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幾天后,田歡再次找上門。進屋后,他沒有理睬作為屋主的周榷,也沒有回應黃盛的招呼,而是開門見山,直奔主題:“盛盛,你跟我走吧!” 周榷關上房門,默不作聲地繞到一旁去看戲。黃盛自然而然地提出問題:“去哪兒啊?” “我在隔壁小區買了房子,”田歡盛情邀請黃盛,“你過去跟我一起住吧。” 周榷在心里吹了一聲口哨,腹誹真他媽是壕無人性。 “我不去。”黃盛竟然沒有同意。 “為什么啊?”田歡說,“是怕家族的人發現嗎?不用擔心啊。房子是南宮的,算是他幫我買的,家族的人是不會找到這里的。” 黃盛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田歡不能理解:“那是為什么?” 黃盛:“因為我要在這里工作賺錢。” “在這里工作賺錢?”田歡瞠目結舌,當即質疑道,“你在這里能賺到什么錢啊!” 周榷心說隨隨便便就買套房的錢肯定是賺不到的,但是保證衣食無憂的錢還是可以賺得到的。 黃盛剛張開嘴,話還沒說出口,只聽田歡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里經營的不過是一間小破網店,賣的是上不了臺面的成人用品,”他抬手指著周榷,“老板又瘦又矮,一臉苦相,像一只沒吃飽飯的猴子。”說完又長臂在胸前一揮,臉上寫滿了嫌棄,“房子也小。客廳——這里能叫客廳嗎?算了,反正就是這么個地方吧——還沒我家浴室大呢。” 喂喂喂,有事說事,搞人身攻擊就是你的不對了吧?周榷只在心里指摘,他把田歡看作比黃盛還嚴重的病人,所以不會說出來。 周榷不說話,黃盛卻不樂意了,他板著臉地按下田歡的手臂:“歡歡,不要這樣說話,很沒禮貌。” 田歡表現得很無辜:“可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啊。” “就算是事實,也不能當著人面兒說出來。”黃盛耐心勸說道,“這里的確空間狹小,賣的都是看起來很低俗的商品,甚至老板也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但是這些都是他的勞動所得——他用賣成人用品賺來的錢,博得現在這樣的生活,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我們應該尊重他,不應該也不能歧視他。” 明明是好話,可是怎么從黃盛嘴里說出來,聽起來就這么……別扭呢?周榷撇了撇嘴,并不確定黃盛到底是在夸他,還是反話正說地在罵他。 “那么多營生,”田歡還在倔強,不愿認同,“他干嘛偏做這個啊……” “很多人都在售賣成人用品,這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營生。”黃盛說,“個人選擇不同,不需要太多理由。” 田歡氣惱地瞪著周榷,周榷夾在他倆之間對少有些尷尬,但是得到黃盛的維護,他心里又多少有些竊喜。于是周榷決定看在黃盛的面子上,不與田歡一般計較。 田歡一待就是一天,到了晚上還不打算走。 “你不是在附近買房了么。”黃盛勸田歡趕緊走,“快回家吧,想我了就明天再來。” 田歡不解地盯著黃盛:“盛盛,晚飯后你就一直在趕我走——你不想我留下來陪你嗎?” “不想——不是,”黃盛慌忙地解釋道,“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是你留下來……留下來也沒地方住啊。” “怎么沒地方住啊?”田歡指著臥室,“那里面不是有床嘛!” 黃盛按下他的手臂:“那里是我和周榷睡的地方。” “你和他……睡一起?”田歡瞥了一眼周榷,轉而看著黃盛,“那我呢?” 黃盛指著客廳的沙發:“你要留宿,就只能睡這里。” 田歡身高一米八,坐在雙人小沙發上都顯得局促,躺上面睡覺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我貴為甜瓜皇子,怎么可以睡這張破沙發!”田歡拉住黃盛的手,“你和我睡床,讓那個誰睡沙發——他個子矮,睡得下。” “歡歡,”黃盛否決了他的提議,“這里是周榷家。” “那你跟我回家!” 黃生搖頭:“我明天還得早起進行工作呢。” 謊話連篇!你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來之后又磨嘰半天才肯坐到電腦前的?周榷在旁腹誹。 “你明早睡醒了再過來,”田歡軟弱無力地爭辯道,“不就可以了?” “要起好早的。”仗著對方不知實情,知道實情的周榷也不戳破,黃盛繼續信口開河,“與其去你家睡一覺,然后起得比平時更早地來上班,不如就睡這里,還能節省時間多睡一會兒。” “你都做什么工作啊?”田歡問,“要是用電腦就能完成,那我家也有電腦,你就在我家工作不就可以了?” “不光是用電腦的工作。”黃盛下意識地看向周榷,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還有其他工作,需要周老板的指點才可以完成啊。” 田歡看出了端倪,不禁質疑道:“盛盛,你好奇怪。你今天一直在維護那個瘦猴兒,都不向著我說話的。” “人家有名字,叫‘周榷’,”黃盛瞪著田歡,語氣不算平和,“商榷的榷——不要給人家起外號。” “瘦猴兒!就是瘦猴兒!!”田歡轉向周榷,面紅耳赤,“討人厭的瘦猴兒!!!” 周榷沒有生氣,只在靜靜地想一個問題:田歡多大了?他個子不矮,卻長著一張白嫩的娃娃臉,像極了營養過剩的中學生。如果對方不過是化形十幾年的小鬼頭,再加上家中有礦,恃寵而驕的話,有此脾氣,也不難理解;周榷更不會和孩子一般計較,畢竟他是成年人,要有風度和涵養。 “田歡,你不可以這樣說周榷。”黃盛邁步向前,站在周榷身前,面朝田歡,厲聲斥責道,“立刻向周榷道歉,聽到沒有!” “你竟然幫外人,”田歡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不幫我?” “我是在幫助弱者。”黃盛糾正他的說法,“況且,周榷對我而言不是外人。” “他一家族外的普通人,”田歡指著周榷,質問黃盛,“不是外人,還是內人不成?” 黃盛拂開田歡的手:“對我而言,就是內人。” 周榷不合時宜地紅了臉。田歡看見了,倒吸一口涼氣,目瞪口呆地看向黃盛:“你把jingye……給他了?” 黃盛坦然承認:“對。” 田歡又問:“用色情影片里面演的那種方式?” 黃盛點頭:“沒錯。” 田歡濕了眼眶,吞吞吐吐,問得艱難:“你、你……你和普通人……你給普通人……授粉了?” 黃盛笑道:“用‘zuoai’或者‘性交’來描述更為貼切。而且,周榷是男人,無法授粉,也不能懷孕。” “你怎么可以……”田歡搖晃著腦袋,不愿相信黃盛說的話,“不,你在騙人……你不可能這樣做,你怎么可以這樣做!” 黃盛反問田歡:“不是你跟我說的嗎:要擺脫家族,爭取射精自由。我爭取到了,你難道不應該祝福我嗎?” “我是為了讓你跟我——”田歡翕張著雙唇,紅著臉頰和眼睛,說不出未說完的話。 周榷目達耳通,當即看懂了小鬼頭的心思。黃盛不知是真傻還是在裝傻,竟然還順著田歡的話往下問:“跟你什么?” 還問“跟你什么”?當然是讓你跟他一起離家出走、一起私奔啊!周榷心中咆哮,不禁對田歡產生憐惜之情。 但是田歡顯然不需要他人的憐憫。他搡了黃盛一把,甩下一句“混蛋”,然后氣惱地摔門而去。 “你朋友走了。”周榷提醒黃盛。 黃盛出神地望著房門:“是啊。” “你不跟上去嗎?”周榷問。 黃盛轉過身看著周榷:“我為什么要跟上去?” “因為他看起來很傷心啊。” 黃盛不理解:“他傷心和我跟上去有什么關系嗎?” 因為是你惹人家傷心的啊!周榷放棄說明,因為黃盛的愚鈍。 黃盛抬起手,揉了揉周榷的頭頂:“沒事的。歡歡就那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一宿就好了。” 是啊,攤上你這么個傻子,有再多脾氣也沒轍。周榷撥開黃盛的手,厲聲提醒道:“別跟我動手動腳的。沒大沒小,不知分寸。” 黃盛嗔笑:“我怎么就‘沒大沒小,不知分寸’了?” 周榷撫順被黃盛揉亂的頭發:“我年紀比你大,你不叫我‘哥哥’就算了,還如此輕佻地對我,可不就是‘沒大沒小,不知分寸’嗎。” “那我叫你‘哥哥’,”黃盛湊上前,笑著問,“是不是就可以對你動手動腳了?” “你這是在胡攪蠻纏!”周榷警惕地向后撤,黃盛步步緊逼,直至后背貼墻,身體被黃盛的雙臂圈住,再無退處,周榷才橫眉冷目地警告對方,“放手,起開。” 黃盛沒有起開,也沒有放手,而是低頭輕輕叫了一聲“哥哥”。 周榷感覺有些腿軟,他想一定是因為那聲“哥哥”叫得實在太輕,掠過他的耳畔,搔癢了他的神經。 “哥哥,有件東西,我很好奇,不知道應該怎么用,”黃盛問,“你可以教教我嗎?” 周榷心中大呼不妙,提醒自己千萬不要作出回應,嘴上卻不受控制地回問:“什么東西?” “我去拿過來,”黃盛說,“你在這里等我,好不好?” 周榷心口不一,想的明明是“不好”,答的卻是“快點,別磨嘰”。 黃盛快步走向倉庫。沒有了鉗制,周榷卻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保持僵硬的姿勢,仿佛被人施法定了身。理智勸他快點逃,因為用腳趾頭去想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但是身體拒絕服從命令——躁動的血液流經四肢百骸,為即將到來的放縱坐足了預熱的準備。 “哥哥。”黃盛回來了,抱著一團東西,走到周榷面前,笑得不懷好意,“這是什么東西呀?” 周榷的臉登時紅成了猴屁股,因為他看清了黃盛懷里的東西:性愛秋千,SM的情趣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