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沒有外來入侵者的世界結局,彩蛋為he)
甘傾辭死了。 病死的。 林湛從下人口中得知這件事時,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將竹簡放在一旁,對一旁的風鷹吩咐道:“好生葬了吧,她的東西先不要動,不要告訴云叔。” 是的,他仍然尊稱甘云一聲“云叔”。 林寒松是最先閑下來的,他提著一籠糕點,去見了被囚禁在汀泉樓的人。 “云叔。”林寒松推開門,當看見身穿青衣衣袍的男人一只手撐在木桌邊,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時,連忙上前扶住男人。 “你怎么了,云叔。” 男人抬眼看著他,神情恍惚,他其實沒什么大礙,可心卻揪成一團地疼,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離他遠去。 甘云不回答林寒松的問題,他緩慢地低下頭,呢喃地念道:“…阿辭……” 林寒松神色一變,卻又在幾秒后恢復如常,他強硬地攬過甘云的腰,將人扶著坐下。 “阿辭現在在春涼樓呢,云叔,我給你帶了栗子糕,城東那家的,還熱乎著……” “三,三公子。”甘云抓著林寒松的手,面露乞求,“我想見見阿辭,你帶我去見她好不好?” “云叔,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個月見一次,三天前你才見過阿辭。”言下之意,就是沒得商量。 甘云恍惚了幾秒,又接著道:“那你去見見阿辭,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出事了,我……” “我來之前才去見過阿辭,栗子糕原本買了兩份的。”林寒松扯謊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他打開油皮紙,散發著誘人香味的栗子糕熱騰騰的冒著白氣,“你要是不放心,等你吃完栗子糕我就去看看。” 出了汀泉樓,林寒松才仰頭看著天空,一個月……能瞞多久? 說來可笑。 在得知甘傾辭病死的消息后,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傷心,反而想著甘云怎么辦。 他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得知自己女兒死了的消息,會不會悲痛之下也跟著去了? 一想到甘云也會如甘傾辭一樣變得冷冰冰的,他便心如刀割。 甘傾辭的葬禮辦的很簡陋,但是下葬的棺材等都用的極好的木料,陪葬品也塞滿了棺材,林府的南宅都掛上了白布,在那里為甘傾辭守靈。 因為不能讓甘云發現,所以連葬樂都沒有演奏。 日子照常進行著,汀泉樓的鈺雪間,甘云被囚禁在這里,每一夜都有一個人來陪他睡覺——是林湛,是林澤楷,也是林寒松。 那三人給出的理由是什么呢? 對了,是照顧所謂的岳父。 三個男人是輪流換班的,甘傾辭死了,他們又覺得還是需要陪同甘云,防止甘云做出了什么傻事來。 甘云拒絕不得,他自己都被囚禁在汀泉樓里,這里什么都有,唯獨沒有自由和女兒。 自從那一天感覺到心悸后,甘云也時常會陷入莫名的恐慌中,但有男人陪在他身邊,會讓他安心很多。 安神香清神凝魂,在甘云陷入熟睡后,他并不知道在外側的男人總會忍不住將他攬進懷中,仿佛這樣才能睡得安穩些。 而等到甘傾辭死了之后,擁抱就變了味。 清雅的竹香縈繞在鼻間,男人們總是會忍不住去輕嗅,然后在發現甘云不會醒來后,仔仔細細地端詳甘云的臉,柔軟的唇。 然后在某個不經意間,親吻上去。 謊言是騙不了多久的,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因為馬上能見到甘傾辭了,甘云很開心,胃口也前所未有的好。他甚至特意挑選了一件好看的衣服,等待著明日清晨的到來。 這一夜是林澤楷陪甘云,他看著甘云甚至露出好看的笑容來問自己這件衣服怎么樣時,心里又酸又澀。 “云叔穿什么都好看。”林澤楷笑笑,“我們早些睡吧,明早還要去見阿辭呢。” “好。”甘云笑眼盈盈地應下,乖乖地上床,乖乖地睡下。 其實在甘傾辭生病時,男人們就預料到她活不長久,可等她死后怎么騙過甘云呢? 林寒松早早在外面物色了一個學語的女孩,她能模仿任何自己聽過的聲音,男人們讓她待在甘傾辭身邊學習甘傾辭的一舉一動,但也才學習了半月有余。 于是這一次的見面,是隔著屏風的。 而男人們給出的理由,是昨夜太折騰甘傾辭了,著了涼,見不得風。 甘傾辭也不想讓甘云看見自己一副別人膝下承歡的模樣。 這一次的見面偽裝的很好,甘云被騙過去了。 他高興地走出春涼樓,和身邊的林湛也說了許多話。 可是同樣的謊言用的了幾次呢? 父女倆心與心之間的牽絆,不是聲音和習慣能模仿的。 甘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盡管男人們讓他和“甘傾辭”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他的身體還是衰敗了下去。 這一次,男人們慌了。 他們從皇宮里借走最厲害的御醫,從民間物色神醫,要他們治好甘云的病。 甘云的病治不好了,他越來越消瘦,越來越沉默。 在某個冬天的夜晚,甘云還是走了。 那個夜里很寒冷,只下了小雪,甘云躺在床上,男人們沒有再讓那個冒牌貨出現,因為他們知道甘云已經發現了。 甘云的手被林寒松牽著,這個年數最小的人,不知為何就淚流滿面了。 “阿辭…阿辭……”甘云念著甘傾辭的名字,眼角有一滴淚滑下去。 “我不怪你們。”男人搖搖頭,他只怪自己把甘傾辭帶進了林府,帶進了這個吃人的大宅里。 他的阿辭,就算只能活幾年,在江南也是快樂的。 而不是像現在,他連她死了都要過這么久才知道,這么久…… 他連阿辭的頭七,都沒能去守著。 “把我葬在阿辭墓旁。”甘云眼里忽然散發出光來,他蒼白的臉不剩什么了,只剩立馬就要離開的魂魄。 “這是我…最后的請求了。” 雪停了,油燈盡枯。 那個可以說是為別人奔波了半生的男人,在失去了所愛之人后,終于也隨她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