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院中陳設都普通的很，不像是有什么精怪。更何況這可是無相宗，如今的十大仙門之首，哪個不要命的妖怪敢來這兒搗亂？

    若說是魔物的話，這山上便有魔界的魔君，哪個不長眼的魔會來找晦氣？

    怪哉。

    “哈哈，原來你眼神兒也不好使呀！”

    我循著聲音，瞧向了院中的荷花池，笑了笑。

    原是在此。

    明明是凜冬，可這昊然峰上卻有春日桃花，夏日青荷，秋日紅楓，卻獨獨不見雪，想來是有誰刻意用靈力強留了三季。

    如此修為，實在不容小覷。

    我瘸著走過去，低頭便望見池中的幾尾錦鯉，顏色艷麗，有尾最歡實的，身上隱隱透著不一般的靈力。

    “哎，方才是你說的話？”

    那魚倒是好樣兒的，吐著泡泡道：“你耳朵倒是好使，正是本仙。”

    “哈。”我笑出聲，用手去戳它的脊骨，道：“就你這還未化形的小魚，也妄自稱仙，口氣倒是大得很。”

    它卻甩了我一身水，擺擺身子游得更歡了。

    我見它不再開口，又看了會覺得無趣，便要走。

    “唉，你別走啊。”它又游了回來“你就快死了，本仙能救你，趕緊回來！”

    聽了這話，我頓住腳步。

    我轉過身，看著它，抬抬下巴，示意它繼續說。

    它說道：“萬物生滅自有定數，你雖同這具皮囊關系匪淺，可它的主人壽數早就盡了，它也早該歸于塵土。而你如今勉力驅使已是極限，更不要說又不要命的把那些濁氣引入體內，再這樣下去，你怕是要同這皮囊一起湮滅，沒幾年好活了。”

    真沒想到它這條魚說起話來，倒頭頭是道。

    “那這位大仙，可有什么補救的辦法？”

    它甩甩尾巴，說道：“你去幫我辦件事，我便告訴你。”

    “你說。”

    它吐著泡泡，說道：“我從沒見過凡間下雪的樣子，你若是能為我落場雪，我便告訴你。”

    這倒是不難。

    只是如今我靈力不穩，只得在這荷花池前施法，再遠些確實不能了。

    我從儲物靈囊中取出幽雪神山的雪，撒向空中，以靈力將其催散，又借著那些水汽，倒真落了雪。

    只是雪一碰到池水，便慢慢融化，終不成形。

    “這...這便是雪？”

    那魚將頭探出水面，去觸碰空中落下的雪花。

    “果真是好看，他沒騙我。”

    我瞧著它，不知是否瞧錯了，總覺得它那雙眼像是要落淚。

    待雪落盡了，我便將存光珠丟進了池中，對它道：“這珠已被我存了方才的雪景，你收著，想看的時候，注入些靈力便是。”

    魚兒拜拜尾巴，金光一閃，那存光珠便不見了。

    “你湊近些，我告訴你法子。”

    我俯下身，聽它細說。

    良久，它道：“可聽明白了？”

    我點點頭。

    “那你便早些下山，也好...”

    我擺擺手，道：“多謝你，我自是信你的法子。只是如今，我卻還不能離開。”

    李臻這般情形，我怎能放心離開？

    “你！你這人，怎的不為自己想想，你...”

    我點了點魚兒的小腦袋，笑道：“我師尊曾說過，希望我隨心而活。我也是這樣想的。”

    “那隨你！”

    我見它生氣了，便起身想走。

    “哎，本仙叫蒼笙，你叫什么名字？”

    我怔了怔，它是第一個問我名字的人。

    “我叫無惡。”

    恰有風扶動荷葉，令重瓣蓮花搖曳生姿，我摩挲著最近的那株青荷，只覺得愜意舒心。

    良久，蒼笙道：“給你取名的人一定很在意你。”

    我點點頭，師尊的確對我極好，也是這世上最在意我的人，只是如今，他已經不在了。

    “以后若是有事，你便來池中喚我的名字。”

    我道了句“好。”，蒼笙便不見了蹤跡，可這荷花池統共就這么大的地方，它卻是藏到哪兒了？

    再見到李臻，是兩日后。他精神極佳，走路似乎更加輕盈，離得近了，便能瞧見他周身隱隱有股靈氣環繞，看來那靈泉的確有效。

    “師尊！”

    李臻朝我奔來，撲了個滿懷，我攬著他，聽他說著話，只覺得心安的很。

    若是日子能這樣過下去，少活幾年又何妨？

    本來我活著的日子便是師尊替我掙來的，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來之不易。我不貪心，有一日算一日。

    “師尊。”

    我聽到有人喚我，抬頭看去，是顧衍。

    顧衍雖是望著我，可我卻看得出，他眼里的人不是我。

    亦或是說，他看到的，想見的人，不是我。

    “師尊？”

    李臻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低下頭，看著他。

    “師尊，師兄們說再過兩月便是新年，到時山下有燈火盛會，師尊能帶我一同去嗎？”

    燈火盛會？

    聽起來就很熱鬧。

    我揉著李臻的腦袋，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