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身體的變化
低頭在夏清池捂住嘴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鄭禹沒有去追問剛才對方那詭異的狀態,只是把人摟得更緊了些,偏頭朝周圍這陰森森的環境示意了一下:“現在你想來的地方也來過了,滿意了?” 夏清池聞言,眨了眨眼睛,臉上浮現出些許茫然的神色來。 他并沒有觸發后續劇情的提示。 在沒有明確任務的情況下,太過自由的游戲機制,反倒讓夏清池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好吧,”大概也是從夏清池的臉上看出了什么,鄭禹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反正也都跑了這一趟了。” 如果什么都沒發現、沒解決就走了,不就虧了? 天知道像剛才那樣的狀況,是不是還會再出現。 見鄭禹松開攬住自己的手,蹲下身去檢查那具看起來像是屬于人魚的骸骨,夏清池沒來由地覺得自己明白了對方沒有說出口的話。 這是以往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 哪怕對象是最熟悉、相處了最久的陸薔,也沒有。 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被月色鍍上了一層柔光的側臉,夏清池只感覺自己的腦子里,被塞滿了一團又一團輕飄飄軟乎乎的東西,根本沒有留下能夠用來思考其他事情的空隙。 “是真人的骨頭……不是仿造的,看起來少說也有十年了,”最后還是鄭禹的話拉回了夏清池的注意力,他的腦子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對方這是在說那具淤泥里的骨架,“死因不確定,但至少不是鈍器之類會導致身體殘缺的原因。” “上身和下身應該是屬于同一個人,不是拼湊的……可能是先天畸形之類的,當然沒有更進一步的檢測沒法確定……”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身后的人沒有給出回應,鄭禹轉過頭去,就看到夏清池有點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由有點好笑地揚起了眉,“我好歹也是在前線待了好幾年的,懂得這些很奇怪?”說完,他也不等夏清池的反應,甩了甩手站了起來,“沒有相關儀器的情況下,也看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一邊說著,鄭禹似乎伸手想要去牽夏清池,卻又在中途想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去,在自己的褲子上蹭了蹭——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煙點上:“——總之,我覺得后面,就應該不是我們的事了。” “這地方破管破,好歹還是有警局的不是?” 分明知道不同副本當中的世界背景大多并不相同——即便真的那么巧地抽到了同一個世界,他們此時所在的這個鄉村,也并不位于名為“羅友”的鎮子上,可夏清池還是不受控制地在聽到“警局”兩個字的時候,聯想到了那個有著一頭璀璨金發的男人,以及那個自己并未去過的、滿是明媚陽光的花園。 指尖難以抑制地生出一陣酥麻,夏清池頓了一下,才有點后知后覺地對鄭禹的話進行回應:“啊、嗯……” 按照尋常的邏輯來說,哪怕這里這副人魚的骨架是假的,他們這一路上見到的那些散落的人類骸骨,就足以讓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鄭禹看了夏清池一眼,顯然對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不過,大概是為了不遺漏一些細節,也為了避免之后再出現夏清池因為一些地方沒去,突然冒出“要再回來一趟”之類的想法——夏清池覺得,更主要還是因為后者——鄭禹還是帶著他在這個除了最外面那一圈圍墻之外,沒有任何建筑的莊園里轉了一圈,還在一些能夠看出明顯人類模樣的骸骨的地方拍了幾張照。 做完了這一切,夏清池才終于獲得了有關下一步的行動的提示。 【你們將這個廢棄的莊園仔細地探查了一遍,但并沒有獲得什么有用的線索,也沒能找到先前那種吸引和呼喚的緣由。但是你注意到同行者在翻看拍下的照片時,表情有些異常,似乎是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幾乎下意識地,就朝著正皺著眉,檢查自己手機里的照片的鄭禹看了過去,夏清池還沒仔細地去研究對方的表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就被察覺到了視線的人瞥了一眼。 “還有什么其他要做的事情嗎?”把自己存有照片的手機收好,鄭禹深深地吸了一口嘴里已經快要燃盡的煙,然后很是熟練地將其掐滅,塞進了自己胸前的衣兜里,翹起嘴角試圖掩飾自己的焦躁,但他比平常要快了許多的語速,卻依舊顯露出幾分端倪。 那種強烈的吸引和呼喚,在剛才觸碰到人魚骸骨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消失,而劇情的提示似乎也并沒有指向這個地方。 夏清池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 鄭禹見狀,似是稍稍松了口氣:“那就回去。” 他又把自己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卻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再去牽夏清池的手——明明剛才在檢查那副骨架的時候,并沒有直接觸碰到。 不知道為什么有一點點想笑,夏清池伸出手,想要主動去牽鄭禹的手,卻又在中途停頓了一下,轉而捏住了他的衣擺:“我、那個……有點,累了……”完全說不上來自己這么做的理由,夏清池對上鄭禹看過來的視線,只感到面頰一陣發燙,捏著他的衣角的手卻更用力了幾分,“你……能、背,背我……嗎?” 目光在夏清池攥著自己衣服的手指上停留了一陣,又落在他泛紅的臉頰上,鄭禹忽地嗤笑一聲:“嬌氣。” 他拉開夏清池揪著自己衣擺的手,轉身在夏清池的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自從十歲之后,就再沒有被人背過,夏清池的動作很是別扭和僵硬,但當鄭禹站起來的時候,卻依舊把他托得穩穩當當的,給人一種沉穩安定的感覺。 或許也正因如此,才剛趴上去沒多久,夏清池竟真的覺得疲憊一點點地席卷了上來,以至于他嗅著鼻尖那尚未散去的淺淡煙草味,竟然就那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當他被一個陌生的聲音吵醒的時候,兩人已經回到了旅店的門口。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個個子有點矮的中年男人,聽兩人的對話,他似乎是這家旅店的老板。 這還是在進入副本以來,夏清池見到的第一個除了鄭禹之外的人。 ——說實話,長得有點像魚。 尤其是那雙眼睛,無神渙散,讓人在看到的第一時間,就聯想到在案板上撲騰的魚。 就好像一直在注意夏清池的狀況一樣,那個矮個子老板在他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立馬就笑瞇瞇地看了過來:“小伙子醒了啊?跑了這么一趟累不累?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之前我看你們都沒怎么出來吃東西,估摸著是不習慣我們這兒的口味,”不等夏清池說話,他就自個兒接了下去,一邊還不忘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朝這邊遞了過來,“我特意讓人做的——嘗一嘗?” 不適應這種過度的熱情,夏清池下意識地往鄭禹的身后縮了縮,避開了那太過直勾勾的視線,而鄭禹更是連頭都沒回一下,就直接接過了話頭:“要說的就只是這些了?” “我們確實挺累的了,”他伸出手,接過了老板手里的東西,翹起的嘴角看不出太多別的情緒,“——東西我們就收下了,之后就別過來了。” “應該的,應該的,畢竟這么晚了嘛——”老板很是和氣地笑著,看上去并沒有因為鄭禹的態度而生出什么不悅來,只是那故意拖長的語調,沒來由地令夏清池感到一絲不適。 好在鄭禹本來就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結束了寒暄之后,連一句話都懶得多說,直接帶著夏清池回了房間,把巴巴地跟在后面的老板關在了門外。 在進門之后就把夏清池給放了下來,鄭禹“咔噠”一聲落了鎖,隨手就把剛剛從老板那里接過來的東西給扔進了垃圾桶——那是幾個造型可愛的小蛋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鄭禹給夏清池烤了面包,導致對方以為他們喜歡這種西式的點心。 “信我,這東西不會好吃到哪里去,別折磨自己的胃。”注意到夏清池的視線,鄭禹瞥了半滿的垃圾桶一眼,又往里扔了點東西,蓋住了里面變了形的蛋糕。 “既然累了,就先去洗個澡睡一覺,”拿腳把那個垃圾桶踢到了夏清池視線之外的地方,鄭禹拿下巴朝他滿是泥漿的鞋褲上示意了一下,“就算要報警也得等明天了。” “……嗯。”想不出什么反對的理由,夏清池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后在對方提出一起的建議之前溜進了浴室。 如果等對方把話說完的話……他肯定無法拒絕。 他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 微微晃神之間,從淋浴頭落下的水澆在了身上——開頭那一截還沒熱的水在這個季節本來應該無比冰涼,夏清池都已經做好了打哆嗦的準備,卻發現皮膚上并未傳來什么不適的感受,反倒是之后逐漸熱起來的水,落在身上,帶起些微灼傷似的刺疼。 有些手忙腳亂地調節了水溫,夏清池看著自己不過是被熱水淋到了那么一點,就微微泛紅的皮膚,面上浮現出些微茫然的神色。 他這是,觸發什么劇情的關鍵節點了嗎? 些微的灼痛在冷水的沖刷下很快就被撫平,夏清池在自己的腿上摸到了幾片細小的鱗片——深藍色的、像是裝滿了深海海水的水晶的,藝術品一般的裝飾。 畢竟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在游戲當中,也清楚自己在這個副本當中,有著特殊的“人魚”種族,夏清池并沒有生出什么驚慌的情緒,反倒有些……新奇。 作為人類幻想出來的生物,這個種族的身上,總是有著許許多多正面或者負面的傳說,即便是夏清池,對此也有那么一點點好奇。 當然,并不是好奇“真正的人魚”會是什么樣,而是好奇這個游戲當中,會采用哪一方面的傳說。 稍微花費了一點時間,檢查并清洗了一遍自己的身體,夏清池裹上掛在一旁的浴巾,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特意去遮掩自己身體的變化。 他并不認為鄭禹會做什么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也不覺得他真的能瞞得住自身的狀況。 然而,當夏清池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卻并沒有在房間里看到鄭禹。 對方身上沾了泥的衣褲,倒是扔在了角落的椅子上。 他的那張床上,還放著一套干凈的換洗衣物。 視線在上面淺灰色的內褲上停留了一會兒,夏清池面頰一熱,走過去乖乖地把衣服穿上了。 中途并沒有發生什么衣服穿到一半,另一個人就推門進來了的狗血劇情,反倒是夏清池在把浴巾掛回浴室時,隱約聽到門外傳來了交談的聲音。 ——說話的兩個人距離這個房間應該挺遠,即便那扇古舊的房門幾乎不具備隔音的效果,那聲音也依舊模模糊糊的,完全聽不清楚。 聽出了其中一個聲音屬于不在這里的鄭禹,夏清池在乖乖等著和開門找過去之間糾結了一下下,忽然就想起了陸薔曾經說過的,所有和自身感官有關,以及通過自身行為能夠達成的技能,盡管不會出現在技能欄里,但在正式獲得之前,每個角色都天然具備最低限度的1個等級。 也就是說,上個副本出現過的“聆聽”,他在這里,其實也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