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他在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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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從沒有想過舒逸缺錢的原因會是這樣。 魏子默站在病房門口,從門上的玻璃小窗往里看去。 單人病房里那個睡著的女孩,蒼白瘦弱,不論誰看了都會動惻隱之心。 更何況,那還是舒逸的meimei。 三年前父母車禍雙亡,一年后meimei又罹患這樣的病癥,仔細算來舒逸當時也不過才剛剛畢業而已,他缺錢……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如果自己早一點知道的話…… 魏子默忍不住這樣想,但他也知道, ——沒有如果。 那份今天剛送到他辦公桌上的資料,本是他知道舒逸名字的第一天就可以拿到的東西。 可他沒有這么做。 當時他想的什么呢? 他想自己不過是一時沉迷舒逸那張臉而已,又何必庸人自擾要知道他的事呢。 現在回頭來看,分明是他自己在膽怯逃避。 他不想知道之前舒逸跟過些什么人,和多少人有所交集,于是干脆連帶著舒逸為什么會這樣的原因也摒除在外了。 魏子默的手不由地緊握,神色有些難掩頹唐挫敗。 是他錯了…… 如果不是現在他突然想知道舒逸全部,專門請人去查的話,以舒逸那個性子,肯定永遠不會主動和自己說的吧。 他不論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難言之隱,從來都是自己默默承受。 ——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啊。 那種密密麻麻針刺一樣的疼痛漫上心間,魏子默做了個深呼吸,竭力冷靜下來。 他想,現在他知道了,他不會再讓舒逸一個人面對了。 舒逸所有的困境,他都會幫他解決。 魏子默再次抬眼往病房里看去,舒瑤似乎還熟睡著毫無察覺,他靜靜地看了會,轉身去了僻靜的樓梯間,沉吟了一會,從通訊錄里撥通了一個越洋電話。 “是我,魏子默,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 魏子默掛斷電話,慢慢放下手機,他一想到舒逸現在就在家乖乖等自己,一直緊繃的神情不由地有些和緩下來,但又隨即收斂了那點柔軟的笑意。 他想,有件事情他一定要做,哪怕會讓舒逸覺得不舒服。 . 穿衣鏡里的人一身煙灰色規整的西服,剪裁合身的定制款顯得他愈發的沉靜俊美,動人心魄。 舒逸鮮少穿這種偏正式的衣服,有些拘謹無措地站在那任由魏子默幫他整理領口。 魏子默扶著他的肩看向穿衣鏡,神色有些莫名難辨,但卻什么都沒多說,只道: “好了,走吧。” 如果說之前舒逸還疑惑為什么魏子默會要帶他出席婚禮的話,臨到現場看到新人的名字,就只剩下恍然驚詫了。 ——那是鄒思雅和魏成鄴的婚禮。 他難道,已經知道那張卡是鄒思雅給的了嗎? 舒逸不由地側眼去看他,但魏子默面上依舊是一貫冷淡的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來,只和婚禮的負責人打了個招呼,就領著舒逸在角落的一桌坐下了。 他不開口,舒逸也自然不會主動說什么,只坐在座位上微低著頭。 魏子默從入場開始就悄悄觀察著舒逸的反應,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的一言不發他都看在眼里。 ——他想讓舒逸親眼看著這場婚禮,好徹底斷了和鄒思雅的那點余情。 但一切和魏子默想象的有所不同。 從新娘入場,到結婚誓詞,舒逸幾乎是像一般賓客一樣平靜地看著,他沒有一點外露的情緒,只是在鄒思雅停頓了幾秒才說出“我愿意”時,輕輕地皺了皺眉。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嗎? 他和鄒思雅其實真的不是那種關系? 直到觥籌交錯,魏成鄴端著酒杯牽著鄒思雅來到他們這一桌。 魏成鄴似乎是很是驚訝魏子默把舒逸帶來這種正式的場合,他之前是見過舒逸一面也知道舒逸不過個是被他包養的罷了。 他雖不像魏子默是既定的繼承人那樣凡事眾星攬月,但好歹婚宴也請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這個堂弟竟然敢直接把這樣上不得臺面的人大喇喇地帶來,也不怕被他那個嚴厲的父親發現訓斥一頓。 魏成鄴這么想著,開口敬酒時便帶了些不自覺地調笑意味: “怎么躲這呢?剛剛聞景輝還說找不到你呢。” 聞家那個大少爺? 按理來說魏子默確實應該和聞景輝那撥人坐一桌,但現在…… 他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舒逸和鄒思雅的反應,見他們視線明明交觸,卻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在心里輕笑了一聲,只朝魏成鄴手上的不過五位數的紅酒抬了抬下巴: “你知道我不喝這種酒的。” 魏成鄴愣了一下,賠笑道: “怎么會讓堂弟你喝呢,等等我,我這就去拿你平時喝的那一種。” 鄒思雅顯然是沒想到魏成鄴就因為這么一句話就拋下所有人去換酒了,眼里有一瞬的驚詫,但目光仍是忍不住往站在魏子默身后的舒逸身上落去。 她本以為這場裝腔作勢給所有人看的婚禮就夠難熬了,沒想到舒逸竟然會來…… 舒逸眼看著鄒思雅紅了眼眶,卻緊抿著唇什么也沒說。 他是最清楚不過今天的婚禮是緣何而來,鄒思雅又是有多不情愿的了。 等到魏成鄴毫無察覺地拿酒回來,鄒思雅給舒逸倒完那杯酒的時候,他已經完全無法開口說出什么違心的祝福來。 ——那對鄒思雅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舒逸此時的無力感就和之前面對瑤瑤的病癥一樣,他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慢慢輕聲開口道: “……你今天很好看。” 也顧不得魏成鄴就在身旁,周圍還有那么多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了,一滴淚從鄒思雅微紅的眼眶滑落,然后被她迅速地用指尖擦去。 她熟練地回以一個掩飾失態的標準微笑,看著舒逸的眼里卻仍閃爍著淚光: “謝謝。” 饒是遲鈍如魏成鄴也覺察到了情形異常,但他對自己這個新婚妻子其實知之甚少,也并不在意,只得隨口打著哈哈轉移話題,只是視線看向魏子默時,莫名覺得他這個堂弟側身盯著身旁人的神情是說不出沉郁。 那似乎像是自己的人有所逾矩后的不快,又像是別的什么…… 魏子默確實印證了他心里想的,也看到了他想看到的。 舒逸朝鄒思雅露出的那種溫柔憐惜的神色…… 結論再清楚不過了,舒逸的確還是在意鄒思雅的。 魏子默緊緊攥住手里的紅酒杯。 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心里那種難以言明的酸酸澀澀難以言表的感覺。 ——他在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