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灝正準備去追，忽然外面傳來了青年的呼喊聲，一瞬間讓他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但是緊接著又傳來了第二聲，第三聲……聽見青年正在焦急地喊著自己的名字，他看了眼蘇津愷的背影，還是轉身一瘸一拐地往出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蘇津愷在工廠內找了一圈發現無路可退，整棟大樓都已經被警方給包圍了起來，他清楚地自己被抓住只是遲早的事情。

    “又被那個婊子生的野種給害了。”他看著窗外的警察罵罵咧咧地說道，回想起自己在看守所里待著的那幾天，不禁握緊了手中剛剛從口袋里拿出來的武器。他不想坐牢，寧可死也不想要去坐牢，不過就算死他也要拉上姜灝一起。

    姜灝有些艱難地打開了剛剛被黃翔超關上的大門，工廠外面已經被警方的燈光照得像白晝一樣，隱約中還能聽見遠處直升飛機的聲音。他緩緩地將雙手舉在了空中，擋住了眼前刺眼的燈光，在一片雪白的燈光中一點一點地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姜灝！”

    青年的呼喚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順著聲音的方向他終于在幾個警察身后看見了被安全保護著的甄歌，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看見他滿身是血，甄歌著急地想沖過去，但是身前的警察死死地攔住了不讓他上前。

    姜灝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微微地朝著他搖了搖頭，正準備走去他身邊安慰他，忽然看見他的臉上露出了極度的驚恐。

    “姜灝！小心！”他聽見青年大聲地對著自己喊著，緊接著，身后傳來了一聲巨響，一股沖擊力瞬間擊穿了他的后背。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低頭去檢查自己的傷口，他知道剛剛射入自己身體的是什么，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被子彈射中了。穿心般的疼痛隨之而至，但他卻顧不及去理會，目光再次回到了不遠處的青年身上，看見自己的愛人已經完全愣在了那里，臉上全是害怕和恐懼。

    他想要過去緊緊地抱住他，想要把所有讓他害怕的東西全都擊退，讓他安全地待在自己的懷里像往常一樣開心地笑著，可是卻發現自己雙腿突然變得無力，竟然一步也沒法向他走去。

    “有槍！”

    “大家小心！”

    “找掩護！”

    “射擊！”

    ……

    槍聲再次響起，子彈紛紛向蘇津愷飛射了過去，一片混亂中，甄歌正發瘋了一般地想要掙脫攔著他的警察。

    “放開我！”

    “不能去，太危險了！”警察們極力地阻止著他。

    “姜灝！”甄歌哭喊著男人的名字，拼命地想要靠近他。

    看見青年的淚水布滿了雙眼，姜灝心疼地皺了皺眉頭。

    “別哭。”他無力地說道。

    見他身體一歪，馬上就要摔倒在了地上，甄歌用盡全力推開了身邊的警察，沖過去接住了他下墜的身體，慌張地坐在地上把他小心地護在了自己的懷里。

    看著眼前毫發無損的青年，男人微微一笑，眼里滿是溫柔的寵溺。

    “還好你沒事。”

    當看清了他滿身的傷痕，甄歌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慌忙用手去堵他后背的洞口，但是怎么也不堵住不斷地往外流著的鮮血，一時間慌亂到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看見青年哭著轉頭向人求助著，姜灝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了手，想要為他擦掉臉上的眼淚，可是無論怎么努力，手都碰不到那張心心念念的臉。

    明明那么近的就在眼前，卻又像隔了千山萬水，像是充滿了光明的另一個世界，一個他努力想要靠近卻從來都不曾融入的世界。

    “讓我看看你。”他用自己最后的力氣說道。

    甄歌立刻回過頭，這才看見他滿是鮮血的手就在自己臉邊，趕緊一把握住緊緊地貼在了自己的臉上，抬手胡亂地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淚。

    “姜灝，你再堅持一下，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他假裝沒事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可是顫抖著的聲音卻出賣了他心里的恐慌。

    姜灝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青年的笑臉，像是害怕之后再也看不到了一樣緊緊地盯著，想要將這張臉牢牢地記在自己的腦海里，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心里。

    他曾經黑暗無邊的人生，因為這張笑臉的闖入而被照進了光亮，讓一直孤獨飄蕩著的他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再次燃起了對光明的渴望。

    可是身后的黑暗在拉著他的衣角，咆哮著不肯放他離去。

    他也曾不懼怕這黑暗，曾用堅硬的盔甲將自己包裹成了一個強大而沒有情感的怪物，自以為是地cao控著周圍的世界，不知恐懼和開心是何物，也不畏黑暗角落里藏著的一個個猛獸。

    而現如今他卻再也不想回到那樣的地方，被愛過的人，又怎么可能會想要再回到那孤獨的深淵里。

    四周的黑暗快速地襲來，無盡的黑暗在他眼前蔓延，來勢洶洶地要將他吞噬。他有些慌了，張開嘴想要說話，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眼前的光芒一點點消失。

    他覺得自己無法呼吸，想要獲取氧氣卻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看見青年的眼里再次噙滿了痛苦的淚水，他想要告訴他自己沒事，想要叫他別哭，可是手卻無力地垂了下去。

    這次的黑暗太強大了，他毫無抵抗的能力，只能借助著眼里最后一絲的亮光看著自己的愛人，將他的輪廓刻進了自己的靈魂，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無力反抗，就像這一出生就不斷被人拋棄的命運。

    耳邊傳來了青年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姜灝！姜灝！你醒醒！”

    對不起，他在心里無聲地說。

    終于，任由黑暗將他徹底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