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和邵俊生去藥店買東西自己包扎，依舊不去醫院。

    邵俊生喜歡給他包扎。霍衍不知道為什么。

    邵俊生自己很快處理完，酒精噴進皮rou里的時候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好像感覺不到疼，或許已經麻木習慣了。

    接著就是嫻熟又自然的給自己涂藥，纏繃帶，牙咬著一頭，手拽著另一頭，合力系緊。

    反倒是看到霍衍的傷口感覺疼的不行，心疼壞了一般，明明他自己的更嚴重。

    給霍衍包扎這事，一回生二回熟。

    “對不起啊，帶你來還受傷了。”邵俊生皺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把霍衍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涂藥，他們的手心熾熱的溫度融在一塊。

    “打架我提的，你道歉干什么？”霍衍皺眉，藤蔓肆意纏繞，快要包裹住他的心臟。

    邵俊生手上不停，沒再接他的話題，“這估計要好長時間才能好，你暫時別去【朝花夕拾】了，不然江阿姨要問，不好解釋。”

    霍衍先是了然，接著震驚他連這一層也能想到，皺眉閉著嘴也不說話。

    他的思想似乎很全面。

    邵俊生跟上次一樣，涂完藥給他系繃帶，繃帶繞著他的手一圈又一圈，他們的皮膚時不時碰在一塊，有些無法抗拒的魔力，讓他戰栗。

    霍衍感覺頭皮發麻，這種感覺讓他恐慌。系上后他就立馬抽回了手。

    邵俊生一愣。卻也不再動作。

    當晚他兩回去的時候晚自習已經結束了，大門差點就關了。

    他們兩個人，一個十七歲，一個十九歲，傷痕累累，一塊在漆黑到幾乎沒有光的世界里狂奔。

    ＊

    第二天中午。

    “哥……”邵櫻兩手白白細細，嬌嫩的很。正是夏天，她握著冰水瓶，瓶子外的水珠沾滿了她的手，多到流到了桌子上，濕了一小攤，她也不敢動作，語氣就是忐忑的意味。

    她沒有化妝，卻還是擋不住的驚艷，臉色有些白，神色緊張。

    邵俊生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兩條長腿隨意的擺在兩邊，下顎線繃得很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我不談對象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邵櫻連忙說，這看他半天終于開口了，害怕到幾乎語無倫次。

    她看邵俊生被打的嘴角和眼底沒睡好的青紫，還有手上纏的繃帶，有些對不住的于心不忍。

    邵俊生卻皺了眉，“你初三了。”

    “嗯……”

    “還有不到一個星期就中考了。”邵俊生直直的看她，要看透他的心一般刺亮。

    小女孩都快初三畢業要考高中了，還整幺蛾子。

    雖然不管怎么樣她作，最后都能上全K市最好的高中。

    “……我知道。”邵櫻垂了垂頭聲音近乎囁嚅。她鮮少低頭認錯，從小到大她都是孤傲高尚般的耀武揚威叫人嫉妒又羨慕，盡管在家人面前，她都是任性倔強的，唯獨邵俊生是個例外。

    她與邵俊生有難得的，那么一點相似的，命運。

    邵俊生抿嘴，他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就如討厭何醉月那樣的，得到一副好皮囊就該用到正確的地方，不然他會覺得可惜又無可救藥。

    “以后要是再出現這種事，自己想辦法，別來找我。”

    把衍衍都弄受傷了，這筆賬，真的很虧。

    “謝謝哥哥！”邵櫻笑了笑。

    “我帶你去吃飯。”邵俊生不再說話，他不是一個話特別多的人，也不愛cao心事。若果邵櫻懷孕了，就會有一大堆事來找他，很煩。

    ＊

    時間過得很快，高二這年，就像一汪泉水，慢慢流，慢慢流，總會流完的。

    眼前的或人或事快速的變換著，一幕幕，好像都記得，好像又都不記得。在后來看著覺得過的太快了，還沒怎么品味，但其實每一天充實的都快撐不住了。

    邵俊生忙著學習趕考試，昏昏沉沉，傷口一天一天在愈合，但又會留疤，怎么也去不掉了。

    他成績一直都好，何醉月說的那個競賽在不久之后又會舉行，考試又不能落下來，但他又覺得輕松，輕松到一種要上天的奇幻感。

    刷題，各種試卷一大堆亂七八糟，漫天飛，他總是這樣，在最后關頭發了瘋的拼命，不睡覺，不吃飯，不休息。他熬著，精力好像永遠也耗不盡，像是入了魔的魔鬼貪婪的汲取知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習慣，不管怎樣，總之很不好。

    很不好的做法。霍衍這個學渣都知道。

    這年有點不一樣。

    他跟霍衍在那次酒后強jian之前，根本不說話，高一高二那將近兩年的時間他們說過的話也基本不超過十句。

    或許是性事將他們的關系拉進了一大步，在一天凌晨兩點半的時候霍衍猛地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他經常打架，勁不小，拉起一個虛弱的人沒用多少力氣。

    邵俊生坐在桌子前，似乎靈感大爆發，筆唰唰唰的寫，他白色的眼球都是血絲，病態的很，不分晝夜，幾乎不休息，應該要拿到那份成績證明什么。

    證明他的好成績都是這樣的拼命換來的？

    但誰又知道？

    這樣十幾天的情況，霍衍見過三次，這是第四次。每個學期快期末的時候邵俊生都這樣，也不怕死。

    但那時候他并不管他，任憑他這樣。

    “干什么？”邵俊生一惱，皺眉掙扎了一下他拉自己后衣領的手，緊的要窒息，“你這樣扯我衣服很難受！”

    “你是不是想死？”霍衍沉聲，聽他意愿松開手，也惱的不行。他好心幫他，他還這個口氣。

    “我死什么死！我為什么要死？我不想死，我不想……”這個問題好像勾起了他的一些回憶，邵俊生安靜下來，腦袋很重，他垂著頭搖搖晃晃，像是撲棱的蝴蝶，身體一晃差點摔倒，被霍衍眼疾手快的接住。

    那一秒，邵俊生唇碰上他的唇，接著眼睛一閉，歪著頭倒在他肩上。

    很軟，很干燥，沒有溫度，像夏日的溫暖的微風吹過他的嘴巴。一秒不到，恍惚的讓他覺得是幻覺。

    霍衍心臟驟停，接著瘋狂起跳來，那種讓他不敢置信的速度，他愣了愣，接著突然醒悟般猛的外頭看暈過去的邵俊生。

    對方只是安靜趴在他肩上，沒有反應。

    眼底的烏青和似乎怎么都擺脫不掉的疲憊讓他看起來頹廢又陰戾。

    霍衍好像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

    ＊

    期末考前一天何醉月找到他。

    她看起來很糾結。

    邵俊生本來就覺得她煩，自己心里也煩，所以很不耐煩道，“干什么？有事快點說。”

    “……”何醉月抿著唇，漂亮的臉蛋糾結極了，“阿生，我，我跟陸川分手了。”

    “你們分手你跟我說干嘛。”他皺眉，就真的很閑嗎？轉身要走。

    “他說他要找人打你！”何醉月連忙道，見邵俊生不動了，才繼續說，“那件事之后他就特別不服，還問我們兩什么關系，我就沒說真話，騙他說我跟你關系不怎么樣，然后他說正好他也想整你，要我幫他，把你打死……”她頓了頓，“但是我不同意，吵了一架，我就跟他分手了。”

    “你小心，他可能就打算明天考試的時候來堵你，讓你考不了試。”

    邵俊生頂了頂腮幫，他要煩透了，對于這樣的環境和人，他來這個四中就沒想弄出什么名堂。

    轉過來，意味不明，又有點嚇人，“你覺得你很好心嗎？”

    她忘了嗎？

    是她先跟他表白。

    在西巷打架的時候也是她找來的人。

    最先跑掉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