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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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入夏的雨毫不干脆,時疏時密,斷斷續續,卻絕不肯爽爽朗朗地晴起來。山路上泥濘難行,送飯的人披蓑戴笠好容易跋涉而來,那食盒雖給包裹得嚴嚴實實,卻依然冷透了,須得再熱上一回。 值此時節,樹上櫻桃自然全都付諸風雨。而且酈辛不知為何已經拒絕再吃櫻桃酥酪,所以這可愛的水果不但過季,而且在他們這兒也并不時興了。安雨樓知道酈辛需要一點藥后甜點,沒了櫻桃,總還有其他的,直接吩咐下去就是了。 他平常飲食從簡,有什么吃什么,簡直不挑。可若想要奢侈一些,誰也不敢不遵照行事。于是三餐甜點餐餐翻出新花樣,潔白嫩滑的杏仁豆腐,殷紅剔透的楊梅涼糕,粘稠濃香的玫瑰芋頭,軟糯可口的桂花湯團,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春煙大開了一回眼界,才知道原來廚房不是只可以做普通菜肴,而是安雨樓想要什么,他們就都能做出來,精美可口不說,連本地不出產或根本不應季的稀奇食材也都能尋到,叫春煙簡直大吃一驚。右護法除了出任務時總是驚才絕艷,據說是一個傳奇,在教中卻一向不顯山不露水,以至于春煙歷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頭上頂著的并不是雞毛,而是真正的令箭。 酈辛已經習慣吃藥,其實并不想要那些蘊含著安雨樓“關愛”的甜點。可安雨樓多么狡猾,東西是他叫來的沒錯,酈辛不愿意吃,自有春煙的殷勤勸說,他甚至不需要在這上頭過分膩歪,只要酈辛對著春煙拉不下臉,吃下去的便都是他的心意。 他當然也不會露出什么得色,始終一派淡然,似乎沒有掛在心上。 卻沉甸甸地墜在酈辛自己的心頭。 他被困在這里,絕不應該是一種“享受”。然而安雨樓這魔頭此刻閑暇無比,每日里紆尊降貴地關照他的方方面面,從早到晚,他就是躺平了什么也不必做,安雨樓也能給他打理得清清爽爽、舒舒服服,何況還有春煙這丫頭,仿佛是盼了太久的“和睦相處”終于出現,更致力于為安雨樓打好一切下手,要讓他接受了所有“好意”。 他被從鐐銬鎖住的床上放出來,卻墮入一張更大的無形的網中,在外面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飽含著看似“自由”,實則試圖麻痹他意志的毒素。吃飯是正常的,奢靡便是腐蝕心靈的陷阱了;春煙自然是可愛的,但安雨樓怎么能夠“可靠”?他試了很多次,到底是力量不夠,還是心變軟弱了?劍還未及,便已知失敗,順理成章地被安雨樓挾住劍鋒,喪失抵抗。 倘若不要安雨樓“惺惺作態”的寬容忍讓,他不如干脆利落地選擇去死。可若是享受了種種照顧,每日里總是借機刺殺試探,到底有些不夠磊落。偏偏安雨樓與他,并不是簡單的黑白正邪之分,至少每天夜里不知不覺的相擁與清晨半推半就的耳鬢廝磨,他已經不能完全說是安雨樓的逼迫。他固然確實是逃不開,卻已經有些無法厭惡安雨樓的身體。 柔軟細密的網正慢慢收緊,要束縛住他的心,他意識到了,并試圖斬斷,卻并不能如愿。 首先他就根本斬不到安雨樓的哪怕一根頭發。其實就算他真的斬斷了安雨樓的頭發衣衫,安雨樓也根本不在乎,有時候甚至還會興奮——這畢竟是個被他撕開傷口還能暢快交歡的詭異魔頭,簡直叫人束手無策! 而春煙這丫頭,他又怎么忍心去“斬”,那完全是要抹殺自己的良心。安小魚倒從來是個閑人,完全游蕩在外,無關緊要。 說到底,還是他太弱的緣故。他的丹田經脈毫無動靜,即使安雨樓經常給他度入元氣助他恢復,也并未引動內息的一絲動彈。他自然也曾試圖默誦口訣,運行內力,卻同樣感應不到丹田的有何反應。他甚至懷疑自己的氣海經脈是否已經毀了,再也無法恢復。 倘若當真如此,那該怎么辦?改練外家功夫,也許還能繼續增長氣力?然而他既不知道別的外家功夫的訣竅,想來安雨樓也絕不會給他提供那些功法。 屋檐下,雨滴仍在續續滴落,散珠碎玉一般四散,伴隨著春煙與安小魚隱約的話聲。練功房內大而空曠,酈辛的劍一停下,更顯得寂靜。 他早已脫下外衣,若不是顧忌著安雨樓還在一旁閉目冥神溫養刀意,他連上衣也會一并脫了。此刻停下動作,先前壓住的汗水與燥熱一并涌上,又被衣褲籠住,熱得不行,霎時在這清寒的房間內蒸騰出幾縷白霧。 他控制著呼吸,平息這體力消耗過大的劇烈心跳,心中無比沮喪。 每一招劍法用出,風聲短促后繼無力不說,勉強想要接上后續變招,總是徹底成為名副其實的花招,除了唬人,再沒有任何威力。 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在院子里練劍,春煙那丫頭不識貨,總是兩眼亮晶晶地為他叫好。且不說丫頭那仿佛看戲喝彩般的舉動,就他那虛軟無力的幾下子,自己用出來都要臉紅,再被叫好,簡直丟人。給安雨樓聽見,還不知會怎樣暗笑。 安雨樓當然沒有笑過,還總是很體貼地帶他離開旁人的視線。連雨不停,這練功房便幾乎算他獨占了。安雨樓盡管也在,卻自那次演練刀法震懾得他差點沒緩過氣來后,便不再當著他的面練刀,誰見了不得說聲貼心? 然而酈辛最大的煩惱卻是自己毫無長進。藥在吃,體力卻只能恢復到普通程度,再無寸進。別說能勝過安雨樓,就是與內功根基淺薄的不入流武人相比,怕也難占上風。這種情勢下,要保持住旺盛的斗志,實在太難。 安雨樓耳聽得他劍風停頓,等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瞧見的便是他拿著劍發呆的側影,那汗霧蒸騰下的肌膚光潔而紅潤,盡力壓抑著的喘息與心跳反而襯托出一份特別的風致,格外動人。安雨樓真想摟住那瘦削的腰身,就著那半敞開的領口,嘗嘗他頸項胸膛上新鮮汗液的味道。然而酈辛滿臉的悵然,似乎有許多迷惘困擾,看起來絕對沒有愿意與他親熱的心情。 盡管酈辛從來也沒有想與他親熱的心情,但有時候可以調戲,有時候可以狎近,甚至能盡情蹂躪一番。像今日這模樣,他若要去親狎,卻絕對會惹得酈辛發怒。發怒當然也挺可愛,對酈辛自己卻并不好。他看了一陣,按下心頭悸動,走過去,問道:“怎么了?” 酈辛立即退了一步。 倒不完全是因為安雨樓總愛趁他練劍乏力時襲擊他,實在是他渾身發熱,每個毛孔都正大張著源源不斷地冒汗,肌膚充血,比平時更加敏感,很怕安雨樓伸手來摸。他當此之時,陡然又想起一個值得警惕的事實:他此刻的身體狀態,怕是最符合安雨樓的需求。 有足夠的體力供他玩弄,又不能真的造成威脅。更可恨的是,這點體力不夠他反抗,卻倒叫他對rou體交歡的敏感度提升了不少。原本因體力不夠而不堪承受,疲倦痛苦的歡愛,現在卻因為不再那么容易疲憊而有了更多愉悅。 玩物能喪志,被玩也同樣。 這事他怎么可能與安雨樓吐露,煩難縈胸,全無練劍心情,連再次試試刺安雨樓一劍的心情也沒了,只將劍橫在肘前,拒絕安雨樓再靠近,道:“沒什么。” 安雨樓看來看去,總覺得他不像是“沒什么”,反而很需要安慰的樣子。他沒有逼近,只伸出一只手,溫和地道:“累了咱們出去休息一會兒。” 酈辛當然不會要他牽手,放下手臂隱劍肘后,側身避開他的手,徑自向外走去。 安雨樓只好放下手,跟著轉身,一道出門。 門外春煙正在品評新到的甜點:“酸甜適度,清爽宜人,不錯!啊,酈大俠,快來嘗嘗!” 像她那樣毫無心機地湊近前來,酈辛心情再不好,也沒法朝她撒氣,只道:“我不要。” “你喜歡哪種,咱們專點那幾樣?” 不等酈辛想出話來回絕,安雨樓便揮手轟走了她:“去去去,就知道吃。別來煩人。” “……”春煙不是故意煩人,只是酈辛自己太過煩悶,不想說話。好在被安雨樓趕走,對春煙來說不算什么挫折,她只小小地吐了吐舌頭,便喜笑顏開地跑回去研究那些新鮮菜式,決定下次叫廚房再送點材料過來,自己也試著做做。 安雨樓到底還是摟住了他的腰,手掌輕覆他丹田處,一股溫熱內息透入腹中,然而丹田卻宛似空虛不存,沒有納入一絲一毫。安雨樓道:“天要晴了。” 他也許已經察覺到酈辛在焦灼什么,但沒有多話,只是安靜地摟了他一會兒,便將他推向飯桌:“喝藥,吃飯。” 這藥喝得越來越沒意思了。酈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