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路春晴投誠了，速度之快是方堇棠也沒想到的。

    和褚溱分別后他乘電梯下到酒店宴會廳，穿著水藍色裙子的女生已早早等在那里。

    他挑了挑眉，戲謔道：“這還不到仨小時，別說你已經想明白了。”

    路春晴走過來親熱的挽起他的胳膊，小聲耳語：“待會兒再說。里面有路瑤瑤的人，先讓她看看。”

    方堇棠被她扶著走進會場，里面的人比剛才多了很多，見兩人一同高調登場，全都驚掉了下巴。

    眾人紛紛上來打招呼，心里卻在腹誹：方小少爺不是和褚家那個男孫結婚了么，怎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帶女伴來聯誼會？莫非是婚變了？

    八卦的電波在會場中接連傳遞。這種事在他們圈子里并不少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談，對著正主也只挑些好聽的恭維話說。

    路春晴年紀雖小可卻深諳社交游戲的規則。該做什么動作，說什么樣的話，都表現滴水不漏，贏得了很多稱贊。在得知她是方項琛夫人家的meimei時，又引起一陣驚嘆。

    兩人走了一圈，算是露完了臉。隨后他倆回到了之前在露臺上那個隱蔽的座位里。

    方堇棠喝了口酒，等她解釋。

    “我不知道啟鳴哥在哪兒，但是我確定他沒有事，只是被藏起來了。”　路春晴開口，“我會去查清楚的，我知道該怎么做。”

    方堇棠含著口酒，他的眼皮還有點腫——剛才哭得太狠了。

    暖爐中的火光將他的側臉映照的深邃又神秘，一半是熊熊烈火，一半是黑暗深淵，看上去只叫人心悸不止。

    聽了對方的話，他好笑的問：“你能做到？就憑你在路家的地位？”

    路春晴被人看輕也不惱。她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中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沒有了之前的故作矯揉，連娃娃臉上的精致五官都清淡了些許。

    “我可以的。”　她眼睛烏溜溜的，透著些和死水微瀾的路瑤瑤不同的靈動。“我雖然年紀不大，也沒有什么實權，但我從小是跟著我媽在路氏公司里長大的，對里面的運作方式很清楚，知道他們是怎么幫方堇誠辦事的。”

    方堇棠抬眼，“路小姐，我能問問是什么讓你改變了主意？選擇我對你、對路家都沒有什么好處吧？”

    私人原因吧。”　年輕的女孩抿了抿嘴，道：“我沒有騙你，我是真心想幫你的。”

    “私人原因又是什么原因？”　方堇棠盯著她的眼睛逼問。

    “……”

    “我有一個朋友，叫葉萌萌。”　路春晴垂眸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條和衣著不相稱的銀質手鏈，“她是我的學妹，雖然家里條件不好，但是她很樂觀也很上進，一直在靠自己的努力攢學費……可是前段時間，她失蹤了……”

    ……

    方堇棠管侍者要了根煙，瞇著眼深深吸了一口。

    葉萌萌，空乘葉婧的meimei，那個被裝在旅行箱沉尸大海的女孩。

    事情又以一種預料不到的方式串聯在了一起。這就冥冥之中的天意么？他想，亦或是那些枉死女孩們的執念在推著一切往前走。

    事已至此，他合上眼。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替她們討一個遲來的公道。

    堇秋，堇合，如果你們在天有靈，請再幫我最后一次。

    173

    剎車失靈差點墜亡的事褚溱沒和家里說，但是不知為何，他遠在法國的mama知道了，然后那個向來淡泊的女人氣勢洶洶的殺了回來，帶著好幾個保鏢從辦公室里把他給綁走了。

    小助理捂臉尖叫，圍觀的阿宅們嚇得差點報警。

    “媽……”

    小褚總坐在一輛行駛著的豪華房車中，他被左右兩邊的彪形大漢夾在中間，一臉懵逼的看著他老媽，“您這是干嘛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褚mama板著臉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她坐在兒子對面，眼睛里是壓抑的怒火。

    褚溱有點兒打怵，他從來沒見過他詩情畫意的mama這么生氣過。

    他猶豫的張口：“我還在上班呢……”

    誰料對方狠狠一拍桌子，怒斥：“命都要沒了還上什么班？！”

    褚溱呆呆的，“您在說什么啊？”

    “褚溱。”　褚mama瞪著他，“還跟我裝傻充愣是吧？看看你手上的紗布，告訴我差點掉海里摔死的是誰？”

    “……”　褚溱撓撓臉，“那都過去了，我這不沒事么……”

    “是，你是沒事，你要是有事兒我現在就得對著你尸體哭喪！”　女人氣到渾身發抖，和他相似的眉眼中充滿了憤怒，懊惱，后怕，和自責。“我就不該讓你一個人在這里生活。”

    褚溱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孝，于是他誠懇道歉：“對不起mama，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瞞著您。我就是怕您擔心，我下次不會了。”

    見對方臉色好一點了，他小心翼翼的問：“您是怎么知道的？方堇棠和您說的么？”

    “你還敢和我提方堇棠？！”　剛剛見晴的褚mama又陰霾了。她像個護犢子的母老虎，覺得錯的都是別人家的崽。“要不是他你怎么會遇到這種危險？掉下懸崖啊褚溱！你真覺得自己是動畫片里的人啊？”

    她喘著粗氣，連珠炮的似的訓斥著自己垂頭喪氣的娃，“趕快給我斷干凈，以后你們不準再見面了！”

    褚溱睜大眼睛，焦急又不理解的問：“您怎么可以這么說？他也受害者啊，他的腳還沒好呢。而且，而且，我們結婚了，我們是一家人，有問題當然要共同面對啊……”

    褚媽不為所動，冷血的說：“結婚？你們領證了么？傻孩子，他和你玩過家家呢，你還當真了？”

    褚溱立馬辯解：“他對我是認真的！”

    “別和我說這些沒用的。”　褚媽雷厲風行，一概往日的寬容大度，“反正你現在和我回家，以后都不要再回來了。”

    “怎么可以！”　褚溱站起來反抗，瞬間被身邊的保鏢鎮壓。他急得不行，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我不能和您回去，方堇棠需要我，而且，我我，咳咳咳、我公司還在這里呢，游戲馬上就要公測了，就不能走啊！”

    “在家里一樣干，要什么設備我都買給你。”　褚媽揮揮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老實坐著吧！小混蛋。等回去看你奶奶怎么收拾你！”

    “……”

    褚溱萎了。

    他悲傷的趴在小桌子上‘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褚mama暗自松了口氣。她劃開手機，將微信里與‘棠棠’的聊天記錄刪了個干凈。

    屏幕中最后一句出現的是：‘媽，這段時間就拜托您幫我看好褚溱，別讓他亂跑，等我這里完事了立馬就去接他。不要告訴他這些。對不起，謝謝您。’

    174

    盛君堯在黑暗中睜眼，他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呼吸聲。

    男人身上的肌rou緊繃起來，手悄悄伸向枕頭底下——那里有一把小刀。

    “不要怕，是我。”　一句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傳來。

    “草……”　他松了口氣，一巴掌拍開臺燈。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金發碧眼美女正坐在他臥室內的單人沙發上，不知道已經在那里待了多久了。

    “安娜小姐，雖然這里不是美國，但是私闖民宅也是犯罪的。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可以直接逮捕你你知道么。”　他光著膀子，煩躁的揉了揉一頭亂發。“三更半夜，你出現在我的臥室里，這要是傳出去咱倆都得完。”

    安娜聳聳肩，她的中文進步飛速，除了口音還有點怪之外已經可以進行非常流利的對話了。“老板讓我來拿文件，她說我可以直接進來。還有，我對你不感興趣。”

    “知道知道。”　盛君堯嘆氣，他起身取出保險柜里的文件夾遞給對方，“她要的都在這里了。”

    “謝謝。”　安娜接過來，拉開衣服拉鏈貼身藏好。“對不起，對方的人盯得很緊，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交接。希望你不要介意。”

    盛君堯擺擺手，從小冰箱里拿出瓶礦泉水仰頭灌下。緊致結實的身體在臺燈暗黃的光線下微微發光。

    “我懂。”　他嘆了口氣，“股東大會快開始了吧？一個個的都快瘋了。”

    “我老板沒瘋。”　金發女生不高興的糾正道，“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強大富有野心的女性，她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勇敢而果斷的。沒有人可以擋住她的腳步，我深信她會一定會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巔峰！”

    盛君堯糟心的瞅著她。

    “干嘛？”　安娜問。“你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沒什么。”　盛君堯收回視線，“就是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

    只可惜腦袋瓜不太靈光。

    “再說一次，我對你不感興趣。”　美女皺眉，“老板說你已經有兩個情人了，上帝啊，你可真是個貪心的人！”

    盛警官人都麻了。他再懶得解釋，打開窗戶直接把對方請了出去。

    安娜靈巧的蹲在窗沿上，對他比了個中指。

    “……”

    回應她的是‘啪’的一聲關死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