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How old are you
186 這是兩人在一起后第一次爆發言語沖突。 俗話說,越心虛的人嗓門越大,方堇棠就是如此。 他偷偷摸摸的找了褚mama將對方強行綁回家關著,坑了岳母唱黑臉,自己假裝一朵什么都不知道的清純小白花。 這些這事兒擱誰身上都不會爽。工作吧,忙了好幾年的項目到了收尾拿成果的關頭讓人替了?;橐霭?,好不容易兩人和好,結果轉眼就又變異地了,還是聯系不上的那種。 不僅如此,他還瞞著對方偷偷用小號加他游戲好友,一起玩好幾天了都沒告訴人家...... 其實說真的,他整這一出說是想保護褚溱的安全,其實更多的還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不能接受對方再一次受到像那晚那樣危及性命的傷害。 他想,既然現在的自己沒有能力時時刻刻保護對方,那如果褚溱能被很好的關起來,那么是不是自己就能感到安心了? 他最不想的就是失去這個人,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也是劈開他渾噩人生的一縷陽光。他也知道欺騙隱瞞是不對的,尤其是兩人的關系才剛剛才修復……所以說他自私也好,愚蠢也罷,比起那些藏于黑暗中的危機,這些都算不上什么。 方堇棠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不確定褚溱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才是幕后主謀。所以他語速變得越來越快,連珠炮似的輸出,一點都不給對方喘息回嘴的機會,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慌亂和心虛。 當然褚溱也沒有什么反擊的能力,這人一激動就開始咳嗽,沒講兩個字兒就已經咳的上氣兒不接下氣兒了。 “……老公,你沒事吧?” 方堇棠停下來,有些后悔和對方吵。 褚溱不想理他,一直捂著嘴咳嗽。 最后咳到連戴著耳機偷偷玩游戲安德里亞都聽不見隊友的聲音了。小孩兒放下手機,屁顛兒屁顛兒的去給他倒了杯水。 “褚哥,你這也沒好利索啊,不行再回醫院躺兩天?” 褚溱搖搖頭,手捂著胸口。他消瘦得厲害,臉頰上的rou都沒了,顴骨跟頜骨之間微微凹進去一塊,有種病美男的感覺。 “我沒事,咳、你去玩你的吧。” “行,需要啥叫我啊!” 方堇棠在電話那頭把兩人的對話聽了一清二楚,難受得心都揪起來了。 “老公,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別別扭扭的認輸,結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爭吵。 褚溱肺里悶悶的,坐著不舒服,于是他平躺下來,恍惚的盯著天花板。手機里接二連三的傳出對方的聲音。 他其實這些天已經大概猜到了發生了什么,母親莫名其妙異常,小報新聞里頻繁出現對方和緋聞女友的報道,以及突然出現的安德里亞。 他可以理解方堇棠行為的出發點,本來這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諒的大問題,畢竟對方身陷囫圇,他不想承認,但自己的確可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候變成一種‘累贅’。 但是可能是身體還沒康復,精神也變得比之前更加脆弱了,褚溱突然有些任性的想,如果自己說現在就要見到對方,不來就分手,方堇棠又會如何選擇呢……? 不過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比起這種突入其來的感性,成年人的理智還是不可避免的占了上風。 他舒了口氣,有些怏怏的說:“不用擔心我,照顧好你自己?!?/br> “褚溱……” 對面叫他,說了些什么,但是他太累了,不愿再去思考和做出反應。就就這樣他在昏沉睡意中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角落里的安德里亞抬起頭,悄悄的向睡著的男人走去對方胸口上那個手機還在游戲的組隊界面,方堇棠的頭像還亮著。 “方哥?” 他小聲說,“褚哥他睡著了?!?/br> 好半天對面才回了句,“我知道了。” 安德里亞可能覺得自己是多想了,不然那個不可一世的方家小少爺的聲音怎么聽起來好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呢? 187 路春晴提著炒餅和鹵雞腿剛回到家,就見客廳里那個自己非常喜歡的布藝沙發又被占領了。 “How old are you?” 她踢掉鞋子,有些嫌棄的問:“你自己那么多房子非來我這破沙發上躺著?” 結果就見這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老哥兒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悲傷又絕望的看著她。 “……” 小姑娘噎了一下,自己說的太過分了? “……你咋了?” “我好像被我老公討厭了?!薄±细鐑旱溃骸八×?,不想和我說話,而且我還跟他吵架,讓他傷心了。我覺得他知道是我做了壞事,但是他又不戳破,他肯定是心灰意冷了?!?/br> 一番話說的語無倫次,好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路春晴有些幸災樂禍,‘讓你總給我塞狗糧,玩脫了吧!’,但同時她的性格見不得別人這樣失落。 她問:“他在哪兒呢?” “……鄰市?!?/br> 路春晴掏出手機查了查,“開快點五個小時,現在出發還能趕上晚飯。走啊?” 方堇棠一個鷂子翻身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瞪著她,“啥?” “啥啥?” 女孩反問。 “可是外面有人盯著……不能去,我爸會知道的,他會整褚家的……” 方堇棠痛苦搖頭。 “嘖?!薄÷反呵缯ι啵X得對方的智商都拿來換美貌了。 “我,和你,我的‘男朋友’去鄰市約個會,吃吃飯再到那個傳說中的游戲博物館玩玩,有什么問題么?而且?!薄∷D了一下,有些無語,“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我老家也在鄰市?路啟鳴和褚溱是鄰居,我和他爺是鄰居?!?/br> 方堇棠眼神一亮,這才想起這茬。他重新審視眼前的女生,那蓬頭垢面吃外賣的形象瞬間就變得高大起來了。 “晴姐,牛的。” 他豎了個大拇指,“以后我方堇棠有一口湯里面的菜就都是你的!” “……為啥不是rou?” “rou要留給我老公?!?/br> 188 褚溱一口氣睡到太陽落山,昏暗的房間里就他自己一個人。 他怔了幾秒,才壓下去心里的空洞的感覺。 手機被放在床頭柜上。解鎖后已經不再是游戲的界面了。他有些悶的爬起來,恍惚的向門口走去。 前幾天閣樓的門都是被從外面鎖上的,可能是因為他生病了吧,好像比之前多了一些自由。 一開門,飯菜的香氣飄進了鼻子里。 隱約能聽見樓下有人在說話。 他晃晃悠悠的往下走。 最后的樓梯剛走到一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眼前。 “褚溱!” 方堇棠正坐在小板凳上扒蒜,看見他瞬間欣喜萬分。 “……” 褚溱覺得是自己睡迷糊了。 方堇棠怎么會出現在他家?不對,方堇棠怎么會在剝蒜?? “大寶睡醒了?” 褚mama正拉著一個女孩的手講話,探頭看了他一眼,道:“馬上吃飯了,你先去喝點梨湯潤潤嗓子,你嬸嬸熬了一下午剛送過來的?!?/br> “哦……” 他點點頭,向廚房走去。經過坐在小板凳上人身邊時,他僵著后背快步走過。 肯定是幻覺,一會兒就會消失的。 他對自己說。 安德里亞端著一道菜從廚房走出來,“哥你起來了!你快坐下,我給你把湯拿過來。” “謝謝……” 褚溱暈暈乎乎的坐在餐桌旁,一口暖湯下肚慢慢找回些知覺。 那人起來了,抱著小板凳和扒好的蒜往他這邊走。 褚溱有點兒緊張,怎么幻覺還沒有消失…… 他想,自己明天應該去約一下心理醫生,或者去醫院拍一個腦CT。 方堇棠將蒜送到了廚房,被褚爸爸夸剝得很干凈。然后他走到飯桌放,坐到了褚溱身邊。 “老公……” 他咬著嘴唇對目不斜視的男人委屈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然后他握住了對方扶著湯碗的手。 褚溱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 梨湯濺到了方堇棠的手上,但是不燙,溫熱的,就像他流下來的淚水。 “抱、抱歉……” 褚溱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看到對方濕透的臉,呆愣在場。 安德里亞出來就看到握抱著湯碗的變成了方堇棠。他以為是對方沒有湯喝,氣哭了。 “方哥,你別搶褚哥的,我再給你盛一碗?!?/br> 褚溱回過神,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他坐回桌旁,給默默流淚的人遞了一張紙巾。 方堇棠一直盯著他看,睫毛濕潤,嘴唇顫抖,好一個梨花帶雨的楚楚動人。 褚溱對著這樣一張臉啥脾氣都沒有了。 他嘆了口氣,“先吃飯好嗎?吃完飯咱倆回屋說?!?/br> 對方吸吸鼻子,捧著他的手貼到了自己臉頰上,依戀又順從的蹭了蹭。 189 吃飯的時候褚溱才想起來這個女孩就是路春晴,他出國前見過,他堂弟褚森的小學同學。 世界真小。他感慨。 褚mama顯然和對方也認識,聊得很開心。 她看著一桌子的年輕人,感慨道:“家里孩子多就是好啊?!?/br> 褚爸爸深有同感,“我都想認小安做干兒子了,又勤快又懂事,這頓飯有一半是他的功勞?!?/br> “我愿意!” 安德里亞笑得見牙不見眼,“以后我和褚哥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眾人笑起來,其樂融融的。 方堇棠食不知味,他聽不進去別人說的話,一顆心都拴在安靜吃飯的男人身上。 男人瘦了好多,衣服都顯得空蕩蕩的。他難過的想,這都是自己的錯。 褚溱看了他一眼,默默夾了塊rou放到他碗里。方堇棠開心的不行,臉上又露出了笑意。 酒足飯飽,褚爸褚媽使了個眼色,支起一張麻將桌,吆喝安德里亞和路春晴聚眾賭博,不打擾人家小兩口聯絡感情。 兩人上到四樓閣樓,方堇棠打量了一圈四周不怎么溫馨的環境,問他為什么沒住自己的房間,褚溱說他媽怕他從二樓跳窗逃跑。 方堇棠癟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褚溱坐在臨時搬進來的床墊上,道:“不解釋一下嗎?為什么突然過來。” “聽說你生病了,我很著急......” 方堇棠耷拉著眉毛,一五一十的和將他怎么聯系的褚mama,到逼安德里安帶他一起玩游戲,再到最近方家的情況等等,全和男人交代清楚了。 “現在方堇誠火燒屁股,我爸正忙著找團隊想在警方查清前將他的嫌疑摘干凈,不然這事兒在股東大會上一捅出來,說不定我爺會直接將他逐出家門,我爸也自身難保了。” 褚溱垂眼思考,“現在需要找到更大的能捶死他的證據是么?” “嗯。” 方堇棠乖巧點頭,“姑姑想將堇合的尸體帶回來重新驗尸,因為爺爺也想知道真相。如果能確定方堇誠就是殺害堇合的兇手,那么誰都救不了他?!?/br> “你爺爺在意這個?” 褚溱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方家幕后的掌門人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就是當年大伯那件事對爺爺打擊很大,奶奶也在不久后郁郁而終了。他雖然沒什么道德觀,但卻格外厭惡近親luanlun,尤其是他的后代之間?!?/br> “近親luanlun?” 褚溱一愣,“你是說?” 方堇棠猶豫了一下,不太想自己如此不堪的家族史被男人知道,怕對方連帶他一起厭惡。但他還是說了,“大伯當年強迫未成年的小叔……被反殺了……” 褚溱捂住臉,半晌吐出一個‘cao’字。 “你jiejie……在哪兒?” 方堇棠將襯衫扣子解開,脫掉了衣服,然后在男人驚訝的目光中轉過身,展現出自己背后那艷麗的紋身。 “十年前我爸放火燒了德國那間修道院,后來堂姐就將堇合藏在了中亞高加索山脈中的一個地方。那里荒無人煙,也沒有什么參照物,為了記住的同時不暴露具體位置,我將它們紋在了背上?!彼溃骸澳闵洗螁柕哪切┓柡蛿底职垂脚帕泻缶褪亲鴺恕!?/br> 褚溱目瞪口呆,他有一種自己在看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