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酒店當晚值班的所有人員都被集中在隔壁房間里等待問話，兩個小警察走過來和褚方二人說想要和他們了解下情況。

    褚溱點頭，他們的確是最后與諾諾有交集的人。

    堂姐又刷開一間套房，幾人進去，也沒被分開，就一起坐在客廳里開始回憶當時的細節。

    其實對于那天晚上褚溱的記憶是比較模糊的，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方堇棠身上，方堇棠說了不好的話，方堇棠受傷了，方堇棠去醫院了......

    他甩甩腦袋，懊惱的用手搓著臉。

    這么多天了，他竟然完全沒有再去關心過自己的朋友......

    方堇棠的擔憂的摸他的后背，將當晚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講給警察聽。

    “之后我們都在醫院了，你們可以去查查那邊的住院記錄和監控。”

    小警察點頭，又問：“第二天有再聯系過對方嗎？”

    “有。”　褚溱抬起頭，平復了一下呼吸，道：“第二天我讓我助理帶他出去溜達，但是我助理到了后發現他已經退房了，我就給他打了個電話。”

    褚溱皺眉回憶，“電話是通的，但是沒人接聽。我當時在醫院也沒多想，就給他發了條信息，然后他......他回復我了。”

    所有人一愣，連褚溱自己都很驚訝，他立馬掏出手機去翻找那條回信。

    諾諾會說中文，但是他手機里并沒有中文的輸入法，漢字對他來說太難了，因此褚溱一般也只會用英文和他交流。

    －Qin:　hi，how　are　you?　I　am　so　gd　to　see　you　here　and　also　so　sorry　about　yesterday...　hope　you　don’t　mind.　And　as　I　promised，　my　assistant　will　pick　you　up　today　and　show　you　a　little　bit　of　the　city，　but　he　didn’t　find　you　iel，　　I　ask　where　are　you　now?（嗨，你好嗎？我跟高興在這里見到你，關于昨天的事我非常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就像我說的那樣，今天我的助理會來接你，并帶你參觀一下這座城市，但是他沒有在酒店找到你，我能知道你現在在哪里嗎？）

    －Noah:　Hey　qin，　i’m　good.　Everything　is　going　well　and　Last　night　was　super，　thx　a　lot.　Perhaps　we　will　meet　up　ter　in　the　u.s..　Me　and　my　family　always　wele　you.　Enjoy　your　day！（嘿，溱，我很好。一切正常，昨晚很棒，非常感謝。或許我們之后會在美國相聚，我和我全家永遠都歡迎你。祝你愉快！）

    手機被放在茶幾中央，所有人都沉默的圍著它思考。

    這一段回復當時褚溱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瞟了一眼就沒再去想，但是現在再看只感到處處都充滿了違和感。

    首先，諾諾從來沒叫過他‘qin’，永遠都是‘qinqin’。

    其次。

    “Last　night　was　not　super.”　方堇棠搖頭，“那晚真的糟透了，諾諾一個人被丟在異國他鄉的酒店里，怎么想都不會是‘很棒’。”

    兩個警察分析道：“會不會是綁架他的人模仿他的語氣回的呢？”

    “但是這也說不通，一般看見‘對不起’都會回‘沒關系吧’，綁匪這樣說難道不會打草驚蛇？”　另一人說：“我覺得里面還是有隱藏的信息，再看看。”

    “嗯。”　褚溱摸著下巴，“而且我從來沒見過諾諾的家人，這一段也很奇怪。”

    “你們看，‘the　u.s.’竟然小寫了，這很不美國人。”　堂姐突然指出。

    大小寫！

    幾人對視。

    方堇棠立馬打開備忘錄，將諾諾這段信息中的大寫字母挑出來。

    幾秒鐘后，眾人渾身發冷，啞然的看著屏幕里的字——

    HELP　ME.

    救救我。

    84

    凌晨五點的時候警察離開了，堂姐讓他們就在這間套房里稍稍休息一下。

    褚溱給湯米打電話，將事情全都告知他。湯米的意思是先瞞著諾諾的家人，他和安娜辦緊急簽證來中國，既然沒有得到不好的消息，那他們就仍應懷抱希望。

    褚溱猶豫了一下，同意了他的想法，只道他這邊會盡快發邀請函，幫助他們盡快拿到簽證。

    掛了電話后，他還是非常慌亂。

    他自責的想，如果自己早早就注意到諾諾的反常，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坐在沙發里，小臂撐在膝蓋上，微微發抖的雙手捂著臉。

    房間里的燈被他關上了，只留了一盞昏暗的落地燈。

    方堇棠從臥室里走出來，也是剛剛打完電話。

    他來到昏暗中的男人身邊，給了他一個擁抱。

    “害怕了？”

    他吻著男人的耳朵，安慰道：“不怕，會找到的。”

    “方哥......”　褚溱痛苦的回抱住這具不怎么溫暖的身體，像是在從對方身上汲取養分似的，將臉埋在他胸口上。

    “如果我那天不離開你們，會不會......”

    “寶貝。”　方堇棠揉著他的后背，打斷他：“這不是你的錯。”

    “怎么不是。”　褚溱心亂如麻，自暴自棄的說：“如果我第二天認真的看短信，回酒店找他，就會更早些發現他已經失蹤了。”

    方堇棠捧著他的臉，指腹揉開緊擰的眉心。

    “你記不記得盛警官說過其實我和堂姐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

    褚溱疑惑的看著他。

    “堂姐有個很可愛的女兒，叫喬娜。”　方堇棠換了個姿勢，將男人抱在懷里，慢慢道：“9年前，6歲的小喬娜被人用同樣的手法從酒店里帶走了。”

    褚溱睜大眼睛。

    “嗯，就是這家酒店。”　方堇棠回憶著當時的景象。“那天有一場很大宴會，堂姐把喬娜哄睡后就留她一個人在客房，幾個小時后，當她再回來時，孩子就不見了。”

    “同樣的清潔車，同樣的轉移路線。”

    “然后呢？”

    “堂姐和他當時的丈夫文森特幾乎把整個城市都翻了個遍，所有能想到的人都被查了又查，還不惜找了黑道動私刑，結果，你猜怎么著。”　方堇棠笑了笑，“一個月后，他們在鄰市匯敦酒店的客房里找了自己的孩子。”

    “怎么會！”　褚溱難以置信，“孩子一直在那里嗎？”

    方堇棠點頭，“酒店高層里有內鬼，用查不到的假身份開了房，事發之后就連夜逃出國了，直接下落不明。”

    “喬娜一直被關在房間里，他們倒沒傷害她，還每天讓她上網課呢。”

    “......”

    褚溱還是無法理解。

    “這件事在當時稱得上是方氏最大的丑聞。‘酒店老板的女兒被從自家酒店里帶走，一個月后又被在自家酒店里找到。’　這不僅對匯敦影響惡劣，對方家本家的酒店生意也是巨大的打擊。”　方堇棠揉著男人的耳垂，語氣淡淡的：“堂姐在董事會上被抨擊到頭都抬不起來，她本來是家族嫡系里非常有競爭力的繼承人選，就因為這件事，她的氣勢銳減，不得已割讓出一部分股權。幸好我大伯母是個厲害的人，使了點兒手段把危機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他看著褚溱，“但是還是很遺憾，堂姐因此離了婚，喬娜被她前夫帶去了英國，至今不敢放她回來。”

    “所以。”　褚溱把關系理順，倒抽一口冷氣：“這都是你們自家人為了掙財產做的？”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我和堂姐都認為是我爸干的。”　方堇棠嘆氣，“他一直想方設法的在給我大哥鋪路，但是我大哥那人吧，扶不起來。”

    “方堇誠......”　褚溱皺眉，他突然想到自己是在誰的嘴中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路啟鳴會說你暗戀你大哥？”

    方堇棠一愣，若有所思道：“這一點我也不明白。他一直都知道我和方堇誠關系很差，不過他也可能是被我大哥安排在我身邊的。”

    “那他一定會知道些什么。”　褚溱憤怒的說。

    “嗯，我會去問他的。”　方堇棠笑了笑，親親他皺起來的鼻尖，道：“睡一會兒吧。堂姐現在應該已經去排查其他城市的酒店了，我們等她消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