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馮把行李放在玄關，徑直走進了房間。“你訂的幾點的飛機？”他一邊脫外套，一邊問。

    “明天早上7點的。”

    “好巧，我也一樣。”

    潘點點頭：“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丹告訴我的。”

    丹？她連這種事都知道？自己也沒告訴她啊？男人摸了摸鼻子，郁悶地想。

    他看了看手機，已經九點半了，馮先前雖然在meimei家里吃過東西，可剛剛開了一路車，現在又有點餓了。他想打電話叫酒店送點吃的上來，結果回頭一看，潘已經坐在床頭，拿起電話了。

    “兩份晚餐，一瓶威士忌，謝謝。”他說。

    銀發男人微微偏頭，雪白的臉頰上貼著暗紅色的話筒，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像照在光滑無暇的無器上，完美絕倫。這個人的臉上看不見毛孔，連一絲細小的汗毛都沒有，仿佛一個精致的玩偶。有一瞬間，馮甚至覺得，他不是人類，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精靈。

    他知道潘里斯兄妹長得很美，可現在看來，哥哥比meimei還要美上一籌，特別是那雙無機質的銀色眼瞳，晶瑩剔透，煥目華彩，像鉆石一樣。誰要是被那雙眼睛看上了，肯定會像丟了魂一樣，一動也動不了了。

    馮雙手抱胸，靠在門邊，欣賞著美人的風采，不知不覺中，眼神就再也移不開了。對方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慢慢抬起頭，看著他：“怎么了，馮？我做錯了什么嗎？”

    “沒有，”馮心虛地別過臉，轉移話題，“就是……我沒想到，你也喜歡喝酒。”

    “是為你叫的，”潘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喜歡喝酒，喜歡威士忌。”

    他靠得很近，像一只親人的貓，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這人一直盯著他干什么？還靠得這么近……馮有點尷尬。他后退一步，說：“呃，威士忌，我喜歡威士忌……你怎么知道的？”

    “是丹告訴我的。”潘笑了笑。

    他現在的表情比在車上的時候要生動了不少，笑起來也很好看……不對，不是很好看，是非常好看，好看得傾國傾城了，馮默默地想。如果這種笑容出現在電視廣告上，播出只要一分鐘，產品就要脫銷了。

    “馮，你怎么了？”潘看著他，“身體好僵硬。”

    ——因為你一直看著我啊！

    男人又后退一步，往旁邊一拐，無聲無息地溜走了。潘的眼神太熬人，誰也受不了。如果這家伙是女人，說不定能引起世界大戰呢，他忍不住想。

    “你怎么了？”潘問。

    “沒什么，”馮移開眼睛，“那個，威士忌，威士忌呢，嗯，嗯……我明天還要開車，不能喝酒的吧？”

    “沒關系，我來開。”

    “哦，你會開車嗎？”

    “剛剛學會的，”潘說，“我看著你開了一路呢。”

    “……”

    馮·莫拉法爾垂下頭，捂著臉，一言不發。這家伙果然是個笨蛋，開車這種事，哪有人看了一遍就會的？再說了，沒駕照也不能上路啊。真是的，這種沒常識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活到現在的啊……

    俗話說得好，上帝關上一扇門，必定要打開一扇窗。這人長得這么好看，偏偏笨頭笨腦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欺負。

    不過，就算欺負他，估計他也感覺不出來吧。想到這里，馮又覺得他有點可憐，忍不住多看了潘幾眼，面露同情。

    正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是酒店的人送晚餐來了。不等馮開口，銀發美人就走了過去，把晚餐端了進來。

    “馮，”他揚了揚手里的威士忌，微笑道，“你要的酒。”

    “什么我要的，不是你塞給我的嗎！”

    “哦，你不想喝嗎？”

    “不喝，我明白還要開車呢。”

    “那就不喝了吧？”

    “……”棕發男人瞪著他，好一會兒，他才說，“……說好了，我只喝一杯……”

    明明是他自己想喝，卻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好像是潘逼他喝的一樣。看見他這副模樣，銀發男人不禁勾起唇，輕輕笑了。

    這個人果然很可愛。

    他垂下眼睛，看著酒瓶上倒映著的自己——銀色長發，銀色眼睛，比冰川還要清冷，比銀河還要悠遠。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明眸皓齒，風華絕代，而且靈動，自然，完美無瑕，每一寸皮膚都像真正的皮膚一樣，每一塊肌rou都像真正的肌rou一樣。

    潘抬起手，不用開瓶器，兩根細細的手指輕松擰開瓶蓋，拔掉瓶塞。他把酒倒進杯子里，微笑著遞給男人。

    對方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一口飲下，俊臉上騰起一片薄紅，好看極了。潘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只覺得淡淡的，什么也嘗不出來。

    地球人真奇怪，就喜歡喝這種無滋無味又充滿乙醇的飲料。

    威士忌畢竟度數不低，一杯下去，馮只覺得臉頰發燙，眼前有些模糊。他看見潘又給他倒了一杯，連忙揮揮手：“別倒了，我只喝一杯……！”

    潘并不回答，只揚起脖子，一飲而盡。連喝了兩杯，酒精卻對他完全不起作用的樣子，他的眼神還是那么清澈，雪白的肌膚像冬夜里的細雪。他看著馮，突然湊過來，鼻尖幾乎觸到了馮的鼻尖，冰冷的呼吸噴在男人嘴邊，涼涼的，激得他一哆嗦。

    好像……有點太近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然后，對方就緩緩靠近，果凍一樣冰涼的嘴唇貼上他。

    一股酒液從他嘴中流出，渡到男人嘴里——潘正在用嘴喂他喝酒。馮·莫拉法爾呆呆地看著他，先是有些生氣：這人怎么回事，都說了只喝一杯了……

    然后他才反應過來，腦袋“嗡”的一下，當機了。這是在干什么？潘在吻他？這是什么意思？這傻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馮·莫拉法爾，28歲，迄今為止還是處男，沒交過男友也沒交過女友，感情史一片空白，現在不僅未婚妻和別人跑了，還被另一個男人奪走了初吻……

    這個人還是他前未婚妻的未婚妻的哥哥……

    一瞬間，馮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瞪著眼睛，雙手用力一推，卻推不動。面前的男人看起來瘦弱，卻像一座高山，牢牢環抱著他。潘漂亮的臉近在咫尺，可他一點也欣賞不來了——嘴里涼涼的，除了威士忌，好像還多了點什么軟軟滑滑的東西……

    他在吻他！他真的在吻他！不是喂他喝酒！就是真的在吻他！

    舌頭……舌頭進來了……救命……

    銀發男人的舌頭冰冰涼涼的，讓人想起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雪糕。馮還不知道，有人的體溫能低到這種程度，連舌頭都冷冰冰的。

    “唔……”

    潘的舌頭緩緩舔過他的門齒，像一位君王巡視領地一樣，堂而皇之探進馮的口腔，好奇地左顧右盼。它在男人嘴里掃了一圈，然后就順著喉嚨深入；潘的舌頭不似人類，末端細長，中間卻粗大，男人不得不張大嘴，透明的津液從最近溢出：“唔……唔……！”

    要窒息了，馮心想。他下意識推了一把對方，潘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抗拒，這才緩緩收回舌頭，放開了他。

    “嗚……咳咳……”

    喉嚨被舌頭舔過的感覺可不好受，棕發男人垂下頭，不停咳嗽著。“對不起，馮，”潘抱著他，說，“我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咳咳……你……你突然……咳、咳咳……干什么啊……”

    “對不起，”銀發美人垂下眼睛，楚楚可憐地說，“對不起，因為我太喜歡你了。”

    “……啊？”

    馮·莫拉法爾眨眨眼，不明就里。潘繼續說道：“馮，我喜歡你，我太喜歡你了，所以我才會控制不住我自己，一不小心吻了你……”

    “你說什么？”

    “我喜歡你，我太喜歡你了……”

    “……”

    馮瞪著他，呆若木雞。這個笨蛋在說什么？他喜歡他？是他理解的那個喜歡嗎？不對不對，這個人是笨蛋，他肯定不知道“喜歡”是什么意思！只是因為這一路上，自己很照顧他，對他很好，所以他才會覺得……

    可是，看潘的表情，他好像就是那個意思了……

    這算是表白嗎？他喜歡他？他喜歡他？可他不是男人嗎？！

    我不喜歡男人啊！

    我可是異性戀！24K純正直男！

    馮·莫拉法爾知道自己長得英俊帥氣，從小到大他都很受女孩歡迎，時不時有人向他告白；可被男人告白還是第一次，更別說這人還是多洛莉絲的妻子的哥哥，AKA他的大伯。如果他倆在一起了，多洛莉絲會怎么看他們？

    ……不是，他和潘怎么可能在一起！他又不喜歡男人……

    “馮，你怎么了，為什么不說話了呢？”潘看著他，滿臉真誠，“要不然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我非常喜歡你，我——”

    “停停停！別再重復了！”

    馮捂住耳朵，呻吟一聲，倒在床上，酒意全無。“求求你，潘，停一下，不要再說話了，”他說，“讓我冷靜一下……”

    “為什么？”對方不依不饒，“我的話傷到你了嗎？”

    他爬上床，雪白的手腕撐在男人耳邊，一雙銀色眼睛深深地看著他：“馮，我喜歡你，我想和你……交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