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到了嗎，那個廣播？！”身穿白色針織長外套的女孩抬高了音量。她妝容精致，眼睛大而圓，淡粉的嘴唇上有細小的亮片閃爍。

    “我建議你們當真。”留著齊肩黑發的女人說話時嘴角輕微抽搐著，眼神透出無所謂生死的癲狂，整個人癱在座椅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某個搖晃的扶手。

    女孩不由得背后發冷，倒退兩步，不知所措地望向車廂內僅剩的第三個人：“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許懷嘉說：“我上班要遲到了。”

    五分鐘前，地鐵的燈突然滅了，許懷嘉嚇了一跳，卻沒有聽到意料中的叫喊聲。等到燈再亮起，黑暗像水族箱內的水般被抽空，擁擠不堪的車廂變得空曠，而他們是三塊被擱淺的礁石。

    直到這時，他才如愿聽見一聲驚恐的叫喊：“怎么回事？！”

    無人回答。

    “歡迎新玩家！”在死寂中，頭頂的廣播用過分熱情的語調說，“此次行程的目的地為托雷斯公爵府！”

    “請諸位玩家遵守游玩的基本規則，不要對任何人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保管好自己的車票。另外，本游戲提倡快樂、健康、綠色，對玩家死亡采取雙重保險，只要玩家‘不想死’就‘不會死’，請不要擔心！預祝各位玩得愉快！”

    車票。

    許懷嘉拍拍自己的褲子，最后在左邊口袋里抽出了一張陌生的紙。說是車票，這更像一張羊皮紙做的邀請函，邀請許懷嘉在所謂的公爵府停留七天。白外套女孩拿出的“車票”和他完全一樣。

    “暴露了會怎樣？”許懷嘉問的是齊肩發女人，她顯然不是個“新乘客”。

    “不怎樣。”女人說。從她的表情來看，暴露的后果完全不是“不怎樣”。

    思維成了一團亂麻，無數疑問如同沸水中翻涌的氣泡。除了消失的其他乘客，除了剛才詭異的廣播，車廂的燈光明亮，似乎一切如常。但地鐵門窗外不詳的滿目血紅昭示著現實已然脫軌。

    “廣播說不要對任何人暴露自己，但我們已經相互暴露了身份吧？”許懷嘉像是看不見對方抗拒的表情。

    “你不會記得，”女人說，“除非你辨認出別人的玩家身份，否則就算對著你爹媽的臉都沒用。”她用詞十分不客氣。

    “我們會遇到什么？”另一個新人女孩也問。如果放在平時，她絕不會上趕著貼別人的臭臉。

    “不知道，你們跟著票上的任務走就行，完成有獎勵。不過保管好車票，被‘撕票’就再也回不來了。”

    “誠實回答新人的問題是你的任務之一嗎？”許懷嘉問，女人的糟爛態度和翔實內容反差實在太大。

    “是。”

    “那……廣播說我們不想死就不會死，就是說只要撐過去就沒事的吧？”女孩問。

    聽了她的話，女人毫無征兆地狂笑起來，“天啊，親愛的，天啊，”她把笑容一收，無神的眼睛瞪得很大，表情變得很陰森，“別擔心，你會想死的。”

    蒼白的沉默中，陌生的廣播開始宣讀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