人攔車——”

    “見到那兩個傻逼就捆著扔回明家！”明闕怒道。動物瀕死似的嘶鳴聲又響起來，還是那個號碼。

    明闕低聲罵了句，抬腳踹倒一張椅子：“備車，我要過去！”

    明家看重親緣，族里很多長輩對他受二爺看重、卻不提攜家里子侄輩十分不滿，幾個表弟仗著有長輩寵愛，對明闕的安排從來沒有滿意過。明闕倒是很想讓風絕替他清理門戶，但族里的老不死們鐵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陰惻惻地計劃著打斷親戚幾根骨頭才能讓他們老實。

    明闕的下屬對他言聽計從，等他從監控室出來，車已經停在了樓下，明闕一腳油門，怒不可遏地出了楓樹山莊。

    白色保時捷在街道上狂飆，一路闖了三四個紅燈。下屬成功攔到了他兩個表弟的車，兩個明少爺見自己的豪車被明闕的下屬把車頭差點撞粉碎，從驚嚇中緩過神就開始鬧騰，下屬們不敢對他們動粗，只能等明闕自己過去。

    明闕沉著臉往那邊趕，a市繁華，夜晚的部分主路依然擁擠，明闕在這里待了二十年，很熟悉路況，撿著小路繞過去。他經過一條單行道時，被橫在路上的機車擋住了路。

    鳴笛聲響破天際，路邊商鋪有人探出頭想抱怨，注意到豪車以后又把腦袋縮了回去。機車的主人拎著兩袋鴨脖姍姍來遲，明闕本來滿臉煩躁，見到那人后一挑眉毛，意味深長地瞇起眼睛。

    機車騎士頭盔掛在車把上，長發用皮筋扎了起來，居然是個他認識的熟人。

    “觀彌，”明闕搖下車窗，看著他笨拙地掛著鴨脖挪車，“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觀彌沒想到會遇到認識他的人，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你好，”他彬彬有禮地說，只是穿著家居服還拎著塑料袋的模樣突然讓場面多了點滑稽，“請問你是——”

    “一個路過的好心人，提醒你管住手腳，保持合適的社交距離。”明闕說。

    “謝謝您的建議，”觀彌笑著說，扶著機車看著保時捷緩緩駛過，“不知道你指的是寰宇……還是陳魏呢？”

    明闕冷冷與他對視，觀彌保持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體貼地詢問：“是不是過不去，需要我再往后退一些嗎？”

    “不，”明闕輕聲說，“只是忘了告訴你，外國人違法停車，也是要罰款的。”

    觀彌恍然大悟似的，再一次向他道謝。

    直到后視鏡中觀彌的身影逐漸消失，明闕掩在風衣下的手才從槍柄上挪開。

    觀彌，他把這個名字反復念了幾遍，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停車等待觀彌挪車時，保時捷車尾處的地上滲開了幾滴暗紅的血跡。

    陳魏從中午用過午餐后，就一直耗在財務室。每個月末都是如此，要核對各種記檔，給二爺奴寵們分發賞賜。會計經常跟他打交道，知道他性格好，還跟他開玩笑：“陳管家，最近績效不錯啊。”

    陳魏無言以對，只能苦笑。

    他看著會計十指翻飛地敲打鍵盤，從口袋里摸出來煙盒：“我出去抽支煙。”

    “好的，”會計隨口應道，“您別走遠，等會兒再簽個字就全部整完了。”

    陳魏嗯了聲，貼心地帶上門。

    已經過了十一點，莊園內大部分仆人都休息了，陳魏站在走廊里面，靠著被推開的窗戶點燃一根煙。

    煙燃了小半支，衣袋里震動的手機打斷他的思緒。他看了眼來電名稱，思忖片刻，還是按下接聽。

    “觀先生，”陳魏說，“晚上好。”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休息，陳管家。”手機那頭，觀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