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怎么洗床單了？”江曼回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

    超市里他們家其實并不遠。就在超市那個小區里面，租的房子。

    “喝牛奶撒了。”霍衍不動聲色回答。

    “啊？下次小心點啊。”江曼找了找衣服準備洗澡。

    他們家并沒有牛奶，江曼想。

    ＊

    江曼洗澡出來的時候霍衍還沒睡，她拿毛巾有一下沒一下的擦頭發，看著霍衍躺在床上目光無神的盯著天花板。

    “咳……小衍，”江曼慢慢走進來，“今天放假了啊。”

    “嗯。怎么了。”霍衍將包扎的手藏的更深。

    他只包扎了傷的最嚴重的右手，左手只涂了點藥。

    “媽認識了個叔叔，”江曼笑了笑，嫻熟又自然的坐在霍衍的床上，“長得挺帥氣的……”

    “看上人家了？”霍衍挑了挑眉，“你天天也沒空啊，怎么認識的。”

    “……就是在，店里認識的。”江曼用毛巾把濕的頭發包住，回憶起來，“當時他買了瓶水，說著沒事，我就跟他聊了會，他是個律師……”

    她這意思兩人都明白。

    “就是比我小點……”江曼呼出一口氣，又道，“媽長的也不老吧。”

    要說五六年前，江曼三十多歲打扮的跟二十多歲一樣還不夸張。但是這五年，她幾乎一下子就老了十歲，有了皺紋，身板變得更瘦，整個人看著更沒有生氣。

    霍衍還是回答，“不老，好看。”

    ＊

    周一來的時候先打掃衛生，林姐說的懲罰。

    他其實來的很早，班里沒什么人，而每次來的時候邵俊生都已經到了，似乎來的特別早。

    他來的時候，邵俊生基本上已經把活都干完了，他都不用干了。

    最近班里也樂開花了，可以把打掃衛生的時間花在敘話上，學習上，各種事情上。

    邵俊生今有點反常。

    他把地掃好，掃帚放到后面，回到座位趴桌上睡著了。

    不像之前，他來的時候邵俊生都會不厭其煩的“sao擾”他，可煩了。

    霍衍不說話，把一切處理好已經上課了。

    ＊

    霍衍中午回去照常幫江曼看店。

    江曼口中的那個男人也在。

    那晚說的時候，可能事情已經成了，就想問問他的意思，在做后面的打算。

    “小衍，這位是李叔叔。”江曼給他使眼色，意思這就是她說的那個男人。

    “叔叔好。”他道。

    來的時候已經把紗布給拆了，又涂了點藥，還是有點腫，流血。

    李叔叔長的是不賴，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挺年輕的，就是跟江曼站在一塊有點不和諧。

    身子板長，衣服穿的很規整，井井有條，白襯衫和西裝褲，讓他總有種衣冠禽獸的感覺。

    他忽的就想到了邵俊生，他天天穿的人模狗樣的，實則是個傻逼。

    還有那孽根，就是比人多幾兩rou，一下就能插到他的zigong。

    “霍衍？”他說話尾音很干脆，給人很干練的感覺。

    “嗯。”他應。

    “你mama跟我說過，很棒的一個孩子。”他扶了扶眼鏡，微微笑了一下。

    他唇色比較淡，也很薄。五官硬朗。

    霍衍皺眉，總感覺不對勁，但什么也沒說。

    李叔叔并沒有留下來吃飯，接了個電話就走了，“那邊有事我還要處理，有空我再來。”

    他知道要留有空間，畢竟他還是一個外人。

    霍衍問江曼，“他多大？”

    “三十五。”

    “……”

    三十五歲什么概念，比霍衍大十八歲，比江曼小五歲。

    這也能叫“小一點”？

    “你知道你比他大多少嗎？”霍衍忍不住，“我不是不讓你二婚，那你找的這個合適？”

    江曼也有些語塞，垂頭不說話。

    他們已經跟父親離開五六年了，她平時也想有個人能陪她，老的時候有個伴。

    霍衍呼出一口氣，“他哪家律所的？”

    “金忠。”她回答。

    金忠是全國都數一數二的律所，里面的律師都心狠手辣，基本不會出差錯，都能打贏。

    五年前江曼因為他爸的事去深入了解了一下各大律所，所以還記得。

    霍衍不再說話，她要是連這人哪家律所的也不知道那就真的算了。

    他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物怎么看上的江曼，他感覺這其中的緣由危險又恐怖。

    像從黑暗的沼澤里伸出的藤蔓，慢慢將他們母子兩捆住，痛不欲生，面目全非。

    “什么時候認識的？”

    “……一個月前。”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有點不可置信。她好歹也是活了四十年的女人，就這么信任人家。

    當這是？來個大人物對她一見鐘情？因為知道人家是牛逼哄哄的律師，長得又嚴肅認真，又衣冠楚楚嗎？

    霍衍想了一會，“媽，不著急，先處著看，這些你都明白。咱就是開超市的，之間的霍家已經不在了，沒人會再找我們麻煩了。”

    江曼從江家嫁出來就已經回不去了，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滴不留。

    霍家一直和江家有商業上的來往，　兩人正好聯姻，哪料后來變成了那樣，但也沒人肯再要江曼和他。

    “是，是……怎么還會有人還喜歡我這么老的人呢。”江曼眼眶泛紅，抿的嘴唇發白。

    她活該。本就沒有好的命運。

    “沒有媽，你要想想，如果是刻意的，帶目的的呢。”霍衍嘆了口氣，“我不想就剩我們兩個人，結果還要分開。”

    他腦子忽然很亂，又想是不是他太多疑了，這五六年都沒出現什么可疑的事情。

    可能是那些人呢？前兩天周六才打過出來，邵俊生還給他包扎了，但是怎么會找到李叔這樣的人呢？他們那些骯臟不堪，惡心入骨的人……難道誰家有錢，特意請來的，趁他不注意威脅江曼？

    不對，不對，不對！

    不可能！

    他們要是早想這么做，就不會等這幾年！也不會一個多月這么長的時間江曼還安然無恙。

    那還會有什么可能呢？

    “他叫什么？”這話出來的時候，他的聲線很啞，有種壓不住的惱意和害怕。

    他霍衍又不是什么內心堅強無比的人。

    “李崇……崇拜的崇。”江曼道。

    李崇，全國數一數二金忠律所的高級律師，長相和身材都很出挑。

    他這樣的人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來買水？

    笑話！

    霍衍拿出手機查，他擔心這個人是騙他們的，難道忘了現在互聯網的發達嗎……

    【金忠律師事務所。】

    【李崇。三十五歲。經濟型案件高級律師。未婚。】

    下面還配了幾張他的照片。

    霍衍一下就懵了。

    什么情況？

    “他為什么會來這？”霍衍沒頭沒腦的來一句。

    “啊？”江曼愣了愣，“他說是這邊有個案子……要處理一下。”

    霍衍按滅手機，稍稍安了下心。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巧合了，一切就說的過去了。

    但愿吧……

    但是，不是他看不起江曼，也不是不信任她的長相，只是李崇這樣的人，肯定什么人都見過，什么就會喜歡江曼這樣的人呢？

    內在美？

    開玩笑，他們才聊了幾次，就內在美了？

    ＊

    “霍衍，你有喜歡過人嗎？或者有喜歡的人嗎？”

    他來的時候就聽邵俊生沒頭沒腦的來一句。

    “什么意思？”霍衍莫名奇妙。

    “你有喜歡過人嗎？”他又重復了一遍，“或者有喜歡的人嗎？”

    有什么意義嗎？

    “沒有。”霍衍不在意的回答。

    “那如果一個男的喜歡上了一個男的，沒那個男的就不活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