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魔君...竟真是他。

    雖說這幾年魔族屢屢進犯，但是我如何也沒想到，有一日會是顧衍親自來攻打無相宗。

    顧衍師從無相宗，雖因魔族未異族，可多年來一直對無相宗暗中照顧。

    到底是為了什么，顧衍會將岑清云打成重傷，這無疑是在重創無相宗，也是在打仙門的臉，如此樹敵，莫不是魔族當真要再次挑起戰事？

    事關重大，宗門危難之際，我決定親自去問上一問。

    “李臻。”

    “徒弟在。”

    “你照顧好他們，為師去一探究竟。”

    “師尊萬事小心。”

    我看了一眼李臻，拍了拍他，便御劍而去。

    尚未到山下，我便從劍上瞧見了下面的場景，實在是...慘烈無比。看得出魔族早已跟無相宗弟子交戰了幾場，雙方重傷的不少，許是有岑清云護著，并未瞧見有弟子殉戰。

    我再去用靈識去探岑清云，一探心下震驚。

    怎會如此，岑清云的境界已然跌落，如此下去，怕是要不敵此戰了。

    “住手！”

    我以長劍相護，擋在岑清云面前。

    “劍尊來了！”

    “是劍尊！”

    “劍尊救我們！”

    身后傳來弟子的呼聲，我并未回頭，只對陣前的顧衍厲聲道。

    “顧衍魔君不請自來，莫不是要挑起戰事！”

    眼前之人多年未見，容顏未改，再見之時卻是如此場面，實在是造化弄人。

    我瞧著顧衍，心中五味雜陳，我不曾想過，再見他的時候，心還是會劇烈跳動。

    果真情之一字，最難忘卻。

    “本君此來，只為請師尊同我回魔界，別無他求。”

    我一時怔松，顧衍在說什么，他昏頭了不成？

    “你妄想！”

    “劍尊不可！”

    “劍尊這定然是魔界的陰謀！”

    我瞧著顧衍，看不出他的心意，但我卻知曉，這話定然是假的。

    “我若同你走，你便不再進犯無相宗？”

    顧衍點點頭。

    “那你也能保證魔尊不再進犯？”

    顧衍沉默不語。

    我“哈”了一聲，說道：“顧衍魔君既想挑起紛爭，何故用我來做借口？”

    可方才，我卻竟然有一瞬的心動，真的以為，顧衍如此看重我。

    但假的便是假的，如何做的了真？

    “顧衍魔君怎的還未動手，莫不是動了惻隱之心？”

    有人帶著數千魔君趕來，那人一臉女相，眼中陰鷙冰冷。

    “辭夜魔君怎的來了？”

    我心中一緊，來的便是魔界三魔君之一，辭夜魔君，據傳此人殺性重，他的手下從未有過活人。

    一個顧衍已是禍患，如今又來一個...

    “魔尊擔心你會手下留情，特來命我相助。”

    顧衍不再理會他，只對我說道。

    “既如此，師尊便莫要怪我不顧師徒之情了！”

    顧衍抽出長劍，只待輕輕一揮，身后的魔族便要沖殺。

    我將問昭拋向空中，設下結界，護住了身后的弟子們。

    岑清云隔著結界對我說道。

    “你快走，不要...”

    我轉過頭，對岑清云說道：“我占了師尊的身子，便要替他擔下責任。”

    “你...你...”岑清云瞧著我，喃喃自語。

    我繼續說道：“我是師尊的最后一個弟子，師尊待我不薄，雖說我同你們有些荒唐事，但如今也不是清算舊賬的時機，過了今日再說。”

    “不可，你...”

    我加固了結界，轉頭迎上了殺紅了眼的魔族。

    “你回來！！！”

    我聽到岑清云的聲音，竟是有些凄厲。

    雖說我修為不低，也有境界壓制，但粗算眼前的魔族該有萬數，其中境界高的不在少數，雖說顧衍未插手，但那辭夜魔君卻是加入了戰局。

    另有部分魔族去攻擊結界，有問昭護著，抵擋一兩個時辰不成問題。

    酣戰時，辭夜魔君卻是朗聲笑道。

    “顧衍魔君，你若是拒不參戰，到時魔尊問起，可莫要怪我實話實說。”

    我眸光微凜，分神去看，果然顧衍縱深攻來。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戰，但畢竟從未對戰過，只能憑借著這具軀體的記憶去施展咒術。

    沒了問昭，實在掣肘。

    但若是破了結界，那些弟子便危險了。

    “我聽聞劍尊早些年便自逐師門，離了無相宗，怎的如今卻拼死維護？倒不如投效我魔族，魔尊心胸寬懷，定然會優待于你。”

    辭夜雖嘴上這般說，手上卻招招狠辣，他的魔氣十分霸道，稍不留神便會被擊中，我顧不得去同他口舌相爭。

    “顧衍魔君，聽聞你早些年對劍尊是傾慕的很，不如趁此機會將其勸服，你也好抱得美人歸啊，哈哈哈哈哈！”

    此話是辭夜刻意用了靈力廣而告之，方圓百里，都聽的清清楚楚。

    “怎會如此，劍尊竟然同那魔道...”

    “胡說，這定是魔族的陰謀！”

    “可是你瞧那顧衍魔君的確未傷劍尊要害...”

    “莫非他們真的...”

    議論的聲音不絕于耳，我穩下心來不去聽，只以指為劍，對抗辭夜和顧衍，再cao縱著十數分身去擊殺魔族。

    如此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我已有些力竭。雖說魔族被擊殺了不少，我也重傷了辭夜，可只要再過一個時辰，我定然是支撐不住的。

    “顧衍，便讓本君幫你一把！”

    我正躲避著辭夜的魔氣時，只一個轉身，便瞧見顧衍被魔氣推到了我的眼前。我手中靈力化的長劍，只要片刻就能刺穿顧衍的胸膛，我慌亂之中撤了靈力，誰知辭夜趁著這空檔推開了顧衍，以長劍洞穿了我的丹田。

    辭夜用的是口魔刀，那上面魔氣縈繞，這一擊自我內府而過，擊中了我的要害，先前我境界跌落至元嬰，如今受此重創，我那丹田之中的元嬰逐漸消散，嬰碎丹凝，修為即將倒退至金丹境界。

    我的手握住刀柄，單手擊退了辭夜，血不斷地從我口中涌出，我捂住嘴，那血便順著指縫虎口滴答落下。

    “哈哈哈哈哈，堂堂劍尊竟落至如此下場，顧衍，這真是多虧了你！”

    辭夜聒噪的很，我的視線有些模糊，經此重創，我勢必會被魔氣侵入，我回頭瞧了一眼結界，又看了看不斷被擊散的分身，終是下了決心。

    我將自身靈力匯聚于丹田之中，搶在修為倒退之前，裂嬰奮力一擊。

    元嬰修為，一擊便足矣滅十數城池。

    辭夜未曾想到我會如此不顧自身，雙目錯愕的隨著魔界的所有魔族消散于靈力爆炸之中。

    我跪倒在地，再難支撐，問昭跌落在地，不用看，結界也消散了。

    顧衍走到我身前俯下身，問道。

    “為什么這么做。”

    我咳嗽了幾聲，抬頭看著他。

    “你不是師尊，為什么要替他護著無相宗？你本可以一走了之，你...”

    我吐了一口血，說道。

    “我做事自然是要有始有終的，我替他護下了他所在意的宗門和徒弟，是為了報恩。至于是什么恩，同你無關。顧衍，你走吧。”

    顧衍站起身，看著我不語。

    “殺了他！殺了這個魔族！”

    “不能放過他！”

    “若不是他，劍尊也不會成了廢人，殺了他！”

    群情激奮，顧衍無處可逃。

    我站起身，看著顧衍，問道。

    “顧衍，時至今日我問你一句，你可曾對我有過...”

    “不曾。”

    回的如此干脆，我點點頭，說了句“好”。轉身對那些弟子說道。

    “教不嚴師之惰，今日我要留下他的性命，哪個不同意的，向前一步站出來。”

    受了我的恩惠，又怎會反駁于我。

    “劍尊若要一心維護魔道，我們也無話可說，只是無相宗不能有魔族。”

    說這話的，是個年輕的弟子，我瞧他一身正氣，笑道：“好，我走。”

    自始至終，岑清云未說一句話，如此便好。

    他做好掌門，護著無相宗，我和師尊都會安心。

    顧衍伸手將問昭召來，替我收著，我轉過身朝前走了幾步，終是力竭，再難支撐。顧衍伸手扶住我，攬著我離開了無相宗。

    十日之后，我同顧衍來到個無名山谷。

    “你不回魔界了嗎？”

    我站在山頂之上，眺望著遠處的山峰。

    “等你死了，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