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兄弟(蛋:告白後的初夜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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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有條不紊的業(yè)務部今天亂了套。 「Boss呢?今天他不進公司?」業(yè)務部長看看手上正等待批示的案子,本就黝黑的臉和潑了墨一般:「安秘書也沒來?怎麼回事?」 主管都不知道的事,其余蝦兵蟹將哪里有辦法說出個所以然來。業(yè)務部職員們你看我我看你,有人斗膽說了句:「我上禮拜好像聽到了點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他臉上。 年輕新人吞了口口水,在萬眾矚目下努力讓自己別結巴:「安秘書好像和Boss請了長假,Boss說不準,安秘書說不準假就辭職,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議論聲在業(yè)務部里響起。 「安秘書都跟在Boss後頭收拾善後幾年了,居然不給休假,難怪會生氣。」 「就是,Boss不想上班的時候都是他好說歹說勸來的。」 「休假有什麼好不準的啊,安秘書又不是不回來了。」 話里幾乎都是一面倒地撻伐著江丞煥,業(yè)務部長聽著偏題偏到天外去的探討,臉拉得更長了。 江丞煥還能不能行啊?為了和秘書吵架就鬧脾氣不上班?是三歲小孩? 他們沒人有江丞煥的私人電話——任性的男人一開始就說過他下班不接電話,頂多看信,有急事就寫信,他看到自然會回覆;而從安思微到職以後,這種隨緣的聯(lián)絡方式才算有了改善:安思微申請經費辦了只公務機,讓高管們記下號碼,說有事就打來,他自然會轉給江丞煥知道。從此他們總算有法第一時間連絡上自家Boss,紛紛對敢於挑戰(zhàn)江丞煥下班即失蹤原則的安思微感佩在心。 可現在公務機還能撥得通嗎?安思微似乎都已經甩手不干了。拿不準該不該撥出號碼,業(yè)務部長按開通訊錄,猶豫著按下了通話,不一會便聽見嘹亮鈴聲響起。 「什麼?安秘書有來?」 知道這是安思微從不離身的公務機鈴聲,職員們張望著朝聲音來處看去:「在門口?」 木門被推開,眾人看清來人後驚得張大了嘴。 「Boss?」 「您今天的臉是?」 「這是從上周五就沒刮胡子嗎?」 「您剛睡醒?發(fā)型是怎麼回事啊?」 「安秘書沒和您一起?」 赤紅著眼進門的江丞煥切斷了兀自吵鬧不休的來電鈴聲,臉色郁郁,要說是喪家犬也沒人會表示反對:「老何,文件拿來,我來批。」 部長老何忙不迭收起手機,指揮著幾個下屬抱起文件:「走走走,合約今天不送出去就來不及了。」 其他人見他心情不佳,知趣地閉上了嘴,回到各自座位上忙起來,直到執(zhí)行長室的門被關上,隱密的討論才又低聲重現。 「安秘書真的不干了?」 「完蛋了,聽說安秘書沒來以前我們累得和狗一樣。」 「別說我們,Boss現在看起來像條失戀的狗。」 「我老早就想問了,安秘書真的只是秘書嗎?我感覺Boss看他好像不只是看員工啊。」 「噓——你不知道?安秘書基本上就是執(zhí)行長夫人啊。執(zhí)行長每天都接送他上下班。」 「什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沒見過?他們下班都一起去停車場,上的同一臺車,Boss開車安秘書坐副駕,還會替他系安全帶呢。」 「……有時候我看安秘書在Boss背後看他,那個眼神,還以為是新婚妻子看老公……」 現在才知道的新人:「……?所以這是情侶吵架?」 「大概吧,床頭吵床尾和,反正一定又是Boss哪里惹到人家,看他什麼時候清醒,去給人家道個歉,過幾天就好了。」 「同意。」 「附議。」 ※ 江丞煥拿起咖啡灌了一大口,用力閉了閉眼。 「和哥哥住一起,到時要約會很不方便,所以我決定搬出去住。房子我看好了,但還得盯著裝潢,我想請一個月休假。」 那天下午安思微垂著眼睫說的話再度浮上腦海,江丞煥心頭一陣發(fā)苦,幾乎要喘不上氣。 喜歡上別人了?住在一起約會不方便?要搬出去? 無論哪件事對他而言都是致命的打擊——怎麼能呢?安思微怎麼能喜歡上其他人?約會不方便是指哪種層面的不方便?隔音?為了和別人在一起選擇搬離兩個人同住的宅子,那怎麼行? 所以他斷然拒絕了安思微的要求,可江丞煥沒想到一貫安靜的繼弟態(tài)度強硬如斯,竟然連不準假就辭職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江丞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得不情不愿地核了假單。 當晚安思微就收拾了行李離開,他站在玄關,看纖瘦青年慢慢套上休閑鞋,胸口叫囂不休的沉重促使他上前拉住了安思微小臂:「真的要搬走?」 被捉著手的青年扇了扇眼睫,他長得精致,羽睫纖長,眼眸清凌,鼻梁也挺直秀美,襯著恰到好處的朱紅雙唇,是誰看了都會多瞧上幾眼的美人。 江丞煥從前就知道他長得漂亮,現下卻不禁希望珍愛的繼弟別生得如此招人。 那樣他或許就能少一些敵手。 「……哥哥還沒回答我。」安思微輕輕偏過臉,避開他近乎絕望的凝視:「你會祝福我嗎?」 祝福?素未謀面的男人就要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怎麼可能祝福? 怒意和痛楚利劍般穿透心臟,要燃盡他似地焚燒著,江丞煥嘴唇動了動,卻沒法說出半個字。 安思微說他喜歡別人。 為了那人果斷離開了他們的家。 甚至還期盼著自己給予祝福。 而他難道要因為單戀無果,就拒絕給予哪怕一句話的善意? 「……如果你能幸福的話,」江丞煥放開了手:「哥哥當然會祝福你。」 他沒去看安思微是什麼表情,兩人垂首在玄關站了一會,呼吸聲此起彼伏,最後是門轉軸處發(fā)出的吱呀聲擊碎了寂靜。 「我走了,哥哥。」安思微的聲音很輕,好像還帶著點顫抖:「再見。」 那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安思微走後沒多久,他到附近便利商店買了打啤酒,一罐接一罐地朝嘴里倒。 冰涼酒液順著喉管滑進胃里,周身冰寒在酒精作用下被驅散了點,可沖不散嘴里漫開的苦澀。 這麼醉了醒醒了醉,倒在客廳地上睡著的他被隔日一早來打掃做飯的家政阿姨驚叫聲吵醒。阿姨照顧他倆多年,聽說了安思微決意搬走,看上去也有些詫異。 「那孩子怎麼會……?」嘀咕了半句,收拾好的阿姨邊走進廚房熬粥邊低聲念著:「沒道理啊……」 江丞煥靠在沙發(fā)上,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是啊,確實沒道理。 彷佛兩人初次見面只是昨日,板著一張秀麗臉龐的高中生站在繼母身側,渾身都是rou眼可見的僵硬。自己那時已是正在創(chuàng)業(yè)的青年人,對著少年緊張過度的不自然只覺可愛,也不等父親介紹,自來熟地上去牽了他冰冷的手,笑問:「很冷?我們去暖爐旁邊烘烘手。」 安思微輕輕動了動被捏住的指頭,江丞煥以為他是要掙開,才要反省是不是自己太熱情,就見少年雙頰浮上一點醺紅,纖細指尖小心地反握在自己手上:「謝謝。」 他對安思微生出心思大概就是那時的事。從此以後他再也沒交過任何情人,繼母帶少年來拜訪時,他肯定要推去所有應酬守在家里,就為了和寡言繼弟說些瑣碎小事,用自己的手溫暖他一年四季里涼冷如霜的指頭。 後來他父親和繼母結婚了,安思微自然順理成章地搬了進來。江父是退休教授,繼母是自由作家,兩人覺得他倆相處得和睦,而家里有家政阿姨和江丞煥一個成年男人顧著,也實在不需cao心,於是和兩兄弟商量後便到歐洲小國旅居去了,在那享受都市難有的田園生活,只偶爾寄點風景明信片回來報個平安。 當時公司正處於上升期,江丞煥日日忙到夜里,已經上了大學的安思微若等不到他回家,就會將阿姨當晚燉的湯留下一份,裝在保溫瓶里坐公車送去。頭一回時不知道進大樓要刷通行證,安思微茫然地站在門口半天,從背包里拿手機撥出了電話。 聽說他在樓下,江丞煥會也不開了,急匆匆地抓了外套就往樓下沖。一路快步走到地方,見才褪去少年青澀輪廓的安思微正頂著紅鼻子望向自己,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大步走到他面前,把外套往他單薄肩上一披,嘴里碎念著:「在家等我不就行了,這麼冷的天還出來受凍。」 安思微抽抽鼻子,抬起臉看他:「天氣冷,喝點熱湯正好。」 僅有的一點氣頓時飛到九霄云外,從此情此景聯(lián)想到嬌妻給自己送飯的江丞煥老臉一紅,自己拎過保溫瓶,牽了他的手往停車場走:「走吧,送你回家我再過來。」 「……」大學生任他拉著手,在上了車後輕聲問:「今天也會很晚回來?」 正替他系安全帶的江丞煥一怔,看看他極力掩飾卻還是難掩落寞的臉,半晌嘆出口氣,揉了揉他頭頂,無奈地掏出手機撥了電話:「……對,今天大家就先回去吧,辛苦了,明天再接著開。」 安思微朝他眨眨眼,男人莫可奈何地切斷了通話,捏捏那張凍紅的臉:「哥哥回家陪你。撒嬌鬼。」又從口袋摸出張備用磁卡,塞進他手里:「下次直接刷這個進來,到我辦公室等,別傻乎乎在外頭吹風。」 難得任性的他微笑起來,眉眼彎彎,看上去比平時更多一分殊色。 「嗯。」 那是安思微為數不多的坦率。更多時間里,貌美青年只是安靜地待在他身邊,只有在家時會多點話和笑,偶爾將手指放到在身邊坐著的男人口袋里,撒嬌般地喊一句「哥哥」,彷佛江丞煥是他的專屬暖爐。 被當成人形暖爐的江丞煥不但不以為忤,還會將他細白的手撈進掌心里搓熱,直到白皙指尖泛起點血色,江丞煥才會停下動作,笑著將另一只手捉過來如法炮制:「多大了,還像小孩子。」 安思微就輕輕動了動手指,像當年初見那番:「……」 「干什麼,」江丞煥拉緊他似是要離開的指頭:「我就樂意把你慣成小孩子。」 青年揚起臉看他,眸中摻和了甜蜜和失落,只是男人專注著捂熱那只手,沒注意到那隱晦的訊號。 除去安思微出國讀碩的兩年,近十年來他們幾乎日日如膠似漆。江丞煥生母早逝,往昔和父親住在偌大宅子里三十年,從未覺得過於空曠;可如今沒了空氣般存在的安思微,他卻恍然發(fā)覺這處對孤獨者而言簡直是無涯荒野。 也許他不該當個體諒繼弟的哥哥。批完一疊文件的江丞煥想。 因為他根本就不把安思微當成弟弟看。 第一眼便一見鍾情,多年相伴後更加認定要就此呵護一生的對象,要他怎麼輕易忘去? 無論如何沮喪,為了有體力處理公事還是得進食。江丞煥行屍走rou般飄蕩到員工餐廳,瞥見正坐在一塊的賀璟名與賀淮,莫名涌上一股忌妒。 他也知道這樣幼稚地很,可失戀的人對著明顯正熱戀中的情侶,總會有微妙的遷怒心態(tài)。出於這種心理,他在打完菜後施施然走到兩人對面:「這里沒人坐吧?」 原先就因看似毫無交集的賀璟名與賀淮忽然一起用餐,看上去還過從甚密而隱隱鼎沸的談論聲再度高漲。 「修羅場?」 「三角關系?」 「不對,算上缺席的安秘書,應該是四角關系。」 渾然未覺職員們正帶著興奮心情猜測幾人間的愛恨糾葛,江丞煥看向儼然已經打算公開戀情,現在連在公司也沒半點避忌的父子檔,放下餐盤落了座。 賀淮瞥了他一眼,一改之前的橫眉冷目:「江叔叔。」 才剛往嘴里塞進顆蛋的江丞煥差點被噎死。 賀璟名圓圓的眼在年輕男人平靜地吐出這稱謂後睜得更大了。 「總不能跟著你喊學長。」賀淮低聲朝他解釋:「他是你朋友,我得有點禮貌。」 「我都看你沒禮貌的臉十幾年了,不差再看下去。」好不容易咽下食物,驚魂甫定的江丞煥順了順氣:「怎麼,你們這是說開了?」 「父母也見了。」憋了十幾年,總算將父親占為己有的賀淮心情甚好,恨不得把他已經獲得了認可的事廣昭全公司:「請?zhí)麜o您一份。」 他音量不高,只有坐在角落的三人能聽見,可賀璟名還是紅了臉,手在桌下扯了扯他袖口:「阿淮,還在公司……」 江丞煥忽然覺得主動來這找罪受的自己蠢得無可救藥。 在父子倆打情罵俏的粉紅氣氛襯托下顯得越發(fā)凄涼,江丞煥心氣不順地揀著菜吃,沒吃幾口便聽見賀璟名問:「學長,思微今天怎麼不在?」 怎麼他倆老是挑自己痛處踩?江丞煥本就灰敗的臉色越發(fā)鐵青,徹底失了進食的心情,怏怏然擱下餐具:「思微搬出去了,順帶請了長假。」 「你們吵架了?」賀璟名不解:「怎麼突然說搬就搬?」 「……你那天離開以後,思微說有交往對象,住在家里不方便。」 心情在憶起那天安思微說的話後漸漸低落,江丞煥抹了把臉:「還要我祝福他。」 賀璟名臉上神情越發(fā)困惑。 「學長,」漂亮男人推了推眼鏡:「這不是思微那天教我的嗎?你就這樣放他去了?」 還沒追究是誰教了父親說「我要再婚了」好套話的賀淮恍然,好笑地在桌面下偷捏他的手,無奈輕斥:「別學這種事。」 不打自招的賀璟名赧然,笑著垂下了眼。 對面的江丞煥如遭雷殛。 如出一轍的激將法,青年離開前執(zhí)著的確認,說「再見」時止不住的顫抖。 他簡直是塊石頭——一直以來都盼望著繼弟能向自己剖白心意,卻在安思微鼓起勇氣踏出試探的步伐後將人親手推開,還自怨自艾地埋怨一切不如己愿。 「你們——到時候禮金不用擔心,我會用最高規(guī)格給。」江丞煥倏然起身,四下看了看,朝遠處遮掩著好奇目光的業(yè)務部大喊:「下午我不在,你們有東西就先丟給老何!」 吸著面條的老何:「……」 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跟了這種任性妄為的Boss? 「Boss,你要去追安秘書嗎?」 疾步邁出餐廳前,幾個不怕他的年輕職員起哄著問。江丞煥回頭,見全餐廳里的人都注視著他,連打菜阿姨也停下了手,一臉殷殷期盼連續(xù)劇後續(xù)的模樣。男人頓了頓,厚臉皮地認了:「對,再不追我怕他就不回來了。」 想了想,又和拿祭品許愿般拋出了句:「成功的話今年年終每個人多發(fā)一個月。」 餐廳里頓時一片歡聲雷動,江丞煥說完溜得飛快,聽見他胡亂承諾後臉色大變的賀璟名半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目光里就失了他身影,只得委屈地在角落勾起兒子手指:「學長又來了。」 「別管他。」半點也沒要為公司營運狀況擔憂的打算,賀淮冷靜地安慰戀人:「公司要是破產,爸爸馬上和他拆夥就行了。」 被一群興奮年輕人圍住的老何吞下面條,暗自禱告起來。 ——拜托,讓安秘書早點回來吧,他可不想這把年紀就過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