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褚溱坐在辦公室里，幾天沒來上班，他莫名的覺得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

    連總是趴在角落里的‘老漢’都不見了，狗墊子上空空如也。

    他看著電腦屏幕里一頁頁的報告，好半天才發現自己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哎——”

    方堇棠還好嗎？

    想打個電話，但是似乎也沒什么一定要說的。

    就在他心如亂麻之時，小助理敲門進來，提醒道：“褚總，要開會了。”

    他的隊友們很給力，二測時發現的問題都得到了及時的改正。數值策劃將整個戰力系統進行了一次大的重做，效果很好，游戲機制更加平衡，手感也更舒服了。

    接下來就是公測時間的問題。

    有人提議一月底，正好學生們放寒假。有人說那不然直接二月春節期間上線，多喜慶。還有的覺得時間太趕了，游戲是全球同步公測，也需要考慮外服的玩家，三月比較穩妥。

    褚溱個人比較傾向二月，一是項目準備了近三年，該完善的地方都做的差不多了，不必拖延，二是春節期間相對流量更大，這會直接關系到游戲上線后第一個月的流水。但是更具體的他們還需要和總公司那邊溝通，等一個總體的安排。

    下午效率還行，結果到了傍晚，方堇棠發信息說今天要留在父親家，不能去接他了，要他乖乖的吃飯睡覺，過幾天見。

    褚溱想想也是，畢竟是家人的祭日，而生者間也總是有些話要說的。于是他回了‘好’，也叫對方注意保暖，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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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堇棠坐在黃昏的小廳里看手機，裸粉指甲輕輕撫摸屏幕中那個綠色的頭像，是芹菜頭勇者啊，他笑了。

    他雪白的臉上印著幾個鮮紅的巴掌印，冰敷了很久，已經不那么腫了。‘老漢’正趴在他的腿上，褐色的眼珠有些縹緲的望著前方的虛無。

    幾個小時前，從墓園離開后，堂姐把狗繩遞給他，對他點了點頭，再然后他就上了父親的車。

    父子倆并不熟悉，血緣將他們別扭的綁在一起，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是多么的矛盾。

    “爸。”　在加長的豪車中，方堇棠開口，“我哥呢？他為什么不來？”

    已是古稀之年的方項琛身上滿是上位者的嚴肅，他頓了一下，道：“他有別的事。”

    方堇棠嗤之以鼻：“有什么事兒能比親meimei的祭日更重要？”

    他深吸一口氣，將憋在心中的疑問又一次的問了出來，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樣，“爸，你告訴我，jiejie們是不是因為他才自殺的？”

    方父看著這個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小兒子，從那精致的眉眼間依稀能尋找到逝去的女兒們的痕跡，這讓他感到厭惡。他窮極一生都深陷在權勢的漩渦中，情感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女人是延續血脈的容器，而孩子也不過是幫他鞏固地位的工具罷了。

    他毫不在意對方說了什么，自顧自的挑剔道：“你一個男人化妝留長發像什么樣子？別人都在笑你你不知道嗎？回去就把頭發給我剪掉，明天老老實實來公司上班！”

    方堇棠痛苦的閉上眼。

    永遠都是這樣，他們跟本無法交流。

    他困頓極了，懨懨的開口：“方家人總共持有集團56％的股份，爺爺給了我3％，他自己還有17％，方家所有旁系加起來一共12％，剩下的你姑姑各8％，大哥和堂姐各4％。”

    “旁系中，除去爺爺親信持有的2％，剩下的10％應該對半站隊了吧，這樣以來就是17％對17％平手，可如果你能拿到我的3％，就可以超過爺爺的19％，在下一屆的董事長選舉中獲勝。”

    “是這樣嗎，爸爸？”

    方項琛面色深沉，沉默不語。

    “爸。”　方堇棠嘆了口氣：“我把全部都轉給你，你告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堇秋堇合究竟是怎么死的？”

    聽到這里，方項琛滴水不漏的表情裂開一個口子，像是被開了一個荒唐又帶著惡意的玩笑似的，他憤怒瞪著自己的小兒子，“她們當然是自殺的，你到底在懷疑些什么？”

    “我......”　方堇棠剛張嘴就被打斷了。

    方父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把股份都給我？幼稚可笑！你是方家的嫡系子孫，我死了，你大哥死了，這一切都是會是你的，結果你和我說你不要？我看你是被方堇慧那個惡婆娘洗腦了！”

    方堇棠皺眉。

    “你不信？”　方父冷笑：“她有個女兒，是下一代的獨苗苗，你一出局豈不是正合了她的意？你私下里怎么玩我都不管，今年，就今年，你必須給我弄出個姓方的繼承人來。”

    “爸......”　方堇棠感到渾身無力，“生繼承人這種事......為什么不讓大哥來？他是你原配生的長子，又向來對你唯命是從，他的孩子難道不比我更有資格繼承你們的事業嗎？”

    方父面色晦暗，不容質疑的說：“誰有資格是我說的算，用不著你來管，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方堇棠搖頭，目光如炬，“我遇到了我喜歡的人，我不想做對不起他的事。爸，抱歉，我做不到。”

    “褚家那小子？呵。”　方項琛雙眼微瞇，冷道：“看來我給的他們的警告還不夠。”

    說罷便掏出手機，撥開始撥號。

    方堇棠瞳孔巨震，他想起前段時間褚氏集團的風波，顫聲問：“您要干什么？！”

    方項琛不理會，繼續自己的動作。

    不行。

    不能再牽扯到他們了......

    方堇棠猛地撲上去搶奪電話，父子倆扭打在一起。可他再渾也不敢真的打自己的父親，反倒被心狠手辣的老頭按在車座上猛扇了幾個巴掌。

    “放肆！”　方項琛怒火滔天，“方堇棠，你需要一些管教了。”

    然后他就被保鏢押著送進了老宅。

    他被禁足了。

    143

    方堇誠急匆匆的邁入客廳，朝沙發坐著的男人走去，“父親，您找我？”

    方項琛嘆了口氣，“堇棠在樓上，他翅膀硬了想自己飛，被我抓回來了。你做大哥的，去勸勸他吧。”

    方堇誠眼波一轉，低聲應下，朝著樓梯走去。

    “對了。”　方父叫住他，冷漠道：“褚家那個小子，想個辦法讓他滾。”

    方堇誠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他上去二樓偏廳，見自己那雞嫌狗厭的弟弟正抱著他那條又老又丑的大花狗躺在地上曬太陽。

    “喲。”　他嘲笑道：“這腮紅可真夠漂亮的。”

    方堇棠睜眼，見是他，露出了一個和對方一摸一樣的表情，“咋的？剛從情婦床上下來，連褲鏈都忘了拉？”

    方堇誠一怔，立馬低頭檢查，發現下面好好的，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他雙眼冒火，儒雅斯文的臉變得扭曲，方堇棠又故意夸張大笑，搓火技術堪稱一流。

    不過方家大哥到底還是五十歲的人，一下秒就調整好了心態。他轉身坐在單人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不緊不慢道：“說說吧，你是怎么把爸惹生氣的？”

    方堇棠一翻身做起來，反問：“你又為什么從來都不去給你meimei們掃墓？”

    方堇誠沒說話，鏡片反了道光。

    “你全知道的吧。”　方堇棠盯著他，“她倆是怎么死的。”

    “自殺，法醫已經確定過了。”　方堇誠按了按眼角，裝出一副傷心的語氣：“不去掃墓是因為我怕觸景生情，畢竟她們是我最親愛的meimei。”

    方堇棠在心里罵他‘死狐貍’，兩人一狗隔空對視，誰也不退讓。

    弟弟首先發難：“諾諾是你綁架的吧？安插在匯敦的也是你的人，那晚我們一離開諾諾就被路家安保的車帶走了。路家，不是一直都在跟你混么。”

    哥哥游刃有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弟弟繼續逼問：“路啟鳴也失蹤了，你們之前關系不是很好嗎？他現在在哪兒？”

    哥哥攤手：“我和你前夫不熟。”

    弟弟冷笑：“不熟？不熟能替你監視我十年？他走了之后你又找誰在監視我？我真就不明白了，我連公司事務都不參與，你盯著我干什么？”

    哥哥無奈：“你想多了，我對你沒興趣。”

    弟弟又問：“方凱女兒的死和你有關系嗎？14歲的女孩子，倒是合你胃口。”

    哥哥驚訝：“你聽誰說的？我從不碰未成年人。”

    ......

    方堇棠咄咄逼人的問題都被方堇誠以柔克剛，化解掉了。

    直到最后一個問題：

    “你為什么不生孩子？”

    方堇誠一頓，臉上輕松愉悅的表情消失殆盡。

    方堇棠一看有戲，立刻乘勝追擊：“爸為什么打我？因為他讓我生個繼承人，我拒絕了。不過我就不明白了，你幾百個情人，幾十年的辛苦耕耘，咋就連一顆蛋都沒下出來？”

    “......我不喜歡孩子。”　方堇誠的聲音有些緊，他清清嗓子：“再說，那都是些妓女，哪配給方家生繼承人。”

    “害。孩子生下來有的是人幫你養，還用得著你喜歡？”　方堇棠笑了笑，裝模作樣的給他提建議：“行，就是情人上不得臺面，可現在科技這么發達，到卵子庫里選一顆出身高貴的卵，都不用你親自過去，在家擼一把，再擱儀器里‘啪’的一下，繼承人不就有了么？”

    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雙唇緊抿，紅血絲慢慢爬上眼球。他警告般的盯著眼前這個語氣輕佻的年輕人，盡管他們有血緣關系，可他心中的憎恨從未消弭。可以說對方的存在就是對他這輩子最大的羞辱，就是一個狠狠扇在他臉上的巴掌！

    “可是為什么這么困難呢？”　方堇棠似笑非笑，他挑著眉，給予最后一擊：“大哥，是不是你下面不行啊？”

    話音一落，他就又被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