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殺死愛人的第六天

    又來了。

    那隱于暗處、無所不在的視線。

    自從認(rèn)識他以后，傅繭很熟悉這種讓人無所遁形的窺視。

    灼熱的、粘膩的、壓抑的……

    讓人喘不過氣。

    警惕每一條縫隙，戒備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那雙森碧的眼睛，在凝望、在窺伺。

    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目不轉(zhuǎn)睛。

    “嗬——”身下是柔軟的沙發(fā)，身上是溫暖的毛毯，腳踝被重新包扎好，鼻尖是飯菜的香味。茶幾上甚至被貼心地擺上一根手杖。

    餐桌后開放式廚房的冰箱，冰柜門幽幽的敞開一條漆黑的縫。

    傅繭很冷靜，倒不如說是麻木，他沉默地看著電子時鐘。

    【15:53.pm】

    明天，送物資的貨車就來了，趁著卸貨，他就能藏進(jìn)車廂里離開這鬼打墻的大山。現(xiàn)在只需要靜養(yǎng)，緩解傷勢，補充體力，免得半路又低血糖暈倒了。深吁出一口濁氣，傅繭拄著手杖坐到了餐桌前。

    飯菜倒是熟悉的味道。傅繭垂著眼眸，無視了冰柜隱隱擴大的縫隙之中，隱隱露出的不安分的箱子一角。

    食不知味地吃完這餐午晚飯，傅繭蜷縮在沙發(fā)上，緊緊裹著毯子。妄圖以此來勉強抵御冰柜縫隙透出的刺骨森冷。他打開了電視，卻盯著時鐘發(fā)呆。

    一下午，倒也相安無事。

    【23:40　pm】

    傅繭一絲困意也沒有，最近睡得太多了，像是要把之前缺的一起補回來。

    “哐哐。”冰柜忽然傳來似是警告的異響。行吧，睡吧。傅繭起身，不情不愿地緩緩挪動步子。

    “哐哐！”

    傅繭僵立在客房門口，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上了樓。站在主臥中央，傅繭握緊了手杖，面色青白。他憎惡這里的一切，憎惡這棟牢籠一般的房子，更最憎惡這個承載了他大半不堪記憶的房間。

    【11：53　pm】

    習(xí)慣性瞟了一眼鬧鐘，洗澡、睡覺、養(yǎng)精蓄銳，傅繭默默安慰自己。熱水讓他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傅繭搬著小凳子坐在蓬頭下，他已經(jīng)決定以后再也不要看見浴缸這玩意兒了。

    從洗漱臺鏡中打量自己，面色蒼白，眼下青黑，略長的額發(fā)半遮住布滿血絲的眼睛，下巴更尖了一點。陰沉而憂郁，卻意外有著一番別樣的頹廢美感。

    呵，折騰了這么久，自己反倒更像個怨鬼。

    “骨碌碌——哐。”磨砂門下方印出一塊黑色的方形陰影。傅繭不耐煩地拉開門，一腳把行李箱踹了進(jìn)去，反鎖上浴室門。

    “喜歡里面？那就在里面呆著！”狠狠地舒了一口惡氣，傅繭猶豫片刻，還是坐在了床上。正準(zhǔn)備睡覺，目光略過鬧鐘。

    【00:00　a.m.】

    傅繭掀開被子的手頓住了，脖子和腦袋的銜接處仿佛生了銹，他萬分艱難地一點一點回過頭去。

    傅繭只覺眼前一閃，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所有燈光在一瞬間熄滅。

    暴風(fēng)雨驟然而至。

    黑暗中，鬧鐘屏面上，夜光數(shù)字幽幽地發(fā)著最后的亮光。

    【00:00.am】

    【殺死愛人的第＊＊@……】

    又是一瞬銀色的亮光，照亮整個房間，視網(wǎng)膜上殘留的是浴室門大敞的影像，震耳欲聾的電閃雷鳴之聲中——骨碌——

    “嗬呃”傅繭喉頭一哽，向房門撲去，看著走廊盡頭消失的樓梯，他軟倒在地。

    不、不——要逃！要逃啊！藏、藏起來就好，等…等天亮了！對！只要天亮了。天亮！

    藏！藏起來！

    強撐著戰(zhàn)栗不已的四肢，傅繭推開一間間房門，入目皆是一模一樣的主臥。自暴自棄地爬進(jìn)其中一間衣帽間的壁櫥里，傅繭在角落蜷縮成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

    【殺死愛人的第六＿/】

    【殺死愛人的第＿/】

    【殺死愛人的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