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換一種關系
他只想驗證他的猜想,并不想真的和提臨接吻。 不過嘴唇剛一挨上,事情就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撤不回來了——提臨扣住了他的后腦勺,極其兇狠地碾他的嘴唇,看架勢像要嚼爛他。 一直等提臨渡過那個繃不住的勁兒,顏續才成功推開他。 嘴唇火辣辣的,還濕乎乎的。他用袖子蹭了一把自己的嘴,察覺到提臨還在用那種危險的視線扎他,于是干巴巴笑兩聲,看回去:“你該找個伴兒了?!?/br> 飛艇降落在首都克里斯頓親王公館附近。 按計劃,顏續吃下假孕的藥物,跟著提臨回去,等著王族專屬醫生來檢查。 沒等到醫生,倒是先等來了紅卡帝國的皇帝奧萊格。奧萊格,也就是曾經的自由軍領袖,他當年征兵時呼吁“自由軍團是為了平等的人權而戰”,忽悠了許多不喑世事的年輕人,但打贏之后他就干了建立新帝國這么打臉的事——畢竟還是帝國好,當皇帝方便堂而皇之地攬權。 奧萊格之所以趕來的這么快,主要是好奇是哪個幸運兒,能被從沒任何桃色新聞的提臨搞大肚子,而且據說這人還是謀殺首相的不可接觸區的beta。 他走進公館大門,那個beta正端著一只比手臂還粗的龍蝦啃,啃得相當專注,就差鉆進龍蝦身子里去。 當這個beta抬起一張嘴角沾著白色龍蝦rou、表情有點愣的臉時,奧萊格莫名感到強烈的不適。 對方沒先給他行禮,而是扯著嗓子回頭朝樓上喊,提臨,你家來了個穿得像變裝皇后的老頭兒。 奧萊格沒在意這個beta的無禮,他正沉浸在回憶中,想起二十年前擔心聲譽受影響,而派人去殺害一名有著地球東方血統的妓女和她剛剛為自己生下的男嬰。 幸好最后一刻他后悔了,上天眷顧,派去的人還沒動手。 幾天后的停戰協議上,女皇要求他交出他自己的至親作為人質。 他已經不剩下什么至親。父母、夫人死于流彈,而他的長子又相當有才干,他不舍得,于是想也不想便送去了那個剛死里逃生的私生子。 居然在這時不合時宜地悲秋,他想,看來年紀大了心腸真的會軟成泥。 “孩子正常生下來,這個人你如果喜歡也可以留著,但王妃還是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彼麌诟劳晏崤R,隨便找了借口離開親王公館。 親王公館進門的位置擺放著一面半人高的魚缸,魚缸里布滿碧綠的水草和五顏六色的水晶石。不過除了這些裝飾物外,便再無其他——曾經是有的,有一對龍蝦。 顏續正打算攻克其中一只龍蝦的鉗子,發現牙齒不那么好用,于是管提臨要一支鐵鉗子。等著提臨去拿鉗子的功夫,顏續拿起盤子里的第二只龍蝦,嘎巴掰成兩段。 公館里再次來了人,男性omega,五官精致,還化了淡妝,穿了一身刺繡的衣服,進門后一眼看見顏續,揚高下巴嗲著嗓子問:“就是你嗎?懷了提臨哥哥孩子的beta?” 這個說話聲音讓顏續聯想到被踩了尾巴的雞,他趕忙誠摯地否認道:“不,我是公館新來的園丁?!?/br> omega并沒有被這么不走心的謊言哄住,因為公館院里鋪的全是草坪,壓根沒有必要請園丁來打理。他繞著顏續走了一圈,開始碎碎叨叨地對顏續評頭論足:肩太寬,腰太粗,皮膚不白,個子太高,吃相難看。 一條白花花的龍蝦rou不慎飛出去,落到omega腳邊,在他即將一腳踩上去之前,顏續眼疾手快地推了他一把,拯救了那塊rou。 這一把推得這omega的表演天賦覺醒了,他就勢驚叫一聲,踉蹌到窗戶邊兒,身子躬出去大半,險險收回來,佯裝差點跌下去。 其實跌下去也沒事,這里是一樓。 皮鞋在樓梯踩出清脆均勻的聲響——提臨終于找到了一把鉗子。 那名omega再次用他那種雞叫音開口:“提臨哥哥,他推我!” “不對?!碧崤R走到他身邊,伸手壓在他肩膀,手指驀地伸直。窗外響起撲通一聲之后,他補充道,“是我推的?!?/br> 安保機器人按程序把吱哇亂叫的omega拖走。 公館重新安寧下來,提臨問他:“好吃嗎?” 顏續點點頭,拎著那塊掉地上的龍蝦rou去沖水。等他回來時,發現提臨搶了他的地盤,正坐在盤子旁給他夾龍蝦鉗。 剔出來的rou遞向他,那雙墨綠底色的眼睛仍微微低垂著沒看他,提臨就這么忽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換一種關系?” 顏續怔在那兒,兩秒之后,回答:“當然可以,”頓了頓,用開玩笑的輕佻語氣道,“你喊我一聲哥來聽聽?” 提臨還要再說話,他立即塞了一塊龍蝦rou進對方嘴里。 龍蝦還剩下半個身沒吃,顏續當啷一聲扔手里的紅色龍蝦爪爪進盤,然后站起身,假裝打了個哈欠:“柯琳給的那個什么假孕的藥,吃了犯困,我去睡覺?!?/br> 沒等邁開步,提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他如臨大敵地僵住,可提臨只是輕輕握著他的手腕,緩緩滑到手指,就那么攥了兩下他的指尖,便放開了。 顏續回到客房,關門,靠著門板發起了呆。 他并不如自己表現的那么平和,仰起頭,盯著光禿禿且毫無品味的房梁,輕輕地嘆出一口氣。 房間里有淡淡的香味。 床頭位置放著一盆仿生花。不大常見的淺褐色花瓣,和在監獄島的那盆味道不同,這一盆的味道有點像焚過的沉香木。 他走到旁邊嗅嗅,猜它可能是助眠的。順手拉開了床頭抽屜,結果看見里頭擺著兩副老式手銬。 這種八百年前就淘汰的非電子手銬絕不可能是發的軍需,大概率是提臨路過哪家復古品商店,被人家敲了竹杠。 他掂了掂它們,檢查了一下,確定它們“手銬”的功能還在,忽然彎起唇角。 午夜時分,顏續輕手輕腳地鉆進了提臨房里。 king size的床上,這男人睡得并不安穩,眉頭時不時的皺緊,半天后才松開。 顏續注意到他眉心那道淺淺的豎痕。湊得更近去觀察,月光透進來,鋪了男人一臉,白的像藏在博物館的雕塑。 提臨的頭小幅度動了一下,眉頭再次皺起來。 他伸出手,想捋平那對眉峰,指尖差一點碰到,手腕再一次被抓住。和白天不同,這一次抓他的力度很大,手腕處不過血,手掌頃刻間麻木了。 那雙墨綠底色的眼睛驀地睜開,如同一張網鋪天蓋地地捕住他:“為什么進我房間?” “因為你沒鎖門?!鳖伬m不習慣站著看一個躺著的人,直接掀了被子鉆進去,“你剛剛夢見了什么?” “不記得了?!碧嵝训纳ぷ訋е鴦傂训泥硢?,頓了頓,他突然說,“我記不清我媽長什么樣子。” 顏續微微挑高眉梢:“這很奇怪?” 提臨:“正常人一般可以記起四五歲的事,可我不記得我媽的樣貌?!?/br> “因為你是智障?!?/br> 提臨側過身,從平躺變成了面對面的側臥,月光照亮了他臉上柔和的神色,他就這么靜靜注視著顏續。 床的尺寸夠大,顏續的身體沒有任何一處挨到提臨,但身體就像長出了許多條看不見的藤蔓,目的明確地朝對方伸展、纏繞。 顏續拽著被子拉上肩,手伸進被子里,解開睡衣上的紐扣,脫掉它,然后把它從被子里捉出來,蓋在提臨臉上。 絲綢質地,又軟又涼。 等提臨去摘它時,顏續摸出后腰上藏的手銬,將提臨的一只手銬住。 手銬有兩副,剛好把提臨的兩只手全銬上床柱。 以防萬一,捏著手銬壓到最緊的卡齒,才從人身上下來。 “你會拆床嗎?”顏續披回睡衣,回頭問他。 提臨被手銬銬在自己的床上,臉上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是喘得還有些重:“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只是覺著,明早你應該在這里,哪也別去?!鳖伬m站在床邊,“順便,我關了你公館的太陽能接收器,機器人全部關機……你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br> 翌日一早,飛艇接上顏續,直奔軟禁女皇的坐標——首都北郊區的一處宅院。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地方怪的很。以院子為中心點,至少十公里范圍都沒有任何用電的裝置,包括交通信號燈。 幸好這條路偏僻,不怎么過車,倒也沒造成什么路面堵塞。 院子的大門被敲響,門上手動搖下來一只眼睛大小的監控孔,修女打扮的柯琳和神父扮相的阿南德同時笑出八顆牙齒把臉湊上去。 “你們好,世界末日即將到來,”柯琳舉起厚厚一疊宣傳冊,“沒有信仰的人是不會被神靈眷顧的……” 可能是為了不引起注意,這院子的守衛只有四個。 其中兩個一起去了門口,另外兩個被顏續悄無聲息地打昏了。 二層樓的平凡住宅,房間不多,他一間間找過去,在倒數第二間見到了顏微漪。 顏微漪正坐在書桌前看一本厚厚的書。 看得出被軟禁這些年她的伙食不錯,那張臉上還長出了些rou,看著不像以前那么弱不禁風。 可顏續知道她肯定不喜歡自己這樣,她最喜歡方便示弱的形象。 他進屋后回手關門,看著她笑了笑:“好久不見,母后。” 顏微漪定定看著他,神色冷淡得瘆人,好一會兒,她開口:“我兒子在哪里?” 顏續走近,在她面前半蹲下,仰視著她:“我不就是?” “冒牌貨色?!彼纳裆匀幌穸嗄昵耙粯拥陌谅?,“你要站在那些alpha牲口那邊嗎?” 顏續伸手拽過她身下的椅子,好讓她面對自己:“alpha不是牲口,用自己兒子殺人的才是。” 顏微漪哼了一聲,偏開視線。 “其實,我有事求你。來,你先看著我?!闭f著,顏續摸出隨身帶著的那把軍刀,毫不猶豫地一刀扎在女皇陛下的大腿上! 顏微漪只短促地痛呼一聲,立即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過顏續也如愿得到女皇陛下的注視。他‘懇求’道:“我知道我身上這個是炸彈總控,關掉它,然后我救你走,帶你離開紅卡星球。好么?” 豆大的汗珠順著她額頭滾落,顏微漪似乎疼得沒聽清他的請求,他只好拔出刀子,再次原樣插回女人大腿上的傷口里:“請問,你在認真聽我說的話嗎?” 五分鐘后。顏微漪連頭發都被冷汗打濕,牙齒打著顫開口:“停掉了!” 顏續點點頭,指了指自己后頸:“我現在把它剖出來,這東西能炸多遠你最清楚。如果它爆炸,你也會死?!?/br> 他看不見后頸,刀子劃得又長又深,手伸進皮rou,探到那個小指大小的裝置,一把拽出來。 這東西在他身體里留了太久,包裹著一層血淋淋的筋膜。 果然沒有爆炸。 “很好。”他摸出事先備好的一管黏合劑,擠出一灘糊上后頸,抬眼看顏微漪,“你沒告訴過別人,你控制機器的能力是遺傳的吧?” “當然沒有?!鳖佄舳⒅拔覂鹤釉谀??” 顏續站起來,軍刀掛回褲帶上,摸出兜里一把微型手槍瞄準了顏微漪的眉心:“你見不到他了?!?/br> 門嘎吱被推開,門口站的是提臨。 屋里的顏微漪滿眼欣喜地偏頭去看門口,剛要說話,顏續突然毫無預兆地扣下了扳機。 “砰!” 顏微漪坐在椅子上,后背緊貼著椅背,手腳的姿勢都沒改變,但只剩下半個腦袋。 距離太近,腦漿和血不可避免地灑上顏續滿身。 她沒被毀壞的那半張臉還維持著前一秒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