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微H)
宿清一進門就聞到了廁所里濃郁的煙味。 這么重的味道,顯然抽煙的人剛走不久——通常情況,查到四樓就不容易再抓到抽煙的人了,因為會被人通風報信。 結果就在宿清準備走的時候,廁所里傳來一聲很輕的“咔”聲。 是打火機的聲音。 宿清開始去推門。 一扇、兩扇……到最末尾的那扇門時,門從里面被人擋住了。 “出來,哪個班的?”他冷聲問。 門里的人沒說話,那扇門慢慢打開,露出一些帶著水珠的頭發,還有半張帶痣的臉。 那張臉很白,掛著晶瑩的水滴,頭發被水往后壓過,因此和證件照上面的發型有點區別。 魏雪呈從隔間里面走出來,只看了宿清一眼,就轉開了目光:“……16班的。” 宿清看著他臉上的水痕,頓了頓,才出聲問道:“魏雪呈?” 魏雪呈沒反應過來,眨了下眼睛,一滴水珠從睫毛滾落下去,才后知后覺地問:“你認識我……?” 宿清別過眼:“你校牌在我這兒?!?/br> “啊,哦……”魏雪呈三魂七魄歸位,卻又不知道手該往哪兒放。 看出他動作局促,宿清看向他的手——魏雪呈左手夾著一根煙,煙頭火星明滅,燒出一陣濃烈的煙草味道。 宿清本來該記下魏雪呈的名字,卻在注意到魏雪呈夾煙姿勢的時候,眉梢挑了起來。 魏雪呈的煙夾得很深,本來應該是把煙夾在指縫的前三分之一,可魏雪呈幾乎夾到了指根。沖著這一點,宿清就完全可以確定,魏雪呈根本不會抽煙。 他看著魏雪呈耳后蜿蜒下落的水漬,眸光暗了一些。 魏雪呈很白,睫毛遮住他的目光,令他看上去很安寧,也很孑然。那雙本就下至得很漂亮的眼睛,因為裹了水珠,竟叫他看上去有種柔軟的憫然。 宿清低低笑起來:“怎么?你也跟小女生一樣?” 他讓自己挪開目光,去看魏雪呈燒著的那根煙。 魏雪呈沒明白宿清的意思,發現宿清在看自己的煙,不禁把夾煙的手抬高了一些。 那雙手指節分明,竟跟臉差不多白。 宿清說:“像她們故意不扣校服扣子,等著讓我來抓?” 仙高的女生校服和男生有區別,女生是襯衫,男生則是T恤。校風紀委員值崗時會抓不好好穿校服的同學,比如不扣第二顆扣子的女同學。 一般只有在校風紀委的面前,才會有大膽的女生解扣子,好讓自己被抓到,在宿清那邊留下名字。 魏雪呈看著宿清湊過來。 宿清低頭,吸了一口他生疏地夾在指縫的煙,因為他夾得實在太深了,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是魏雪呈捂住了宿清的嘴。 但是沒有。魏雪呈清楚地感覺到宿清的呼吸落在他掌心,嘴唇觸碰到他的手指,那煙頭倏然亮了一下,宿清重新站好,吐出裊裊的煙霧。 “你會抽煙嗎?”宿清狹眼笑道,“小同學?” 魏雪呈噌地漲紅了臉。 宿清發現了。 宿清發現他是故意被他抓到的了。 他聽到宿清在自己耳邊低聲說:“我又放過你一次。” 魏雪呈恨不得挖條地縫鉆進去,他是男生,會不會被宿清覺得變態——他確實是一個不男不女的變態。 有此認知,曖昧全散,魏雪呈慌亂地扔下那根煙,落荒而逃。 宿清盯著魏雪呈的背影,唇角是揚起來的。 之前只覺得魏雪呈有點慢半拍,沒想到這么漂亮,又這么乖。 魏雪呈看起來很干凈,是那種從里到外,散發出來的一種干凈。 安靜、溫柔,又很聽話的樣子。 有點像天使,想弄臟。 怎么會是自己的同學呢。宿清稍稍有點煩了。 他看著魏雪呈跑出去的那扇門,輕聲說:“……我放過你?!?/br> 魏雪呈的確很合他的口味,宿清喜歡干凈的東西,和弄壞干凈的東西,但他不會對魏雪呈下手,他不喜歡和已經存在關系的人有別的聯系。 而且魏雪呈好像只是單純地喜歡他,喜歡那個宿清呈現出來的殼子,一個足夠優秀謙和,又足夠冷淡的同學。 他沒有必要向魏雪呈暴露真正的自我。 這樣想了一下,宿清踩滅地板上的煙頭,從廁所里出去了。 跟他搭伴檢查的是個女同學,早就已經從女廁里出來了,見到宿清出來,她問:“這么久,剛剛那個同學抽煙了?” 她站在這邊就覺得有股煙味,在宿清出來后尤為明顯,但宿清總不可能在廁所里抽煙,只可能是那個同學了。 然而宿清搖了下頭:“沒有,我認識他,他不抽煙。” 既然宿清這么說,女生也不再追問,兩人繼續上樓。 魏雪呈跑回自己座位,喘了兩口氣,大腦還在當機。 宿清到底在做什么——宿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魏雪呈翻來覆去地想了許多遍,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知道宿清似乎對他的舉動沒有厭惡,反而饒有興致地調戲了他一把。 和之前認識到的高高在上的宿清有點區別,魏雪呈的指尖在桌面深深淺淺的凹痕上滑動。 宿清是同性戀嗎?他想。 不過同不同性戀也都和自己沒有關系……魏雪呈有些失落地垂眼,他腿心黏膩一片,是汗,或是別的東西。最近他總覺得下面在流水,有一種東西流出來的感覺,許是月經真的要來了,分泌物有變化。 魏雪呈現在只想給自己墊一張護墊,但男性的內褲怎么也粘不穩那些衛生用品,除非他換上女孩子穿的內褲。 魏雪呈咬著嘴唇,希望這一次月經能幸運延期,因為他每次意識到自己正穿著女性內褲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像個sao貨。 他也抗拒自慰。魏雪呈的欲望很淡,換句話說,他始終不習慣和自己的任何一個器官有親密的接觸。 想到這里,魏雪呈眼中又浮現出一點自嘲。 就連他自己,在長達十七年的時間里都無法接納自己,又何談讓別人來喜歡他呢? 宿清是他的一個夢,夢不會變成現實,也不適合變成現實。 大課間結束后,17班一個同學給他把校牌送了過來。 宿清坐在位置上,聽回來的關敬說:“那個小啞巴長得還挺好看的,肩寬腰細,就是看起來有點瘦。” 確實好看。宿清想,魏雪呈那雙眼睛很惹人,他頭發長一些也好,遮住眼睛,不然容易惹出事情來。 宿清不由想魏雪呈哭起來是什么樣子,和在廁所里一臉水汽的樣子像嗎?應該會更漂亮一點,眼眶會紅,鼻尖也會紅。 他哭的時候話會多嗎?好像自己真的沒怎么聽過他說話,難怪被人叫小啞巴。 宿清神情淡淡,教室里的空調徐徐吹著風,卻依然驅不走濃夏帶來的躁動。 他被老師抽起來回答了個問題,答得清晰流暢,坐回去的時候宿清想到,如果魏雪呈被叫起來回答問題,會怎么辦? 魏雪呈沒有這個煩惱。 16班的任課老師都知道他有點安靜得過了頭,不太抽他,甚至還建議過他的母親,鐘芝蘭帶他去檢查是不是患過自閉癥。 檢查結果是魏雪呈一切正常,除了身體。 …… 回家的時候鐘芝蘭做了頓蠻豐富的午餐。 因為不能說話,鐘芝蘭身上有一種嫻靜的氣質。她不厭惡自己的缺陷,自己喜歡自己,所以也很引人親近。 她打著手語,問魏雪呈:【早上沒吃飯,胃有不舒服嗎?】 【沒有?!课貉┏驶厮揪褪怯悬c餓?!?/br> 他瞇起眼睛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低血糖不算胃不舒服,魏雪呈心安理得地掩去了在學校暈倒的事。 鐘芝蘭也笑,給他盛了一碗雞湯,藥膳燉得軟爛,很勾人食欲。 【你最近不舒服,要多喝一點。】鐘芝蘭說。 她很細心,也足夠溫柔,魏雪呈繼承了她這樣的溫柔,雖然不能像鐘芝蘭一樣完全正視自己的缺陷,但至少不自我厭棄。 魏雪呈點了一下頭,乖乖喝湯。 吃完飯鐘芝蘭又盛了一碗湯出來,放在桌上留給晚一點回來的魏父。 魏源耳聾,便找了個聾啞人也可以做的活,送外賣。送完飯點他會回家吃頓飯,飯吃完了,也到了年輕人們點下午茶的時間。 幫鐘芝蘭收拾完廚房,魏雪呈去廁所換了一條內褲。 月經沒來,他猶豫了半天,還是穿了一條平角內褲。然后魏雪呈躺在床上,在轉動的風扇下閉目養神。 明明在教室里再怎么吵都睡得著,躺在家里反倒沒有睡意了。 魏雪呈覺得小腹還在隱隱作痛,他卵巢畸形,導致雌激素不正常,每次來月經都容易痛,好在不是每個月都來,不然也太惹人懷疑了一些。 醫生說是因為他激素紊亂,如果想緩解痛經,經期可以補充一些雌激素,但不適合長期服用。因為魏雪呈的男性器官發育得更成熟一些,醫生建議他成年后可以考慮做手術,摘除zigong和卵巢。 魏雪呈把手放在小腹上,掌心的溫度緩緩傳過去,保持這個姿勢了一會兒,魏雪呈突兀地想到,宿清吻過這只手。 算不上吻,只是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指節,呼吸燙得人像抽回手,又舍不得。 宿清那雙顏色淺淡的眼睛里藏著一團灰色的火,慢慢地燒,噬肌灼骨。 魏雪呈陡然生出一種是宿清在捂著自己肚子的錯覺,忍不住夾緊腿,他又有了那種在流水的認知。他想把手放收回來,卻又忍不住向下伸,熱源去到yinjing,去到女xue,饒是魏雪呈不太渴求性,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撫慰的快感會讓他舒服。 剛剛才換的內褲又要換了。 魏雪呈小聲叫宿清的名字,宿清,宿清…… 大腿肌rou輕抽,魏雪呈睜大眼睛喘氣,風扇敗倒在熱度下了,他身上出了一層薄汗,把皮膚和衣服粘在一起。 魏雪呈只好下床去洗澡,水淋在身上,他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樣。 面頰坨紅,像一抹淺紅色的晚霞,耳垂紅得像滴血,就連嘴唇也被情潮染紅。 他難堪地扭過頭,小腹的疼痛越發明顯,蔓延到大腿根,魏雪呈扶著瓷白色的盥洗臺,緩了緩,急匆匆地關了水龍頭出去了。 胸也隱隱發漲,穿衣服的時候碰到就覺得有點痛。魏雪呈在床頭坐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拉抽屜。 抽屜里放著醫生開的藥,他吃了兩顆黃體酮,小腹的疼痛還沒散去,一抽一抽的,仿佛體內有一個器官,被撫慰后發出歡欣的縮動。 魏雪呈不知道經期前的自慰會引發宮縮,是宿清帶給他的疼痛。他只當是激素亂了,把頭悶在枕頭里,咬著嘴唇,閉上眼睛想,自己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