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人坐的挺滿，兩人買的是一等座的票，座位在車廂的最后一排，萬行衍把凌語擠到里面靠窗的座位，自己坐在外面，旁邊是三個出來玩的大學生。

    凌語坐下后，感到屁股似乎有點黏膩，不舒服的動了動。飛機上不可能清洗，他就蹲了個坑，大概是沒排干凈，走這一路又流出來了一些。

    凌語抬起屁股，揪了揪褲子。

    萬行衍翻看了椅子背兜里的東西，突然問道：“椅子上有釘子？”

    “沒.....”凌語看了萬行衍一眼，默默覺得自己帶個肛塞很明智，屁股老這么濕著，該紅了。

    人很快就都上了車，他們前排是一對老夫婦，老太太先進了座位，老大爺對萬行衍客氣笑道：“小伙子，幫忙把行李放架子上行嗎？”老大爺的聲音說了一半開始轉小，他突然發現他請求幫忙的對象，是個看著挺兇的年輕男人。

    萬行衍無意和人多攀談，便沒說話，站起來把老頭的行李箱提起來，輕松放到行李架上。

    老大爺抬著頭，看到行李箱被很好的安置在架子上，連忙道：“多謝啊，小伙子。”

    萬行衍擺擺手，便坐下了。

    大概是見萬行衍臉上沒個笑模樣，老太太回過身，一個勁的說謝謝，凌語看萬行衍沒有回應的意思，便笑著道：“不用謝，您和叔叔下車的時候說一聲，再幫您拿下來。”

    老太太見凌語斯斯文文的樣子覺得安心不少，從兩個座椅中間的空隙問凌語：“你們是來玩的？”

    “是啊，阿姨和叔叔呢？”

    “去閨女家。”老太太臉上都是笑：“年紀大了，閨女讓過去和她住，方便照顧。”

    凌語便夸道：“阿姨閨女真孝順。”

    老大爺聽著凌語說話很讓人舒服，便也轉頭問道：“你們是朋友？”

    “這我哥，沒血緣的。”凌語含糊了一句，便轉移話題：“叔叔是做什么的啊？”

    “我們倆以前都是大學教授。”老大爺道：“我是教宏觀經濟的，你阿姨是教語言的，沈家語和齊家語，還有海外兩個大家族的語言，你阿姨都能教。”

    “厲害！”凌語笑道：“這可真是厲害。”

    “厲害什么啊，就都是按著書本教罷了。”老太太笑道：“你呢？做什么的？”

    “我是服務業的。”

    老太太呵呵笑道：“服務業辛苦。”

    “工作嘛，哪有不辛苦的。”凌語偷偷看了眼在看新聞的萬行衍，道：“就是老板脾氣不好，不太好伺候。”

    老太太：“啊呀，我閨女先前也說領導太嚴格了，但是待遇是真好。”

    凌語：“我們待遇也還行，老板也管的可嚴了。”

    老大爺道：“領導嚴格要求是好事。年輕人嘛，多學點沒壞處。”

    老太太不同意道：“你可別這么說，有的領導就是喜歡找茬，跟著這樣的領導，肯定要受委屈。”

    老大爺一聽就知道自家老伴又心疼閨女了，便安慰了幾句，凌語見萬行衍不管他，便站起來，趴在椅子上和兩個老人聊起來，話題從工作待遇，轉到家長里短。

    老太太帶著自豪道：“我這女婿可體貼了。我閨女不愛開車，女婿就天天接送上下班。每天吃什么都營養搭配著。”

    老大爺也笑呵呵的對凌語道：“我這女婿還真是挺好。自由工作者，一不出去應酬，二不在外面亂來，潔身自好，工資也都交給我閨女管。”

    “這都是小事，關鍵是這男人得會疼人。我閨女嫁給女婿之后，就沒受過委屈，我這女婿更是一句重話都沒說過。”老太太說著拍了老大爺一巴掌：“比你可強多了。”

    老大爺和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女婿，簡直要把這女婿夸上天了，聽得凌語一愣一愣的。

    正聊的高興，凌語突然聽到萬行衍說道：“坐下。”

    凌語二話沒說，乖乖坐了回來：“不讓聊了？”

    萬行衍看了凌語一眼，淡淡道：“閉嘴。”

    凌語：“......”

    前面兩個老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摸不清后面兩個人的關系，那人不但長得兇，脾氣也挺兇。小伙子也是真聽話，讓坐就坐，那人說話這么不客氣，小伙子也不急。

    凌語坐了兩分鐘，覺得有點無聊，便探身往萬行衍的終端上看，發現萬行衍又在看時事新聞，無聊死了。

    他聽著旁邊三個大學生挺熱鬧的，便探身，視線越過萬行衍看了看，發現那三個人在玩某種社交軟件的線上游戲，便坐回來，拿了出門新啟用的終端，登錄了假身份的賬號，搖了搖，很輕易的便識別出身邊三個大學生的賬號。

    他發送了好友申請，然后假裝伸懶腰，從萬行衍頭頂看向那三人，做了個“別說話，拜托加我。”的手勢。

    也不知道那三個人看懂沒看懂，反正好友申請通過了。

    凌語笑瞇瞇的加入了一個叫做【誰是臥底】的游戲，很快就看懂了規則。

    第一輪發牌：凌語拿到了【耳環】，他愣了下，不一樣的詞，不會是乳環吧？

    三個大學生本來是靠說的，可加了凌語，便都改為了線上打字。

    男A：[這東西，可以很貴，也可以很便宜。]

    男B：[這東西是戴身上的。]

    女C：[這東西剛戴上，會疼兩天。]

    凌語：[這東西是圓的。]

    投票在三輪后自動發起，也可以隨時舉牌，自主發起不用投票，舉牌人直接指出臥底，正確三倍積分，猜錯舉牌人出局，在場人員手里的詞會被刷新。凌語第一輪沒看出什么所以然，可他剛發出消息，男A　就舉牌猜他是臥底。

    看著屏幕大大的出局，凌語立刻問道：[怎么猜出來的啊，你們是什么？]

    女C打了個笑臉：[你覺得我們是什么？]

    凌語：[乳環？]

    女C：[......]

    男B狂笑臉：[是耳釘，兄弟！]

    凌語：[......]

    第二輪出題，凌語拿到的詞是【木尺】，他吸取剛剛的經驗，覺得另一個詞脫不了三角尺，卷尺或者塑料尺。嗯，不能說形狀，容易露餡。

    男A：[這東西，是一種工具。]

    男B：[書房常有，有一定重量。]

    女C：[用的時候，需要放紙上。]

    凌語看著男B　的留言.....有重量，又會出現在主人書房的，難道另一個詞是戒尺？？？一定是。但這次他好像不是臥底，另外兩個人都像是木尺。

    凌語想著試探一下盟友，小心寫到：[有刻度。]

    女C飛快舉牌，毫不客氣的指出凌語是臥底。

    凌語：[......為什么會知道？！]

    男A　問道：[你覺得我們是什么？]

    凌語：[不是戒尺嗎？]

    男A：[......]

    女C簡直無語：[我說帥哥，你太逗了。]

    凌語：[.....那你們是什么？]

    男B：[我們是鎮紙。哈哈哈哈哈]

    凌語：[.....]

    男A：[帥哥，你為啥不能說話？]

    凌語：[我哥看新聞呢，閑我吵。]

    男B：[那你們倆換個座位啊！]

    凌語：[我哥不讓我坐外面。]

    男B：[為什么？]

    凌語：[大概是怕我瞎跑吧。]

    男B：[......]

    女C吃驚臉：[這么大了，你哥還管這么多？]

    凌語：[嗯，管得嚴。]

    男A：[你這也太聽話了。]

    凌語：[不聽話，我哥會生氣的。]

    男A：[你哥很厲害？]

    凌語：[嗯，脾氣暴躁，不怎么講理。]

    女孩偷偷看了萬行衍一眼，縮回腦袋：[看著是挺兇的，同情你。]

    凌語：[沒事，上有政策，下有.....]

    凌語字沒打完，終端突然被抽走。他嚇了一跳，一抬眼，就看到萬行衍似笑非笑的眼神.......

    萬行衍拿過凌語的終端，往上翻了翻，淡淡道：“這么兩分鐘你都閑不住，是不是不挨揍，就踏實不了？”

    凌語默默往里移了移屁股：“不是......”

    萬行衍臉一沉，凌語連忙又挪回來：“我就沒事，瞎玩會。”

    “有這時間就不能干點正事？”萬行衍把幾條聊天記錄看完，指著車窗的方向道：“坐不踏實，就站著吧。”

    凌語看了萬行衍一眼，趁這人還算克制，連忙就站起來，轉身面向窗戶和車廂罰站。

    他站好后，才注意到車座之間的距離挺大的，別說罰站了，罰跪都夠了。

    萬行衍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可架不住前面和旁邊的人都在聽，三個大學生怎么也沒想到這個當哥的一點面子都給弟弟留，本來還想勸一句，可那個人生人勿近的氣場太強了，一時三個人都沒太敢說話。前座的兩個老人猶豫著，老太太回身想勸一句：“小伙子，算了吧。年輕人哪有不貪玩的。”

    萬行衍把凌語終端的瀏覽器打開，點了幾下，給老人看：“不該管管嗎？”

    老太太一愣，第一眼其實沒太看清楚，第二眼才看清，那就是個黃色網站，還是男男的。老太太沒想到自己這么大年紀了，竟然還會臉紅，一把拉住正要轉頭去看的老頭子，低聲道：“人家家里的事，別管了。”

    凌語聽著，心里就有點慌，他終端里有什么？.....　啊！

    凌語想回頭，又不敢，他好像忘了把網頁瀏覽記錄清除了！

    火車即便是勻速行駛，卻也沒有那么穩，可凌語卻站的很穩。萬行衍冷著臉看了一會新聞，突然勾了勾唇角。因為知道凌語平時有多鬧騰，所以，每次凌語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受罰時，便顯得格外的聽話，討喜。

    火車穿過一條隧道，突然黑下來，萬行衍飛快的掐了凌語屁股一把。說他脾氣暴躁不講理？要不是這次出來有正事，他晚上非把這小子屁股打開花不可。

    隧道不長，幾秒便穿過去了。萬行衍看著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差不多就到站了，他對凌語道：“轉過來吧。”

    凌語轉過身：“哥.....”

    萬行衍：“反省的怎么樣了？”

    凌語抿了抿唇：“我知道錯了。”

    “錯哪了？”

    “不求上進，口無遮攔，亂看不該看的......”

    萬行衍沒想著在火車上多為難凌語，他把自己的終端關上，沉聲道：“你坐下。”

    “是。”凌語剛坐下，手就被萬行衍抓著手腕抬了起來：“剛剛打了一半的話，上有政策，下有什么？”

    凌語一噎，討好道：“當然是上有政策，下有服從。”

    萬行衍冷笑：“回嘴倒是快。”

    凌語不敢接這話，連忙把手繃直，舉到方便的高度：“我錯了，哥你罰吧。”他說完，余光看到三個大學生夸張的表情，微微尷尬了一下，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萬行衍身上了。

    萬行衍看了一眼，把凌語的一只手壓下去，只讓他留了一只手：“怕挨打，以后就少惹我生氣。”

    凌語：“不敢。”

    萬行衍上車就開了防拍攝的干擾，沒什么顧忌，手一揚，便狠狠的給了凌語手心五下。

    凌語輕嘶了一聲，偷偷看向萬行衍，手不疼？

    “手放下吧。”萬行衍面無表情的冷冷道：“疼了，就好好長長記性。”

    “是.....”　凌語看了看萬行衍，第一次被罰的這么輕，他挺不習慣。

    萬行衍看了眼時間，把終端還給凌語：“快到站了，踏實坐會吧。”

    “好。”

    聽到只是打了五下手板，前排兩個老人松了口氣。旁邊的男A卻撇撇嘴，還以為管的有多嚴呢，搞半天就打了五下手板。小時候他爸打他都比這個狠，難怪不長記性。

    凌語接過終端，便想給訂好的出租打個電話，誰知道訂車A　P　P還沒打開，終端上面就一個勁的往外彈消息，他匆匆瞥了兩眼，眼角便直跳。

    男A　：[你哥還沒我爸厲害。]

    女C：[你別聽他瞎說，還是覺得你哥管的有點寬。]

    男B：[同情你，當眾罰站，也就我們軍訓時候的教官干的出來這事。]

    女C：[軍訓體罰很正常好不好。]

    男A：[你是P國人嗎？我們都在P國上學，以后約著一起玩？]

    凌語好不容易把彈出消息框都忽略掉，打開A　P　P和司機聯系好碰頭的位置，這才騰出手給三人回了一句：[來旅游，今天太丟臉，后會無期。]

    消息發完他就把三人一塊兒拉黑了。

    火車漸漸開始減速，萬行衍站起來先給兩個老人把箱子拿下來，然后拿了自己和凌語的箱子。三個大學生發現自己被拉黑，都是一臉的無語，這人怎么這樣？還真有點欠教訓.....

    －－－－－－－－－－－－－－－－－－－

    下了火車，兩人拉著行李箱出站，這才發現外面下著毛毛的細雨，空氣里充滿泥土的清香。凌語心情很好的走了兩步，說道：“這天氣真舒服，待會回了酒店，我們出來遛遛彎吧？”

    萬行衍揉了揉凌語的腦袋：“好。”

    凌語頭發被雨水打濕了，萬行衍這么一揉，便亂的不行，他抬手好歹捋了捋，看著萬行衍的背影偷偷笑了一聲。

    老太太那個女婿是挺溫柔體貼的，可他還是喜歡萬行衍這樣，雖然天天要他伺候，頓頓只能打營養針，每天私生活混亂，一分錢都不給，脾氣還臭，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可萬行衍卻是把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他，那是只有他看得懂的溫柔和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