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沒來由的怒氣
那是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看起來二十歲上下,一邊朝著他們大喊,一邊正快速地往這邊跑來。 夏清池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蜷起身體,往鄭禹的身后藏了藏。滿漲到了極點的肚子隨著他的動作被擠壓,惹得他不受控制地夾縮屄xue,死死地絞住填塞在xue口的硬物,從喉嚨里溢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呻吟。 剛跑到兩個人的面前,那個年輕的警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這樣一聲勾著甜絲兒的哭音,表情都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地就往從鄭禹身后露出一點耳朵尖的人看了過去。 略微側了下身體,擋住了來人往身后飄的目光,鄭禹靠在車門上,把副駕駛座上的人遮得嚴嚴實實的:“那個游樂園——當然你愿意叫它‘莊園’也可以——里的骨頭,再怎么著也得有好幾個月才能爛得……”說到這里,他頓了下,似乎是擔心牽動夏清池的聯想,稍微收斂了一下說辭,“……才能那樣干凈,”他挑了下眉,絲毫沒有尋常人在面對穿著警服的人時的那種底氣不足,“不管怎么看也不可能和我們兩個剛來這里沒幾天的人有關。” “哪怕是按照程序,我們也只是需要做個最基本的口供,”嘲諷似的嗤笑了一聲,鄭禹顯然對剛才對方的話嗤之以鼻,“怎么警局還要限制我們的行動不成?” 那個年輕的警察似乎也是個經驗不足的新人,被鄭禹這么一說,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無措與慌亂來:“可是前輩讓我……”話說到一半,他似乎也覺得這種話不太合適,快速地調整好自己的態度,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就算這樣,你們也不能隨隨便便地就這么走了!” “……至少得跟我回警局錄個口供。”末了,他又弱弱地跟上了一句,顯然還在為自己剛才用詞的不當——還被人當面揪了出來——感到有點心虛。 “那還真是不巧,”然而,鄭禹卻也沒有要就此退讓的意思,揚著眉梢將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上刻意散發出的氣勢,輕而易舉地就將這個新人菜鳥給壓了下去,“我們有點急事需要處理——反正本來也就是陳年舊案了,我們手里頭也沒有什么特殊的線索,就是錄口供也不急在這一下子吧?” 這個新人警察面上又露出了猶豫的表情,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概是在來這里之前,被人吩咐過“必須把人留下來”之類的話,又再次變得堅定起來:“配合警方的調查是公民應盡的義務!” “你們在發現尸骨的第一時間沒有報警,就已經增加了你們的嫌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提前教導過該怎么說,在那一句靈光一閃般,突然冒出來的條規之后,小警察再說出來的話,莫名地有種背誦課文的干巴巴的棒讀感,一點都沒有這些話該有的苦口婆心的味道,“這會兒你們要是再亂跑,說不定會引發什么誤會——” “至少先跟我回警局,把基本的情況講一講,怎么樣?”或許是把握住了談話節奏的緣故,后面的這幾句話,他倒是說得順暢了很多,“我們會盡快把口供錄好,不耽擱你們的時間的。” “……或者如果有什么我們能幫忙的地方,也可以說出來,在一些事情上,我們處理起來還是比較方便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可以說已經把所有方面都顧慮到了,甚至給人一種如果還要拒絕反駁,就太不給面子了的感覺。 ——只可惜,有些人天生就是不愛吃這一套。 鄭禹微微瞇起眼睛,正想再開口,就感到自己的衣角被輕輕地拉了拉。他頓了頓,轉過頭,對上了夏清池仰頭看過來的雙眼。 和鄭禹對視了片刻,夏清池就莫名地紅了耳尖,錯開視線看向了站在兩人對面的年輕警察:“你真的、是警察,對嗎……?” 這會兒第一次看清了夏清池的長相,那個年紀不大的小警察明顯呆愣了片刻,才慢了半拍地回過神來:“對,我是、沒錯,你等等,我帶了證件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手忙腳亂地從衣服里翻出了印有照片的證件,在夏清池的面前展開,以便對方確認自己的身份。 夏清池輕輕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他不清楚為什么鄭禹會這么排斥去警局錄口供的事——明明在發現了沼澤地里的那些骸骨的時候,他們甚至說好了親自去警局報案的。 但他卻也并沒有去質疑或者反對對方的決定。 只是…… “如果、只是,口供的話……”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勇氣,夏清池才能在這個陌生人的面前,還算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思,“能不能……就在這里,做?”他的面頰在這斷斷續續的話語當中染上緋紅,一雙點漆的眸子濕漉漉的,看著有幾分無辜和可憐,“我們真的,有急事……需要、處理……” 在最后一個字音從唇間推出瞬間,系統的提示也同時跳了出來。 【魅惑判定:夏日清池,80/93,成功。】 【本來就覺得一定要將人留下的要求有點奇怪,被推出來跑腿的小警察在聽了你的話之后,心中不由更加動搖。】 【“要說這件案子和偶然過來的人有關也太夸張了……而且這么怕生,都還這么努力地和我說話了,肯定是真的有什么著急的事情吧?”小警察這么想著,心里甚至生出了幾分罪惡感。】 【恭喜你成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不知道為什么,夏清池總覺得這一次的提示有哪里怪怪的。 ——不僅僅是那連內心的想法都寫明白了的詳盡,還有那種仿佛從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幸災樂禍。 有點像之前提醒他去翻行李箱的時候。 還有,他的外貌,明明應該是90才對—— “嗯,確實,如果真的有非要趕回去不可的急事,也確實是沒有辦法的事,”年輕警察開口的聲音拉回了夏清池的注意力,不知道為什么,這個面頰泛紅的年輕男人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掩藏不住的慌亂,甚至重復了好兩次“確實”,“口供的話,不用回警局也確實可以做……嗯,那就在這里做吧。” 說完,他習慣性地往自己胸前的口袋摸去——卻掏了個空,然后意識到了什么,丟下一句“我去問老板借下紙和筆”,就轉頭朝著不遠處的旅店跑去。 直到那個小警察的身影在門里消失,鄭禹才收回視線,側頭看向藏在自己身后的夏清池,那雙黢黑的眼眸看起來有幾分陰沉。 被鄭禹看得不自覺地縮了縮,連攥著對方衣角的手指都松了開來,夏清池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怯怯地張開雙唇,連該從哪里詢問起都不知道。 好在剛剛離開的小警察很快就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來,本來只有一點的紅暈在劇烈的運動之下布滿了面頰,顯出一種古怪的亢奮。 深深地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無措的夏清池,鄭禹轉過頭,接過了小警察要進行口供記錄的話頭,開始主動描述起那天晚上的狀況來——除開隱去了夏清池那古怪的狀況,他說得極為仔細認真,連之前提到過的、自己搜集的過往相關資料,都一起打包發到了對方的郵箱里,絲毫不見剛才的抗拒,以至于連那個做著記錄的小警察,也逐漸變得認真專注起來,不再試圖將夏清池也拖進這次的對話當中。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我們本來也只是被傳聞吸引過來的人而已,并不清楚太多的內情,”在最后為自己的話做了個總結,鄭禹一改先前強硬的態度,笑得很是和善,“如果還有什么其他需要確認的事情,可以打我的電話。” “已經夠了——真的幫上大忙了,”聽之前的對話,這個小警察似乎并不是本地人,對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并不了解,“我們一定會仔細調查的,感謝你們的配合,”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視線不自覺地往一直沒怎么開口的夏清池瞄了一眼,“這是我的號碼,如果有什么新的線索……或者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 見鄭禹收下了寫有自己號碼的紙,小警察在原地踟躇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找到什么繼續留下的理由——反倒是手里記下的東西,得盡快帶回警局里去,就客套了兩句抱著寫滿了信息的筆記本離開了。 鄭禹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才關上車門,去旅館結了賬,坐進駕駛座里,發動了車子。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和夏清池進行任何的對話。 太過沉悶的氣氛壓在夏清池的胸口,催得他幾次張開口,想要說點什么——卻又在對上鄭禹那冰涼得沒有任何溫度的雙眼時,膽怯地縮了回來,蜷在副駕駛座上,盡量消減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這種從未在兩人之間出現過的氛圍,實在太過難捱,夏清池甚至覺得自己的手腳都變得冰涼僵硬起來。 沒有來由的委屈在胸口翻騰沖撞,夏清池用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倏地滾落下一滴guntang的淚珠來。 他根本都不知道、想不明白對方到底在生氣什么。 越是想要控制,就越是覺得那股子委屈越加強烈,夏清池胡亂地抹著掉落的眼淚,別過臉不想讓邊上的人察覺到自己的狀況,卻克制不住地從喉嚨里溢出了一聲細弱的嗚咽。 本該十分輕微的聲音,在過度安靜的車內卻顯得極為清晰,夏清池更加努力地想要忍住眼淚,卻反倒越掉越兇,連哭聲都漸漸地忍耐不住了。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嬌氣和矯情。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幾乎要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來,卻仍舊壓不下從嗓子眼里溢出的哭音,夏清池自欺欺人地將臉埋進鄭禹出門前,為他圍上的圍巾里,任由那上面濡濕的觸感逐漸擴大。 終于,邊上的人低聲咒罵了一句什么,猛地往一邊打方向盤,把車子開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進行過修繕的大路,在一棵枯樹下停了下來。 一直陰沉著臉的男人壓抑著什么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過頭看向睜大了眼睛望過來夏清池,從喉嚨里擠出的聲音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你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