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宋之嶼通過巫術書熟悉了這幾個單詞,但他嘗試開口念出來,還是非常拗口。 他這個發音肯定不行,探花郎對于自己是個文盲的事實非常無奈,奈何想使用巫術的心又蠢蠢欲動。 練了五天,宋之嶼才把自己的發音糾正得和幻境里聽到的差不多,其實發音不準也能使用,因為宋之嶼已經學會了。 他嘗試觸碰第三頁的文字,文字只燃到第三個就沒有繼續了,宋之嶼執著地嘗試一下一天,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也沒學會。 之后的巫術有何限制? 宋之嶼將巫術書放下,拿起桌上另一本。這本看起來比巫術書還要陳舊,紙面生脆易碎,他小心翼翼將他翻開。 這是原主的日記,宋之嶼看到它時,就隱隱有一種熟悉感。果然,這具身體還記得它寫下的文字。 這是一種玄乎奇乎的奇妙感覺,宋之嶼確實看不懂日記里的蚯蚓字,但他能大致猜到講的是什么。 ‘我和父親去隔壁村賣木材時見到一位特別美麗的姑娘。 第一次看到她時,我就知道,我要娶她。’ “……”喉嚨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接下去看。 ‘我知道她的名字了,茱莉亞。 茱、莉、亞。 多么美的名字啊。’ “茱莉亞。”宋之嶼下意識念出來。 ‘敦,可是你只是伐木工的兒子,茱莉亞這么美,你不會得到她的愛的。 可是茱莉亞,我好喜歡她。’ 宋之嶼麻木地繼續看。 ‘村子被國王選中了! 勇者村,所有的年輕小伙都有機會成為勇者。敦,你要加油。’ ‘我打磨好木劍,在茱莉亞的幫助下,我成功被隔壁村的一名真正的劍士收為學徒。 敦,你能行的,不要辜負茱莉亞的期待!’ 勇者村,勇者,劍士。宋之嶼抓住幾個關鍵詞。 還有國王的名字,福斯德九世,后面的卡勒貝爾難道是表字? ‘我成功打敗了所有人,我是勇者了! 茱莉亞答應了我的求婚!!’ 宋之嶼不自覺勾起一個笑容。日記后續講述了敦作為勇者守護村莊,幫助村民的大小事,宋之嶼大致明白了怎么和村民相處。 敦為人忠厚老實,不善言語,村民也都是熱心人。若與他最為親近的茱莉亞都沒發覺異常,那他宋之嶼的偽裝絕對無懈可擊。 他已經決定將自己當成敦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沒必要將他來著另一個世界的秘密告訴其他人。 勇者走出屋子,果然茱莉亞沒發現敦已經換人了。茱莉亞的年紀尚小,敦和她純潔得和那什么似的。 日記最后一頁是敦和一位名為大壯的見習冒險者一起去了龍鳴窟,茱莉亞說他回來時受了重傷,但大壯卻沒回來。宋之嶼有心想再次去那探險,它絕對和敦身上發生的事情有關。 但是那個龍鳴窟非常危險,宋之嶼決定等適應了環境再去看看。 得知勇者痊愈后,出現幾位村民來拜訪勇者家,委托勇者殲滅來礦石洞搗亂的幾只哥布林。 宋之嶼保持勇者敦的木楞人設,一路上對礦石場主的獻媚冷漠相對,大肚皮的場主也見怪不怪。但在宋之嶼使用三個炎之息燒死了哥布林時,礦石場主和村民們驚呆了。 “敦不是大劍士嗎!?” 宋之嶼聽到了熟悉的單詞,為了不暴露,他將木劍背上了。但他還是不想靠近這種在幻境里給巫術練手的丑陋妖怪,一點也不想。 勇者沒有解釋,留給村民們一個挺拔的背影。 回去路上,村民們比之前活躍很多,礦石場主也更加熱情了,還給了他一袋圓形的打磨得十分精致的錢幣當成報酬。 之后每隔幾天,就有各種村民委托宋之嶼幫忙,有時候是殲滅綠色妖怪——宋之嶼現在知道它叫哥布林,這類的小妖怪。如透明的和鼻涕蟲一樣身體又圓滾滾的史萊姆,幻境里出現過的火蜘蛛,還有水蜥蜴…… 這個蠻夷國還真是奇異非凡,不過宋之嶼越來越疲憊,因為無論是怪物還是村民們,都不太好看。就連每天面對的茱莉亞,宋之嶼也對她的臉無感了。 好在他又解鎖了幾個巫術,冰盾、火球術、雷閃術,其中雷閃術是群體巫術,還是幾個技能中氣力消耗最少。現在沒有村民來找勇者的時候,宋之嶼也會在郊外森林晃晃,殺哥布林殺到身體疲憊,他才回家倒頭就睡。 有一次他提前感受到了無力,眼前眼冒紅光的狼匹還沒死。宋之嶼第一次遇到這么難纏的對手,他的三個火球術都被狼敏捷的跳躍躲過了,使用第四個火球術時,他先用飛霜短暫凍住狼,才終于擊中。 狼匹背部都被燒焦了,但還沒死,在宋之嶼面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對他咧開了獠牙。 狼沖過來時,宋之嶼拔出了木劍。他將劍尖準確刺進狼大張開,要把他咬死的嘴里……被腥臭狼血濺了滿臉時,宋之嶼久違地興奮了。 他是喜歡使劍的,奈何固執的老爹非得讓他荒廢一身武藝去考文舉,雖然宋之嶼一樣混得開。眼下他殺死這頭狼,感受到了殺戮帶來的戰栗。 在這之后,宋之嶼委托木匠做了一把更適合他的木劍,背著劍和幾罐藥劑再次深入郊外森林。 持續一個月的戰斗,從一開始用巫術簡單解決的妖怪,到昨天苦戰的狼,宋之嶼明白了這個傳奇的蠻夷之國本質上非常危險。如果他想找到回家的辦法,最要緊的就是提高自身的實力。 宋之嶼開始權衡與妖怪對戰時的方法,像狼那種聰明狡詐的動物,宋之嶼先用冰霜控制他,再使用火球術。狼受傷后異常憤怒,就算死也要沖上來咬他,宋之嶼找準機會刺進狼的嘴里或劈到他受傷的腹部。 除了狼,宋之嶼還遇到比較難纏的其他妖怪,一種能使用水流攻擊他的水蛇,像兔子又像松鼠會賣萌還會裝死,但是被宋之嶼無情補刀了。 他不知道這些妖怪具體是什么,有些妖怪,比如水蛇、史萊姆,殺死之后就汽化了,而哥布林、狼這一類死后還留有尸體,宋之嶼都會扔個炎之息把他們燒干凈。 功夫不負苦心人,宋之嶼在巫術書上解鎖了第六頁的技能。這時候的勇者實際上已經是魔法導師的級別了。 六、七頁的巫術是霜之降臨、火蛇共舞。這兩個巫術與之前是完全不同的格局。 在霜之降臨的演示里,宋之嶼看到了一個城邦。他現在能在看完幻境之前看懂名稱了,還以為霜之降臨只是飛霜的加強版,但遠不止如此。 被霜之降臨襲擊的城邦,先是看到天上的異象,好奇地看向宋之嶼,之后有雪落下,無知的人們抬起手來接雪,卻瞬間被凍成了冰塊,婦人單純美好的笑容凍僵在了臉上。 宋之嶼這時才詫異幻境里的敵方竟然是平民。 接著,所有的人都被凍住了,雪越下越大,凍住的人們再次被雪花碰到時,冰塊與身軀裂開,但是沒有血流出來——血也被凍住了。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雪掩蓋了這個城邦的所有景象,只有最高的塔樓在白雪之下冒出一節黑色。 霜之降臨。 宋之嶼放下書,用力地揉著發疼的太陽xue。他并不是厭惡殺人,也明白那個幻境里的城邦也是假象,但之前她與人交談,提著菜籃子回家的完好倩影還留在宋之嶼的瞳膜中。 他相信這個巫術的力量真的有如此強大,他學習巫術時一樣要消耗氣力,宋之嶼已經非常疲憊了,但他還是把手指按在了第七頁的火蛇共舞上。 熱,宋之嶼第一次在幻象里感受到了熱,接著他提高自己的專注力,發現果然只是幻覺。 眼前是一個身穿盔甲身材異常高大威武的騎士,他兩手持著一把重劍。宋之嶼還未見過會在劍身上雕刻上如此繁雜的紋路的鐵匠,這把劍的劍刃已經生銹,和騎士給他的感覺一樣古老,滄桑。 但是騎士的眼神并沒有滄桑感,他抬頭看見老騎士的眼中亮起的斗志,他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這是鋼鐵的意志! 這是鋼鐵的意志!! 火倏地從他的鐵靴的縫隙里躥出來,在騎士的盔甲里極快地蔓延著,偶爾從承重的盔甲下瞥見一絲火光。 老騎士凜然而立,那雙著火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宋之嶼,即使被從后頸躥出的火蛇一口吞掉腦袋,宋之嶼還是覺得這個令他敬佩、令他膽寒的騎士依然在看著他。 火焰將鋼鐵融化成一攤鐵水。 宋之嶼眼前一黑,他尚且還在幻境里就被抽空了,并沒有回到真實的感覺。他渾身發涼,才意識到這種狀態是多么危險。 眼前一片黑暗,他不能轉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像是死了,除了黑和冷,不再有其他感覺。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可不是死了嗎。 這個敦不知道在家里干了什么,是死了還是怎么著,就被他無意奪去了身體。這時,一股疼痛從腦中傳來,他感覺自己被活生生撕開了,就像是被五馬分尸那樣,被馬匹拖著身體和頭拉開,身首異處……他的靈魂要死了嗎? 這是鋼鐵的意志!!! 老騎士沉重的聲音敲在了宋之嶼身上,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這是個怪異的世界,這本怪異的書。 我還沒死,我要回家,我要活下去—— 宋之嶼聽見自己無聲的吶喊,他像是使用巫術是般,極力提升專注力,將粘黑暗中的自己扯出來。他疼得眼前暈眩,不停告訴自己要扯出來,不這樣做的后果就是面臨死亡。 他終于扯出了最后一點自己,隨后感覺飄了起來,被外力吸走。 眼前還是書桌,宋之嶼看到自己正在抽搐的手背上開滿了七片黑色花瓣的怪異小花,隨后陷入昏厥。 * 宋之嶼醒來時感覺全身都僵硬了,壓在書殼上的臉特別疼,他坐起來,看到手背上沒有黑色小花,只有棕黃色的絨毛。 “……”宋之嶼帶著古怪的表情再次檢查了這本書,內頁第一頁寫著四個大字——勇者之書。 書頁是光滑圓潤的質感,很柔弱,但撕不下來,尖銳的東西甚至壓不出一個印子。 介于勇者之書坑過他,宋之嶼也不客氣拿它做各種實驗了,炎之息燒不了它,但是會發燙。等書放冷,宋之嶼再次翻看研究巫術,或者說魔法的名稱。 第一頁正頁由象形文字與蚯蚓字寫的已經亮起來了,然而背面的文字宋之嶼觸碰他們是燃不起來的,有的名稱不止有象形和蚯蚓,還有別的字體。比如這個葉開花,就有第三種具有美感的優美字體——很久以后宋之嶼才知道,這是精靈文。 這個蠻夷之地還有別的國家,宋之嶼不太在意,但他更好奇背面的魔法不能學習的原因。他再翻了幾頁,前面幾頁的文字非常多,第四五頁就變少了,霜之降臨與火蛇共舞背后干脆沒有。 這是不是意味著書頁背面的魔法強度是和正面一樣,宋之嶼沒有在意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惋惜的是,由于勇者之書太重了,不能帶在身上當護甲。 霜之降臨和火蛇共舞這兩個魔法效果是非常可觀的,但宋之嶼估摸著自己用一次就得昏迷三天,說不定還扯不回來了。 他還是得提升自己。 一次街上突然變得很熱鬧,宋之嶼問茱莉亞怎么了,小夫人說是傭兵會來勇者村了。 茱莉亞見勇者面露興趣,便鼓勵道:“敦,去吧,像往常一樣,去冒險吧。” 宋之嶼離開家時,茱莉亞站在門口興高采烈地朝他揮手。她真的很高興,眼睛亮亮的,就像在仰望大英雄。 勇者來到廣場中央,遠遠的就看到全部都是人,之前在街上看到的背后有尾巴頭上是動物耳朵的化形精怪多了許多。這些精怪比普通村民漂亮,宋之嶼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不止是妖怪,宋之嶼還見到比往日穿著更加奇怪的人物。有講究的劍士,還有身披黑袍子的人,據說那是魔法師,或者套著笨重盔甲的騎士。他們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在傭兵會臨時搭的臺面前排起長隊——宋之嶼在廣場邊緣找到了隊伍末尾。 等到天黑,宋之嶼閉嘴了一天,終于在傭兵小姐面前將粘著的唇縫分開。 “我……” “前面的任務都被拿走了,你只能去西邊的鹽場,把那里的五個哥布林老巢全部剿滅。” “哦。” 這原本是一個大型集體任務,可是勇者背后已經沒有人了,于是不負責任的傭兵小姐就安排他獨自前往。 “祝你好運。”傭兵小姐冰冷冷地說。 “謝謝。” 當勇者一個人把鹽場的哥布林全滅的時候,傭兵工會都沸騰了,團團將勇者圍住。 “勇者是不是有什么殺手锏呢?” 宋之嶼被堵到回不了家,只能說:“我有一本魔法書。” “那敦趕緊認證成為魔法師吧!” 勇者再次來到被黑篷子隔開的房間,他按照傭兵小姐的指示將手放在一個黝黑而表面光潔——一顆水晶球上方。隨即,宋之嶼明顯感覺到在體內游蕩的魔力通過手心被水晶球吸走了。 水晶球中的黝黑飄出了絮狀的紫霧,當黑被紫色替代又生出了靛青色,再到藍天般的的墨藍……宋之嶼漸漸感覺到了無力,他知道水晶球可以幫他評估自己的實力。 傭兵小姐眼睜睜看著水晶球內的顏色快速變化,心中的驚駭再也無法掩蓋。 水晶球又變成了青草一樣的顏色,宋之嶼已經支撐不住自己了,但還是把手貼在水晶球上,沒有收回來。直到被抽空了最后一絲魔力,勇者的手才從水晶球上堪堪滑落。 翠綠中亮起了明黃。 勇者回頭看到瞪大雙眼的傭兵小姐,她呆呆地說:“勇者……您現在是一位魔法導師。” 傭兵小姐取出重新鍛冶好的兩色金屬勛章,感受到溫熱時手還在顫抖。她面對宋之嶼單膝跪下,將手中物呈到勇者面前,同時送上祝福。 “光明神恩賜,鍛冶之神見證——勇者敦會成為偌拉大陸最強勇者,神明將照耀您的冒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