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

    菲舍爾坐在酒吧的吧臺邊。此時已經是寒冬凜冽，門外就是風雪。牛仔小隊并不定居在某一處，現在又有了一定資金，肯定會選一處安全又溫暖的環境過冬。不然如果誰受了傷或者生了病，還要長途跋涉去治療，那還能不能安穩地回來就難說了。

    紐因已經去東部幾個月了，冬也變成深冬。哨兵的體質還是比較好的，因此穿得并不算特別厚實。相比起其他已經裹成球的人來說，菲舍爾穿得就修身得多。一頭火紅色的頭發在酒館中尤其顯眼。

    他是在莎嘉父親的酒吧。

    這也是沒有被雙槍幫管轄到的地方。

    “吱呀”

    門被打開，伴隨著一下竄入的寒風。一個高大的哨兵快速地擠進屋子，然后將門嚴實地關上。

    菲舍爾不經意間往門那里望了一眼，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即使對方包裹著厚厚的外衣菲舍爾也認得出來，這就是曾經被抓捕為俘虜，后期卻能和他們共事的老虎哨兵安德烈。

    安德烈顯然也看到菲舍爾了，愣了一下，朝著他點了點頭。

    菲舍爾也朝著安德烈笑了一下，看到安德烈這包裹厚實的樣子，還微微郁悶了一下。

    都是哨兵，至于裹好幾層？

    代達羅斯死后，雙槍幫管轄的領地頓時跨掉一塊。尤其是淘金城發散出的那一片區域，幾乎盡數被老虎哨兵安德烈治理得服服帖帖。安德烈也在幾個月內迅速地管轄好地方安保，迅速晉升。

    倒還真的有老虎警官那味，之前放在雙槍幫里肯定是屈才了。

    在厚厚的大衣內，可以看到安德烈還穿著舊式的警服，警服的顏色粗獷而簡樸。和東部挺拔帥氣的警服有很大差別。安德烈倒是比菲舍爾裹得厚實，顯然是不得不因為風雪暫時到這酒館里避一避。

    安德烈英俊的臉被風吹到有些發紅，還在呼出熱氣。比起菲舍爾眉眼天生的浪漫多情，安德烈看上去就是一幅霸氣中帶著老實的樣子。

    “來瓶啤酒，暖暖身子！”莎嘉的父親是個老牛仔，笑吟吟地把兩個酒杯擺到兩人面前。“安德烈警官，好久不見啊！”

    安德烈微笑著搖搖頭：“我不喝酒。”

    “不會吧，身為牛仔不喝酒？”菲舍爾詫異地望了一眼安德烈。之前他也和安德烈去過幾次酒吧，也沒見安德烈不喝酒啊。不過雖然嘴上這么說，菲舍爾也不可能強迫安德烈喝酒。他拿過溫啤酒，喝了起來。

    “我要杯牛奶就行。”安德烈對莎嘉父親說，“酒錢我也付了，請菲舍爾的。”

    和牛仔小隊成員的短暫相處期間，他也記住了牛仔小隊每個人的名字。

    “行啊兄弟，當警官不掙幾個錢吧？還是有油水了？”菲舍爾用手肘撞了撞安德烈，就看見安德烈下意識地護了一下肚子。菲舍爾的表情一下就變得有些微妙，但是看了看安德烈平靜無波的臉色，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

    “倒沒有，工資還是有的。”安德烈搖搖頭，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牛奶來了。”莎嘉父親把一杯熱牛奶放到安德烈面前，感慨地說：“說實話，在紐因出現之前，我這酒館還真找不到牛奶。”

    “紐因來了之后，掛念著他什么時候會來，牛奶反而成了最常備的飲品了。”莎嘉的父親已經有點發福，但身形高大，可以看出當年作為牛仔哨兵的痕跡。

    “紐因？”安德烈聽到這個名字，眼神動了動，“他不和你們一起嗎？”

    “他啊，他有事情要回東部處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菲舍爾搖搖頭，神色中有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落寞。

    “對，我女兒還去找他了。”酒館里反正也沒什么人，也不需要多加照顧，酒館老板索性就在這兒和兩個人嘮上了。“哨兵啊，還是要對向導主動一點。反正她小姑娘家家的，又是哨兵，戰斗力強也沒人打得到她，我就讓她去了。”

    菲舍爾感覺自己被嘲諷了一下。

    言下之意，不就是作為紐因的哨兵，自己還比不過莎嘉主動嘛！

    安德烈卻靜靜地望著酒吧老板，似乎是想聽更多。“紐因他……？”

    “我加入牛仔小隊那時候可沒有一個向導，一幫大老爺們，還都是哨兵。沒想到阿曼德接手之后就撿了這么個寶貝疙瘩回來，可稀罕了。”酒吧老板也不藏著掖著，向著安德烈分享起這個故事。

    “牛仔小隊的人過了一批又一批，確實沒見過向導。哨兵又受不住獸化，大多回去找老婆生孩子了，我也是這樣，安穩下來才有了莎嘉。”酒吧老板懷念地說道。

    “尤其是十幾年前開始，那叫麻葉的玩意兒就搞瘋了我們好幾個兄弟，也不知道跑哪兒了，但當時也不知道是麻葉搞的鬼，還以為這東西能抑制狂化，就一直用……后來也是以前的老大發現不對，禁了一批東西，才慢慢地沒有這種狀況了。”

    麻葉的影響，西部的人們其實還是不太清楚的，也就是近幾年才慢慢地有了概念。

    “說來奇怪，代達羅斯死了，他的麻葉生意卻沒有停。他那崽子伊卡洛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直沒有出現，他爸的產業卻一直在做……”酒吧老板想了想，有些莫名地晃晃頭。

    “代達羅斯有幾個強力的手下，一直想……”安德烈說完半句，緊緊抿著唇，看向一旁偷聽的牛仔，視線閃爍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想要他的產業。伊卡洛斯出不出面，都很正常。”

    “啊？”酒吧老板沒太明白。

    菲舍爾卻聽懂了。伊卡洛斯的消失，多半和代達羅斯之前那批雙槍幫的手下有關系。偏偏牛仔節見的那幾面中伊卡洛斯的性格看上去又不像是城府頗深的家伙，被掌控更是輕而易舉。

    就是不知道，這掌控會到什么程度了。

    菲舍爾一頭紅發微微晃動，眸子有些深沉。卻抬頭笑道：“遠得不行，也不關我們事，你再不喝牛奶就涼了。”

    他讀得懂其中城府，但身為牛仔，又也是血性男兒。一邊知道這件事情正常，一邊又免不了有些掛念。

    但說到底，伊卡洛斯和牛仔小隊真的沒什么關系，牛仔小隊對雙槍幫的新仇舊恨更是讓他沒必要對一個仇人的孩子太過惻隱。

    代達羅斯的死迷霧重重，加上紐因那段時間正好消失，只是短暫往返東部的人很快又給西部新的關于紐因的神話，讓人不得不將紐因與代達羅斯的死連接在一起。

    而菲舍爾聽到消息的那一瞬，只需要看向阿曼德的神情，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忽然，酒吧的門又被打開了。狂風呼呼地灌進來，酒吧的門卻遲遲沒有關上。坐得離酒吧近的牛仔罵了一聲，卻又在看到來的人之后皺著眉閉嘴。

    這是沙蛇幫的人。

    沒了前任老大玄之后，沙蛇幫越來越壯大，現在已經有雙槍幫前期的勢頭。但不同于好歹還做點生意的雙槍幫，沙蛇幫則是完全的燒殺搶掠。

    但因為里面的哨兵都是沙漠毒物，陰險萬分，也沒人敢惹。

    沙蛇幫的人進來之后，也不關門，直接走進來了。酒吧老板皺了皺眉，想要過去關門，卻被安德烈攔住。

    高大的老虎哨兵站起身來，頓時就比沙漠毒物類的哨兵高出一截。他走到門前，大手一推，便穩穩地把門關上了。

    “關門干什么，讓大伙也涼快涼快。”沙蛇幫的人嗤笑了一聲，“都是硬漢子，還怕冷？”他們剛剛也聽到了門內牛仔的罵聲，正不爽著呢。也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妥。

    “你說什么屁話？”頓時就有牛仔不樂意了。

    “我……”為首的沙蛇幫成員正想說話，就看到面前的老虎哨兵拍了拍他的肩，對他搖了搖頭，頓時更不爽了。“輪得到你管？”

    “別吵架，更別打起來。”菲舍爾也連忙站起來，說：“要不我們都沒地方喝酒啊。”

    雖然他看不慣沙蛇幫的人，但怎么說安德烈畢竟也是警官。不能在有警官的地方鬧事。

    但沙蛇幫的人可不管這些。

    雪夜，酒館，正是沙蛇幫立威的時候。西部的警力一向匱乏。沙蛇幫成員嘿嘿笑了兩聲，掏出了槍，直對著酒吧老板。

    下一刻，他手中的槍就被狠狠撞擊在地。安德烈用手銬銬住那個男人，面色發沉，即使是套著厚厚布料也能看出健壯的手臂勒住那個男人的喉嚨。

    “咕嗚……！”男人的臉色一下就漲得發紅，安德烈也不管周圍的沙蛇幫成員掏出槍對著他，掏出了警官證。

    “擾亂治安，我有權逮捕他。”

    他的面色很鎮定，根本沒有被槍對準的慌亂。沙蛇幫的其他成員反倒有些慌了：“放開他！”

    “……”安德烈冷冷地瞟過沙蛇幫的成員：“看看你們的周圍吧。”

    以菲舍爾為首，旁邊的牛仔們也舉起了槍。

    大家都有槍，誰怕誰。

    尤其是，這樣的情況并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安德烈隱約記得，他第一次踏入這酒館的時候，還是被其他人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一晃眼，他已經成了他們之中的一員。

    而上一次，他明明聞到了紐因的氣息，卻不得不離開。

    這會兒，紐因卻是已經千里遠了。

    安德烈穩穩地將沙蛇幫的成員拷上，抿著唇一言不發。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在見到菲舍爾卻知道紐因離開之后，他的心里還是有一股不停翻涌上來的失落。

    明明紐因對他明顯只是隨手幫助，而他對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