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任何人都知道摘除腺體意味著什么。

    伴侶之間，腺體把他們牽連在一起，是一生一次的忠實宣言，由它分泌出的信息素，更是伴侶關系的調劑品，每一個omega或者alpha都將為戀人的信息素著迷。

    而現在，醫生卻建議易沫摘除他的腺體。先不說失去信息素和發情期，光是手術需要的昂貴費用易沫都承受不起，再者，易沫怕自己死掉，他膽小懦弱，惜命得很，摘腺體的手術風險很大，打死他都不想狼狽地死在手術臺上。

    易沫安慰自己：他的腺體只是還需要再發育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的，就算現在好不了，在他結了婚被永久標記之后也會漸漸成熟的。

    他會繼續做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omega。

    自那日他的行為徹底被暴露在周崇旭面前之后，易沫有幾日沒有出現在宇南的門口，他當然不是被周崇旭威脅的話語震懾到了。

    他只是個早早輟學打工的普通人，只是揣著一份不能言表的心意，如果連遠遠跟著周崇旭一段距離都不能的話，易沫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回家和易康拉家常？

    所以易沫仍愿意繼續做一個令人厭惡的跟蹤者。

    一連著幾日沒見，易沫的生活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樣，空落落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去見見周崇旭，甚至為了隱藏好自己，易沫還特意轉移了一下陣地——賣冰棍的鋪子。

    他不敢再偷拍了，那樣容易暴露。這次他就遠遠看著周崇旭，每天都來瞧一瞧。就離他五米開外，太近的話那就十米，不能再多了，再多他就看不清了。

    易沫蹲在冰棍鋪子門口的那臺老舊的冰柜旁邊，小心翼翼地望向宇南的校門。新的“根據地”果然足夠隱蔽，一直等周崇旭走遠了，易沫也沒被發現。

    天氣不熱，賣冰棍的老頭就坐在鋪子外的搖椅里，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他可能聽力不太好，手機的音量被他調到了最大，易沫可以清楚地聽到老頭玩開心消消樂的聲音。

    許是他藏匿在此的行為太過鬼祟，老頭時不時抬起眼皮往這邊掃一眼，可易沫又豈是臉皮薄的，老頭看他他便看回去，一時間大眼瞪小眼。

    老頭：“小伙子你在看剛剛那個小伙子嗎？”

    易沫點點頭，“嗯。”

    “他是你喜歡的人？”老頭的話帶著些揶揄的意味，似乎是早已看清了易沫那點小心思。

    易沫也沒想到老頭會順著他的視線鎖定到周崇旭，一提周崇旭，易沫瞬間臉紅了，他又點點頭，“嗯。”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可取，頓了頓，復又開口：“老爺爺，我只是想看看他......您可以...可以繼續讓我在這里看他嗎？”

    老頭對他擺了擺手并未拒絕，扭頭去玩自己的開心消消樂去了，只是嘴里嘟囔著：喜歡怎么不說呢？年輕人就要膽大一點嘛！

    只是一個有著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易沫卻把老頭的話在心里復讀了許多遍，他一邊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一邊沉思著老頭的建議。

    喜歡怎么不說呢？要大膽一點。

    他真的可以把這份感情宣之于口，告訴周崇旭嗎？

    不及他多想，剛離開老頭的鋪子不足百米，易沫就在巷子口處看見了一道身影，儼然是方才離開學校獨自回家的周崇旭，十八九歲的男生身量已經很高，此刻正靠著墻坐著，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對誰講話。

    易沫當然知道周崇旭肯定不是坐在這里看風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立刻拔開腿朝那邊跑去，也顧不得周崇旭會怎么看他。

    離得近了，易沫也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周崇旭的易感期來了，少年攥著手機的指節都泛了白，額角沁著細細密密的汗水，周遭鋪天蓋地的茶香信息素不斷朝易沫襲來。

    他看起來難受極了。

    “陳叔，盡快來接一下我。”掛掉家里管家的電話后，周崇旭抬起眼看向來人，他冷笑一聲，：“還敢跟著我？”

    周崇旭下意識地不想讓易沫接近自己，一個起身，單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抵在墻上，惡狠狠地恐嚇道：“不想死，就趕快滾。”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易沫害怕，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但被掐住命門給他帶來的窒息感還是讓他紅了眼睛。易沫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眼看著周崇旭的手指越收越緊，他剛一閉眼，兩行眼淚就奪眶而出。

    周崇旭這才松了手，像是剛剛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猛的后退了一步。

    “咳咳！”易沫大口地喘著氣，片刻才平復了不少，他幾近哀求地對周崇旭說：“你現在情況不太好，又沒有抑制劑。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來看看有什么可以幫的上忙的。”

    “和你有什么關系，趕快滾。”周崇旭可不認為一個只見過一面的omega能幫他什么忙，而且他也不想讓這個一直跟蹤他的omega來幫他。

    易沫笑笑，他就知道周崇旭對他的態度必然不會好，這叫他還有什么勇氣去把“喜歡”說出來呢？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撕開了后頸上的抑制貼，釋放了些自己的信息素出來，淡淡的檸檬清香與周崇旭的茶香登時相融在一起，易沫上前拉住周崇旭的手，問他現在感覺怎么樣。

    周崇旭這一刻在懷疑易沫是不是故意勾引他，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標記關系，信息素不僅不能起到安撫的作用，反而使alpha越發喪失理智。燥熱難耐，急于發泄，周崇旭再也無法忍受，反握住易沫的手把他拽進自己的懷里，低頭一口咬在他后頸的凸起上。

    這一下疼得易沫瞬時叫出聲來，但他卻沒有絲毫的反抗，就這樣安分乖巧地賴在周崇旭的懷里，被周崇旭予奪予求。

    他在接受周崇旭的臨時標記。后頸的咬痕即將成為他暗戀周崇旭這么久以來最令他驕傲的一次饋贈，他的趁人之危在路過的人眼里也不過是一對年輕情侶的互相渴求。

    最后是管家老陳的電話打斷了沉迷其中的兩個年輕人。周崇旭松開了易沫，他舔了舔后槽牙，像是在回味什么一樣，又哼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新帕子擦了擦沾著血跡的嘴角，又把它丟給了易沫。

    “擦擦你的傷口。”

    丟下這一句之后周崇旭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