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靜謐而滿足的新春

    一月二十二號，顧沐蓉早晨起了床，穿著睡衣打著呵欠進了洗手間，快速洗了臉，人便精神多了，然后她便來到廚房，煮了一小鍋青菜面，還打了一個荷包蛋。

    顧沐蓉做飯的技能很生疏，不過有一件她還是會的，就是煮面，如今方便面她已經有些吃膩了，春節假期之中，她便打算煮一點掛面來吃，因此還特意買了小瓶的醬油、醋，還有花生油，當然還有最重要的調味品——鹽。

    坐在餐桌前，顧沐蓉用筷子挑起一縷銀絲面來嘗了嘗，味道很不錯，因為不單是用蔥油熗鍋，里面還放了一點雞精，滋味就顯得特別的鮮，顧沐蓉吃著面，轉頭看著餐廳墻壁上的畫，是西洋風的靜物畫，一幅葡萄果籃的油畫，旁邊還擺了一杯紅酒，從客廳到餐廳，橘姬選擇的這幾幅畫都很合自己的心意，很是溫馨雅致，顧沐蓉轉念一想，橘姬這樣一個強人工智能要分析了解自己或許并不很難，雖然自己并沒有很長時間在這里，然而在此產生的那些數據也很夠她整理分析。

    顧沐蓉吃完了面，將餐具放進洗碗機里，刷鍋的時候她忽然很愉快地喟嘆了一聲，真的是很開心啊，吃自己煮的食物，雖然手藝不是很高明，但無論如何畢竟煮的是自己想要吃的，對比從前的束縛，真的是很幸福了。

    自己的父親雖然不曾當兵，然而卻用軍隊的紀律來約束自己，，自己是不能吃純肥rou的，然而父親卻用“不可以挑食”為名，硬逼著自己吃掉肥rou塊，即使作嘔也必須要吃，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小學生，后面回想起來，就覺得特別怪誕，而母親力量不足，難以保護自己。

    父親不僅僅對自己是這樣，他這種詭異的愛好還延伸到別人的孩子，自己的表姐高中時曾經來寄宿，她家離重點高中偏遠，恰好自己家離校很近，姨媽舍不得她住校，就希望她住在這里，表姐在飲食上比自己的挑剔還要多，因為她對許多食物過敏，她母親平時根本不會強迫她吃些什么，然而對著姨丈，許多東西即使反胃也得吃下去，表姐最后實在受不住這樣的生活，高二的時候住校去了，寧愿吃學校食堂那低劣的飯菜，起碼可以在一堆糟糕的食物中，選擇對于自己不太糟的幾樣。

    雖然沒有趕上二戰，然而顧沐蓉在成年之后回顧童年，恍然之間便有一種舊式日本軍隊既視感，似乎忽然間明白了什么。

    所以此時顧沐蓉感到，人還是能夠自主最重要，在最簡單的飲食方面都體現了這一點。

    刷完了鍋，顧沐蓉套了一件厚厚的棉睡袍，到外面宿舍里看了一下，一切平安無事，便回到空間，脫掉棉袍，按了開機鍵，等待電腦開機的間隙，顧沐蓉看著身上薄薄的長袖純棉睡衣，不由得想到，這便是在這樣的季節，自己尤其喜歡住在空間中的原因：

    常年保持二十五度，濕度百分之五十五，在這樣的濕度之下，細菌病毒難以傳播，在這樣一個恒定溫度與濕度的環境之中，是非常適合人類生存的，盛夏時候住在這里，可以節省外面的空調，冬季里宿舍不提供暖氣，如果買一個自熱型暖手袋，裹著被子坐在那里，雖然不會很冷，然而那種僵硬的感覺卻令人感覺有些凄涼。

    然而這種時候住在空間之中，因為活動自如，不需要那樣瑟縮，也不必勇敢面對室內的冷空氣，幸福感就成倍增加，在這樣舒適的環境之中，大腦格外靈活，連寫文的速度都快了起來，之前顧沐蓉坐在宿舍的小書桌邊敲字，不但手指，連腦子都是硬的，十分滯重，效率很低，如今終于輕快起來。

    她坐在電腦前，一直寫到十一點多，覺得有些餓了，便起身去準備中飯，顧沐蓉淘洗了一點米，放在砂鍋之中開始煮飯，又摘了四棵青菜，一平米的菜地一共有八八六十四棵小油菜，好像易經的六十四卦，每當拔掉一棵，系統會自動補種，三十天之后會再長成一棵，然而所有的蔬菜種類都有一個要求，就是一定要留下最后一棵，或者最后一個果實，以便提供種子，否則就要重新在系統兌換種子，倒是也不貴的，一晶石就足夠，只是沒有必要。

    系統在這方面是非常精密的，如果要在使用后立刻補種，就最好留下完熟的植株或者果實，否則還要等待成熟，所以顧沐蓉覺得，如果想要達到最高效率，自己也是要謹慎計算啊。

    這時，砂鍋透明的蓋子里已經可以看到水米翻滾，顧沐蓉便調節了火力轉為偏小火，轉頭去起開豆豉鯪魚的罐頭鐵盒。

    要說現代產品電飯煲真的是方便，將水和米成比例放進去，蓋上蓋子按一下開關，就會自動煮飯或者煮粥，火候都不必自己掌握，只要看顯示燈就好，只可惜自己只有一個小小的電煮鍋，用來煮面煮粥倒是可以，煮米飯就顯得勉強，很怕燒壞小煮鍋，因此顧沐蓉特意上網查詢了一下怎樣用砂鍋煮飯，這一回是首次練習，希望不要煮成夾生。

    如果真煮成夾生飯……顧沐蓉決定往里面加水煮粥。

    中小火又煮了五分鐘，顧沐蓉查看著筆記，轉為最小的火煮過五分鐘之后，便關了火，將兩塊雪白的廚房大毛巾圍在砂鍋邊緣，目光瞥向魚罐頭，今天是除夕啊，晚上本來應該吃一條魚的，從前在家里，除夕夜mama總是會做一道清蒸或者糖醋的鱖魚，然而自己這里如今只有魚罐頭，從目前的進度來看，要想在系統里開魚塘，還有漫漫長路要走。

    想到這里，顧沐蓉腦子里忽然一亮，快步跑回客廳中書房一角，撤銷屏保另外打開一個文檔，在里面啪啪啪便打了一串文字：“初春的河邊，阿妙把尾巴伸進河里釣魚，一共釣上來十幾條。阿妙甩掉尾巴上的水，搖身變成人形，身上的毛皮卻沒有變，好像穿著豹紋皮草，兩個人就這樣在沒人的河邊烤魚吃。剩下的魚一連吃了幾天，這天小夜問：我們能不能換換菜譜？阿妙：好的，明天吃烤老鼠。”

    然后檢查了一下字句，統計了一下前后幾篇的字數，便拷貝了發到微博上。

    然后顧沐蓉抓緊這短暫的時間，轉到又寫了幾行字，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回到廚房，先查看了一下米飯，似乎真的全部煮熟，然后便從冷藏間取出早上剩余的一小段香蔥，切成段備用。

    開啟系統之后，到現在已經九個月，顧沐蓉已經有三塊菜地，一塊油菜田，一塊番茄田，第三塊十一月開啟的土地，她選擇了種植香蔥，畢竟不能沒有調味的植物，比起姜蒜來，蔥的用途更為廣泛一些，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只是自己當初實在應該把番茄與油菜的兌換次序調換一下，番茄生長期太長，足足要一百二十天，一直到明天二十三號為止，自己只能吃青菜，口味著實太單調了一點。

    顧沐蓉轉過頭來，從柜櫥里取出那一瓶梅酒，里面真的有幾顆青青的梅子，她打開瓶蓋，將酒瓶放在一旁，熱鍋放油，加蔥花熗鍋，又放青菜和豆豉鯪魚，最后加鹽加梅子酒，不多時這一道豆豉鯪魚炒青菜便出鍋裝盤。

    顧沐蓉舀了一勺米飯蓋在菜肴上，端著大大的白石餐盤進了餐廳，坐在那里拿起筷子便先夾了一條青菜，味道真的不錯，在豆豉和鯪魚塊的濃烈醇厚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梅子清香，上一周在超市里買食物，忽然間便看到了這一瓶梅子酒，當時不知為什么便很有想喝酒的欲望，于是便買了下來，此時還不到除夕夜舉杯小酌的時候，卻先用到了菜品里。

    吃過午飯之后，顧沐蓉收拾了餐具，整理一下廚房，便回到書桌角繼續寫文，寫著寫著忽然感覺有一點寂寞，干寫無味，于是便打開B站，播放紅白歌會合集，一邊聽日文歌，一邊寫發生在日本的末世故事，情調也是很協調的啊。

    她就這樣持續不斷地寫下去，一直到晚上七點多，統計了一下今天的字數，五千五百字，也是不錯的了，任務勝利完成，在空間中碼字，一個很能夠提高效率的因素便是，電腦聯網查資料很方便，尤其是地圖類，比在小小的手機界面上看要清楚多了，于是顧沐蓉便去料理晚飯，晚飯仍然是炒青菜，不過沒有加豆豉鯪魚，只是清炒，餐盤另一角放了幾塊午餐rou罐頭，看起來也算是豐盛的了。

    顧沐蓉坐在餐桌邊，吃了幾口飯菜之后，舉起一杯酒，湊在眼前端詳著，透過酒瓶來看是鮮嫩的翠綠色，倒出來在白色的杯子里，則可以看出原來是淡淡的黃色，有一種陽春三月暖暖的醉人。

    顧沐蓉聽著音樂，吃著自己的除夕年夜飯，母親此時已經吃過飯了吧？她生活向來有規律，正常情況下不會把晚飯拖到這樣晚，吃過飯要馬上給母親打個電話，這個時候還沒有打電話問候，真是有些不夠體貼了。

    因為餓得很，顧沐蓉沒有情懷細細品味這空間中第一個除夕夜飯的滋味，她快快地吃了飯，盤筷都顧不得收拾，便趕快給母親打電話，母女兩個說了好一陣的話，母親不住口地說著

    “你在外面花費高，就不要再給家里錢”之類。

    顧沐蓉笑著說：“又不多，只有兩千塊，過年總要孝敬一下。”

    “一個人兩千，兩個人就四千了啊。”

    顧沐蓉笑嘻嘻地說這點錢不算什么，又順便問候了父親，將近八點三十分，這才掛掉電話。

    顧沐蓉這時覺得又有一些口渴，拿起杯子來，發現里面已經空了，她便去廚房接水，雖然廚房備有水壺，不過她一般不需要燒水，因為這里的水是直飲水，溫度從低到高，最高四十五度，再高就容易灼傷皮膚，因此除非她是需要泡茶，否則完全可以直接從水管里取水飲用，要溫水有溫水，要涼水有涼水。

    顧沐蓉一邊走回客廳，一邊喝水，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叮鈴”一聲，顧沐蓉登時顧不得喝水，快步走到書桌前，只見上面出現一個界面：黃瓜田一平米。

    雖然已經是第四次收獲，然而顧沐蓉仍然高興得在地上連跺了幾下腳：“沒想到除夕之夜又寫成一小篇，真的是太讓人開心了！”

    從那一天橘姬和她講要開動自己的腦筋，顧沐蓉果然便努力琢磨了起來：“橘姬橘姬，既然你這樣能力強大，那么可不可以預定兌換的？我輸入后續的兌換計劃，當水晶石達到數值之后，你自動幫我兌換一下，就不必我時常查看。”

    橘姬：“好啊好啊，其實我早就想這么做了。”

    顧沐蓉：那你還不早說？

    顧沐蓉趴在桌面，興奮地看著自己的四塊小田，田地雖然袖珍，看起來卻也豐富，真的是有一種分外強烈的滿足感啊。

    顧沐蓉：“橘姬橘姬你告訴我，哪里是壓斷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聽電腦里面“叮”的一聲響，顧沐蓉將頭湊到電腦前，原來是微博界面推送到最前端，自己今天中午發的那個小故事居然有了一千多的啊，而且還有評論：“貓眼綠的夜燈，是會尿失禁的。”

    另外還有人轉發：“過年的時候讀這樣的故事很開心，好像新年童話。”

    一只白鴉也評論：“很有趣的故事啊，而且一下子發了四篇。”

    顧沐蓉內心：不得不這樣發，每篇都很短，只有一百多字，四篇才夠五百字，系統的規矩是，有效字數最低五百字起，不滿五百字就不計算點擊率，超過五百字不足一千字，哪怕是九百九十九個字，也只能按五百字計算，只有四舍沒有五入，所以自己幾個月來湊夠了五百字的貓妖小故事，這才發到網上。

    顧沐蓉打字回復道：“午飯時突然有靈感，想到了第四段，就都發了上來，謝謝你時常來看我寫的這些不成熟的東西。”

    然后顧沐蓉便打開片子來看，一整天辛苦地寫文，現在很想放松一下，讓大腦回一回腦漿。

    過了一會兒，一部片子看完，顧沐蓉返回微博，一只白鴉已經回復了自己：“因為用了我EX那封信，讓我很有代入感啊，而且你這一篇文講真，比第一篇好得多，首先構思很有新意，中國人在日本，這就和一般的本土末世故事有很大不同，我也看網文的，或許是我孤陋，末世文到現在沒看到過出國的，新穎就能吸引人；而且文筆比較活潑幽默，‘惡靈退散ICBM’哈哈哈哈嚯”

    “（笑）其實那是一句歌詞，我聽歌的時候覺得，放在那個在酒店窗前看街頭僵尸的場景，用來內心吐槽很合適。”

    “原來如此。總之你這個文寫的很新鮮，比如說雖然不懂日語，但是大家用英語也能勉強交流，后來居然找到一只電子辭典，也真虧你想得出來，這算是火線突擊四六級嗎？看到廢宅門口掛了‘御手洗’的牌子就不想進去收集物資，團隊的日本隊友和她講，‘這家人姓御手洗，不是洗手間，就算是洗手間，也可以收集一些廁紙洗手液之類’，當時真是要樂死我了，所以你這個文點擊率高。”

    顧沐蓉道了一聲謝，私信給一只白鴉：“我覺得點擊率升高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全文免費。”

    一只白鴉笑道：“免費文確實是更受歡迎一些，不過這一篇也確實新奇，而且里面還加進一些生存知識，比如說在她們冬季在北海道的時候，因為沒有找到護目鏡，就用炭條涂黑了下眼瞼，減輕雪暈，我忽然間就想到，有的時候看片子，狙擊手也是眼眶下面涂黑，當時還以為是偽裝保護，現在才知道原來也是為了降低光線對眼睛的刺激。”

    顧沐蓉道：“看的時候，一邊看一邊就想著，哪些點可以加進里。”

    要說自己為了提高點擊率，也是挖空心思，各個網站的自我介紹都是說明全文免費，而且確保完結，所以吸引了一些讀者，微博的粉絲數現在已經超過二百，也可能第二篇文確實是更有趣一些，自己寫起來也不像第一篇那樣艱澀，另外還有白鴉幫自己轉發，因此三重作用之下，第二塊田地兌換只用了一個半月，而第一次足足耗費三個月時間，相比之下效率提高一倍，雖然距離自己的目標仍然是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