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玩過了旋轉木馬，喬雀又陸陸續續地拉著蘭鄴轉了許多地方。一圈玩下來天已經擦黑了。

    喬雀的肚子小小地叫了幾聲，被蘭鄴聽見了，笑問要不要回去了，喬雀被這笑笑得臉上發燒，但還是堅持要將摩天輪坐了。

    然后就是很俗套的劇情，在摩天輪轉到最高處、城市中的初上華燈都成了腳下的陪襯時，喬雀吻上了蘭鄴，坐在他的腿上，勾著他的脖頸，深吻他。

    蘭鄴只在最初的一刻驚訝了，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給了回應——早有預料的事情，此刻就不必太過訝異了。

    喬雀勾著人不放，乖巧而甜膩，卻糾纏不休。蘭鄴不至于因為一個吻沉溺，但他放縱了喬雀。只在摩天輪轉完六分之五的行程時，輕輕捏著喬雀的后頸、不容置疑地將他從自己唇上剝了下來。

    喬雀漂亮的眼睛含著水霧，他與蘭鄴離得極近，鼻尖碰在一起；他緊盯著蘭鄴，眼神又乖又粘人，連帶著空氣都粘連起來。他一邊小貓似的輕蹭著蘭鄴，一邊小聲嘀咕道:“老師，我好喜歡你啊……我想追你，你不要跑好不好？……”

    蘭鄴一下笑了出來，眼睛都彎了，為這純情的發問；他眨了眨眼，竟有些難得的俏皮味道，卻最終不置可否。

    艙門被打開了，工作人員站在門口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們。喬雀呆著不知道要走，還是蘭鄴拍了拍他的腰讓他從自己腿上起來，又牽了他的手才把他領下來的。

    “我送你回去。”蘭鄴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等了一陣不見人上車，回頭看見那個小東西正怯怯地看著他，被他一看突然鼓足勇氣，“我、我的獎勵還沒有領！”

    蘭鄴扶著車門 ，不為所動，“游樂園已經是獎勵了，沒有別的了——過來，送你回去。”

    “我不要走……”喬雀苦著臉，上前兩步拽著蘭鄴的手不愿意放。

    蘭鄴沒有說話，喬雀略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卻倔強地不肯退讓。蘭鄴看著他的臉，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妥協道:“我不會帶你回家，不過如果你有地方去，我們可以一起……”

    “去我家！”不等蘭鄴說完，喬雀眼睛已經亮了起來，高興地叫了出聲。

    “今晚你不會因為工作得到獎勵了。”蘭鄴又強調了一遍。

    “好！”喬雀笑得甜絲絲地，踮腳在蘭鄴側臉親了一口。

    蘭鄴的心突然跟著這片落在臉頰上的柔軟顫了一下，他掩飾地別開眼，“上車。”

    喬雀在副駕上一直很開心的樣子，笑吟吟地，偶爾還要偷看開著車的那人幾眼，再飛快地移開，偷偷摸摸地以為沒有人知道，殊不知自己舉動早就一點不拉地落在了另一人眼里。

    蘭鄴又在心里嘆氣，要不是喬雀在流亂的躥升有目共睹，他都要以為自己將白兔錯看成了狐貍了。

    喬雀給指的路又不是今天早上接他的地方了，而是那片坐落于繁華市中心的高層江景公寓——蘭鄴記得商先生在這里也有住處。

    算算喬雀到流亂的時間，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購置這么一套房子……

    “老師快進來！”喬雀已經笑著招呼起他來。

    這座電梯門并沒有在中途停留，門一打開，已經是喬雀的家……換句話說，喬雀住在這座公寓的頂層。

    “你住在這兒？”蘭鄴并沒有隨著喬雀深入，只是謹慎地停留在門邊。他突然想起了傅黎，吃一塹長一智，只是……除了傅黎那個瘋子，真的還有人會做這樣的事情并以此為樂嗎？圖什么？

    “老師？”喬雀回過身，有些疑惑，隨即明白過來似的，“是先生讓我住在這兒的。”

    “先生……”蘭鄴回想了片刻，“許岸延？”

    “……是的。”

    “你帶我回你先生的住處？”蘭鄴幾乎氣笑，“入職時候的培訓你沒有參加？”

    “我……”

    蘭鄴沒有了聽下去的耐心，“我會告訴佘回明，按規定處罰，下不為例……我走了。”

    “老師！”喬雀猛地沖過來，從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別走……”

    蘭鄴也是被剛才一瞬間涌來的躁郁沖昏了頭，沒有喬雀的批準，他根本拿不到電梯的通行，更別說走了。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更談不上生氣，只不過是再次認清現實罷了——他被自己白天的念頭驚到了，那簡直荒唐又愚蠢，他早就陷在這泥潭里回不了頭；戲場也敢談真心，他明明吃過教訓了，難道還不漲記性，一個人能有多少顆心夠賠呢？

    他暗暗吸了口氣，壓下那些莫名的情緒，冷靜地拍了拍喬雀緊環在他腰間的手，“放開，我沒有生氣。”

    喬雀不敢真的松開他，也不能假裝聽不見，只好怯聲詢問著:“老師？”

    “抱歉，剛才有些激動。”蘭鄴使了點勁，拉開喬雀的手，回過身去，低了些頭，“以后不可以帶人回先生們給你的地方，明白嗎？”

    喬雀沒有出聲，咬著唇，不甘道:“那沒有先生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了？老師能不能不要那些先生？”

    “不能。”蘭鄴瞧著喬雀的眼睛，一字一句，好似全然不覺自己的殘忍。

    喬雀的臉一下子白了。

    蘭鄴最終還是沒有硬下心腸再說些什么，反倒緩了緩口氣，“……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說完，遲疑了片刻，還是抬手輕輕揉了揉喬雀的腦袋。

    喬雀的勇氣好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沒了蹤影。他撐著蒼白的小臉，泄氣道:“我知道了……”

    蘭鄴點點頭，假裝沒看見喬雀的反應，“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