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霍衍來上課基本就是睡覺，他在老師的眼里，只要不惹是生非，就無所謂。但他堅持來，一方面，是因為不來，林姐要打電話給他mama江曼問情況，另一方面就是來陪陪邵俊生。

    下了晚自習，十點半。

    他沒有書包，或者說，有了他也不背，不知道扔哪去了。

    邵俊生從上午出去以后就沒回來。

    他拿著手機躺在寢室的床上刷視頻。懷孕最好不要長時間面對輻射，邵俊生之前對他說。刷了一會，他放下手機，抿唇發呆。

    耀眼的燈光恍惚讓他以為是錯覺，他無意識的抬手覆上肚子，那里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是屬于他和邵俊生的。

    他不知道這個孩子怎么辦，也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怎么辦。

    他開始全部都在依靠邵俊生，同時他也是迷茫的，從三個月前他就被邵俊生牽著走了。他漫無目的的呆在原地，改變了他長達五年一成不變的生活。

    他必須改變，改變什么呢？改變他的未來。

    ＊

    后面一連幾天邵俊生都沒再來到學校。霍衍隱隱起疑，又一天上完晚自習，回到宿舍，想找邵俊生問問情況，通訊錄找了半天才突然發覺他們到現在還沒有電話。他頓了頓，點開微信找到他。

    為了給程韓過生日而加的好友。

    糾結了好一會才想好發什么。

    ——【你怎么了？】

    好吧，還是很傻逼。

    又接了一條。

    ——【不能跟我說說？】

    他等了一會，沒回。

    霍衍不自在的皺眉，收掉手機。

    這周末是十一國慶假期，放了五天，還算比較長。第二天上午他回到了【朝花夕拾】。

    李崇坐在收銀臺后面幫江曼看店。

    長時間沒回來，這關系進展的神速啊。

    “我媽呢？”霍衍。

    “在里面。”李崇沒抬頭，手機上不知道在點什么。

    “在里面干什么？”

    “睡覺。”李崇終于抬起頭看他。

    霍衍頓了頓，偏頭看了眼時鐘，這都快吃午飯了，他媽什么時候變……咳咳。

    霍衍抿唇，順手拿起一個蘋果去超市后面洗洗吃起來。

    剛啃了一口就見他媽從里屋走出來，不知怎的，他總感覺這一眼看去，他媽像是春宵了一夜，說不出的妖嬈嫵媚。

    江曼看他一眼，又無視發生般的，“回來了？”

    霍衍咀嚼脆甜的蘋果，酸酸甜甜的汁水在蔓延，“嗯。”他確實很長時間沒回來了。

    “放假了。”江曼下了樓梯，她似乎在惆悵什么，卻也什么都沒說，自顧自走到洗漱間清洗。

    霍衍啃著蘋果進到店里，看著李崇，他幾乎每天都是一身禁欲系的打扮，他估計李崇家里上衣應該只有白襯衫。

    他回憶有關這個男的的所有信息，他還記得他對他說的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金忠律師事務所。三十五歲。經濟型案件高級律師。未婚。背景不詳。目的不知。長相和身材都很出挑。

    目的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不相信李崇真的就是個巧合，并且真的喜歡江曼。

    難道跟邵俊生有關系？

    邵俊生？！對！他認識邵俊生！

    邵俊生被陸川他們偷襲導致沒來考試，李崇卻來問他和邵俊生是什么關系。

    這不就證明了他和邵俊生是認識的？

    他見江曼還沒出來，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認識邵俊生？”

    李崇看他，愣了會，想想邵俊生最近的情況，直問，“什么事？”

    “……你知道他在哪嗎？”

    ＊

    霍衍沒想到邵俊生住的地方離程韓家不遠，那一片都是富人住的公寓，他不是忘了，程韓過生日時的富麗堂皇，燈紅酒綠。

    李崇翻出鑰匙給他，他有點猶豫，“我就不進去了，鑰匙給你，下次要還想來就別找我了。”他頓了頓，還是走了。

    這是邵英華單獨給邵俊生的一套房子，寫的邵俊生的名字，而邵俊生基本上一年都回不來一次。

    而最近幾天他都在這里呆著，摸不準在干什么。

    邵家主宅在三亞，全國各個地方的生意都做的風生水起，這個K市是他們第二大發展地區，基本上就是邵英華在管，K市這幾年本就超速高質量發展，帶動的周圍都優越起來。

    霍衍不明所以，鑰匙插進鎖孔開了門。

    里面隱隱約約的說話聲立刻停止了下來。

    帶上門，一入眼的第一感覺就是空曠，陳設很少，特別沒有生氣，好像很久都沒有人住。

    與程韓家可是相差甚遠。

    再接著，他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兩個男的挨在一塊，看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

    當然，電腦上不是什么帶顏色的東西。而是有很多字，看起來像是……什么計劃，或者什么作文。

    邵俊生，“……”

    其他的他就沒再注意了，他就跟其中一個人對上視線了，“……”

    程韓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啪。”的一聲，仿佛什么高級機密怕被人看見了，他心驚膽戰的扭頭，“……”

    三人一時無言。

    邵俊生：這他媽什么情況，他怎么知道我住這？該不會是李崇搞的鬼吧？cao，都不重要了，這么多天沒見，真想抱著他狠狠親一頓，可以的話搞一炮也行。不，他要忍住，還有人呢，趕緊把程韓搞走，耽誤時間，真礙事！

    程韓：這他媽什么情況，霍衍怎么來了？還他媽用鑰匙開的門？這兩人什么關系？剛剛電腦里的東西沒被看見吧？！為什么有種被捉jian的感覺？cao，什么玩意，所以霍衍到底為什么有邵俊生家的鑰匙？還他媽這么冷靜？哇，好恐怖！

    “咳，那個……”他想說點什么。

    “你先回去吧。”邵俊生跟他說。

    “？？？”程韓就尼瑪無語，他站起來，“咳，那個什么，回來你把那個發我一份。”

    “知道了。”邵俊生回答。

    程韓灰不溜秋的走了，留下屋內兩人一上一下的對視。

    “你怎么來了？”邵俊生為了不那么窘迫，去冰箱里拿了罐冰啤酒喝，冰涼下肚，讓他神智稍微清明了起來，那天他回到邵家看到的東西又涌上來，揮之不去的陰霧讓他渾沌發脹，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惡心。

    “我給你發的信息你沒看？”霍衍皺眉，他能感覺到邵俊生很不對勁，就像他處在爆發的邊緣的詭異冷靜。

    邵俊生聞言在身上的每一個口袋翻起來，“……”結果都沒有，他頓了頓，走到臥室，終于找到手機，拿出來翻看，看到昨天晚上霍衍給他發的兩條消息，他了然，“啊……不好意思，沒拿手機，沒看到。”

    語言也很不對勁。霍衍，“所以你現在能回復了嗎？”

    邵俊生一愣，沒敢看他，像是幾天沒喝水一樣，仰頭直接喝完了一整罐冰啤酒，按癟，揚手“哐當”一聲遠遠的扔進垃圾桶。使勁閉了下眼，像在壓抑什么，同時回答他，“沒事。”

    他眉皺的更緊，“你還是不愿意跟我說？你把我當什么？啊？”他見邵俊生不理他，也不看他，情緒突然高漲起來，像個懷孕期間擔驚受怕沒有安全感的妻子，“你說話啊！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興致來了就跟我上床，沒興致了就當什么事沒有！我他媽除了知道你叫邵俊生我還知道什么？！你現在是把我玩膩了是吧？你……”

    “閉嘴！”邵俊生忍的額前青筋突突突的跳，他什么時候這樣忍耐，若是別人，他早一腳踹過去了，哪還能等著對方說這么多，“你不要著急行嗎？”他重重的呼吸，破土而出的情緒讓他難以控制，“你讓我緩緩啊？你跟我吵什么？”

    他怎么能聽的霍衍說這樣的話，他不在意他？他不喜歡他？把他玩膩？這都是什么胡話？

    他努力的想把他看到的東西忘記，他越來越覺得這些年來的所做作為可笑至極，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對，不僅是霍衍，邵英華，還有他自己。

    霍衍這時的質問讓他手足無措，他想默默的自己去解決這件事，并不想任何人插手進來，這種感覺他覺得煩躁，又極度控制不了。

    “什么亂七八糟一大堆事夠我煩的了。”邵俊生眼底猩紅，瘋狂的激動讓他迷失自我，霍衍禁了聲。“你說我什么都不跟你講，那你呢？你跟我說過什么？啊？來這跟我吵？你怎么想的？我很累了，霍衍，你不要逼我啊，我也在努力了，這么多年，我哪天不是在熬啊？！讓我緩緩，我受不了啊，我難道不想好嗎？！”

    他不想在這滿身都是刺的時候去擁抱他的寶貝。

    真的，一點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