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其實這面具也擋不住什么吧,戴不戴有區別嗎?” “戴上。” 對方言簡意賅,不容拒絕。 何畢懷疑地盯著眼睛位置上的倆大窟窿,但還是聽話地戴上。 季語聲領著他進電梯,刷卡,去到地下二樓。何畢對這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眼睛直直地盯著電梯上跳躍的數字,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喉結不住吞咽,同時又覺得荒謬,家里明明有個好這口的,他卻出去專門花錢請人來“調教”自己。 其實他心里還有點痛快。 “等下就坐在我旁邊。”季語聲對他交待。 電梯停穩,季語聲沒急著出去,電梯門上裝了面鏡子供客人整理儀表,他抬頭,和鏡子中的何畢對視,耐心道:“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驚訝,如果受不了就直接告訴我,我帶你出去。” “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何畢伸手按開電梯,不太喜歡季語聲這樣探究打量的眼神,任誰被一個小自己十歲的人這樣盯著瞧都會感覺到冒犯。 電梯門開,這個被何畢一直逃避抵觸著,又帶有莫名吸引力的世界就這樣以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式徹底展現在他面前。 在他旁邊站著的,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季語聲。 地下二樓由一個巨大的活動廳組成,單從地上的門面絕對想象不到里面會有這樣大的空間,足有兩層之高,應該是建的時候直接把地下負二三層給打通了。 四周的卡座間區眾星拱月地圍著最中央的舞臺,不少人已經落座,并不是每個人都戴著面具,兩個男人正把整人高的束縛臺往舞臺中央搬,一位工作人員跟在后面,舉著的架子上掛著各種各樣的鞭子。 何畢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開了,季語聲領著他往里走,時不時和旁人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至此他徹底明白,為什么連坐哪里這樣的事情季語聲都要專門交代他一聲——dom和sub根本不用刻意區分,卡座里坐著的是dom,在旁邊貼著dom大腿跪著的是他們的sub,就算有好好坐著的,脖子里也戴著項圈,最重要的是二者之間氣場上的天差地別。 何畢差點被一個跪著的sub絆到,前面走著的季語聲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及時撈了何畢一把。 “謝謝。”何畢尷尬地抓著季語聲的胳膊,離近了還能聽到那個sub身上發出的奇怪嗡鳴聲,他的目光掠過對方潮紅的臉色,盡量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李經理正穿梭其中安排事宜,路過二人身邊腳步一停,似乎驚訝于何畢會在此時就出現在這里,他有些責怪地看了眼季語聲。 “沒關系,他跟著我。”季語聲打發李經理走了。 “怎么了?”何畢緊張起來,以為自己打破了什么心照不宣的潛在規矩,然而季語聲神色如常,好像沒聽清何畢問他,疑惑地嗯了一聲,輕聲道:“什么?” 何畢不說話了,又是這樣,他懷疑季語聲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都會裝出一副很禮貌的樣子去敷衍別人。 “為什么有的人不需要戴面具?” 二人找了個沒人的卡座坐下,季語聲解釋道:“那些沒戴面具的,大部分是我們這里的調教師,工作人員帶什么面具,誰都知道你長什么樣子,簽合同的時候客人都要留一份身份證復印件的,怕玩過頭出事情找不到人。”他看到何畢臉色變了,又好心地補充道:“不用害怕,目前這樣的倒霉蛋只有一例,那個sub實在太不聽話太想找刺激,不過人已經康復了,活動自如,也沒有什么后遺癥,就是身上多了個人造肛門而已。” 季語聲一副很乖的表情,卻藏不住眼中的狡黠和得意,讓何畢更加確認他后面那句是專門加上的。 “那小部分呢?” 對方還沒來得及回答,周圍的燈光先暗下來,舞臺上的表演已經開始,主持人的聲音通過話筒外放,蓋住了季語聲的解釋,何畢只看到他薄薄的嘴唇開合又閉上。 一位魔術師打扮的dom領著自己的sub上臺,上臺的方式很特別,牽狗一樣,sub膝行在他身后。 何畢看在眼里,不免又想起了在陳狄電腦里看到的視頻,他突然感到一股控制不住的恨意,這股來勢洶洶的恨意在魔術師把狗奴用繩結吊起來時更甚,誰叫他們坐得遠,看不清臺上人的臉,模糊的身形允許何畢進行一切天馬行空的想象用來自虐。 他想現在就回家,回家砸爛那盆陳狄出差時專門給他買回來,已經養了四年的多rou。 但何畢什么都沒做,他的指甲嵌進真皮卡座里,強迫自己欣賞著這出暴力美學。 臺上的狗奴不知是剛下班就趕來參加活動,或是像季語聲一樣專門去換了身衣服,他上身白襯衣,下身西褲,被吊起時緊實的胸肌撐得襯衣緊繃。 魔術師的鞭子伴隨著裂帛聲,一下下落在他身上,整整齊齊的四鞭之后,襯衣被打得稀爛,聊勝于無地掛在狗奴的身上,掩不住白皙rou體上紅色的鞭痕。 前兩鞭交叉著打在胸口,后兩鞭疊在前兩鞭的痕跡上,力道分毫不差,這下不用季語聲解釋,何畢也能知道這位魔術師技術高超,估計又是不少人排隊花錢等著被他抽。 這個奴隸被抽得勃起了,而何畢卻冷冷地看著。 “和臺上的那個dom比,你的技術怎么樣?” 何畢突然轉頭看著季語聲。 他的發難猝不及防,然而一下就和季語聲的目光對上,何畢一愣,沒想到季語聲一直在看著他。 那種被盯梢的感覺又來了,何畢及時調整了下表情,不想被對方看出異樣,但又有點惱羞成怒,季語聲為什么總喜歡盯著人看?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對dom來講是種挑釁嗎?”季語聲好笑地看著他。 “算了,別管我。”何畢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愚蠢,捂住額頭,把自己的注意力從臺上轉移,他想倒點水喝,手還沒動,旁邊的季語聲就先站了起來,回來的時候拿著杯加了冰的水。 與此同時,何畢注意到,季語聲似乎很受歡迎,總是有sub,甚至是dom都會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臺上的表演已經結束,似乎到了中場休息環節,不少人開始閑聊起來,幾個沒戴面具的人起身坐到一起,從穿著打扮看不像這里的工作人員,何畢盯著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么名堂,又把目光轉開了。 “唔,從以往的反饋來看,我用鞭子的技術還可以,但如果sub不喜歡,不接受這種方式,我的技術再好也沒有用。” 這簡直就是挖了坑等著何畢來跳。 偏的何畢偏不接招,他眉頭一挑,背倚著皮座,三根手指拎著酒杯晃得滿杯冰塊叮當響,反問道:“你好像很會觀察別人。” “當然,這是我的基本職業素養和生存技能。dom看起來掌控全局,但一切都要建立在sub允許的前提下,與其說是dom控制sub,不說是dom在揣測摸索sub的癖好和接受程度,一個決定上限,一個決定下限。” 季語聲又開始賣乖,用一種很無害的表情看人。 何畢稍微一強勢,他就會跟著后退一步,找出不同對策去試探對方的態度;當何畢猶豫不決軟化下來時,他又會毫不猶豫地逼近,剛才選熱飲是,戴面具是,解釋dom和sub之間的關系更是,都是為了要達到目的罷了。 何畢在心里又給季語聲打了個標簽——這個人的控制欲很強。 “你怎么總喜歡盯著人看?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那目光感覺像是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在這個人面前無所遁形。 “有嗎?”季語聲一臉無所謂,看樣子是從沒意識到。 何畢故意湊近,也學著季語聲的樣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對方都沒什么反應,倚在卡座上任何畢看。何畢看了一會兒,還真看出什么,季語聲可能真不是故意的,誰叫他眼睛長得好看,還很有神,專注看人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叫人想入非非,造成了被“盯梢”的假象。 “看夠了嗎?” 何畢盯著他瞧,他也盯著何畢瞧,倆人四目相對,季語聲很是坦然,最后還是何畢先受不了了,抓起卡座上不知是誰遺落的面具想給對方帶上,卻被季語聲一把抓住手腕。 季語聲的臉色有些變了,看向何畢的目光微妙起來。 何畢渾然不覺,還開了個玩笑,其實他有些緊張。 “戴上吧,遮一遮,我是個審美正常的基佬,不能被小帥哥這樣盯著看。” 季語聲坐著沒動,讓何畢把面具給他戴上了。 周遭一瞬間靜下來,附近幾個卡座的人轉過頭,目光中帶著何畢理解不了的詫異震驚,其中幾個sub更是直接,毫不避諱地打量何畢,開始竊竊私語。 何畢懷疑他不是給季語聲戴了面具而是抽了他幾個嘴巴子,立刻不自在道:“怎么了?” 他下意識伸手想把面具摘下來,卻再一次被季語聲抓住手腕阻止,力道比剛才更甚。 “沒什么。” 季語聲平靜地搖搖頭,任由何畢親手戴上的面具留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