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和顧青川兩個人不歡而散以后，陶樂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仿佛自己已經成了失寵的小情人，已經被喜新厭舊的金主一腳踹到角落里去自生自滅了。

    每每想起顧青川看他的眼神，那樣昏沉混雜著他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在看著低賤的爬床的低劣玩物一般，他的心臟就像是在刀絞一般翻涌著酸澀的情緒。

    明明，明明自己眼里都是顧先生，為什么？為什么他一次都看不到自己的愛意呢？還是，還是看到了假裝沒有看見呢？

    陶樂悶悶不樂，上課的時候都在走神，就連之前一直惶恐著見到的蔣堯的炙熱眼神都忽略了，不停的拿著圓珠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等下課鈴響起許久，旁邊傳來同學們嬉鬧的動靜，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呆坐了那么久，低頭看著紙上的痕跡，都是一個個顧字。

    腦海里都是顧青川厭惡的眼神，那樣冷硬無情的話語，刺破了陶樂所有的倔強表象，他實在忍不住跌跌撞撞跑進了廁所里。

    蔣堯一直注視著他的情況，幾乎從陶樂踏進班里的第一步就開始盯著他看，自以為偽裝的很好，殊不知多少人都發現了這位大少爺的異常表現。

    不去打球了，托著腮用余光瞥著角落里發呆的小傻子。看著陶樂有些慘白的臉，皺緊眉頭，覺得又是沒有好好吃飯。

    他太瘦了，是家里的人沒給他吃飽飯嗎？好像陶樂家里情況不是很好……蔣堯開始計劃讓家里的阿姨給他從明天開始準備午餐盒飯，做兩份，自己可以把盒飯都給陶樂吃。

    陶樂會喜歡吃什么呢？蔣堯微微瞇著眼，眉眼似乎彎起來，靜靜地深邃的盯著陶樂的側臉，陽光打在他的臉上，能清晰的看見柔軟細膩的絨毛，應該和陶樂的嘴唇一樣軟吧。

    陶樂長得真白，鼻尖可愛，嘴巴可愛，嘶，頭發絲好像都很可愛啊……蔣堯心里喃喃自語，表面上看起來還是漫不經心誰也不理的冷漠模樣，不過他還沒從遐想中抽身之時，就看著陶樂猛的站起來跑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嗎？蔣堯心里慌亂，急切的站起身也緊追了出去，兩個人一前一后鉆進了不太有人常去的廁所里。

    隔間的門還沒關上，有一只強有力的胳膊就飛快的抵住了快要閉上的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的隔間門撞到了墻上。

    陶樂紅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人，蔣堯皺著眉盯著他不自然的神情，胸口有些輕微的起伏，看著小傻子濕漉漉的眼睛，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蔣堯？！你，你要做什么……”陶樂顫抖著，一瞬間失聲，后退著縮在角落，緊緊靠著身后的墻壁，手掌攥白，“別過來！”

    或許是陶樂太過明顯的抵觸，又或者是陶樂眼里涌出的害怕和厭惡，蔣堯心里煩悶，卻故作囂張惡劣的一步步逼近，腳尖插進陶樂兩腿之間，“怎么了？害怕我對你做什么？”

    “你放心，我沒那么重口味。”他喉嚨里溢出一聲嗤笑，仿佛覺得陶樂的猜想荒唐。

    只是只有他知道，他提起陶樂這個人的時候，想起陶樂一顰一笑的神情的時候，眼神實在算不上清明。

    深邃的眉眼此刻抹上了莫名的痞勁兒，蔣堯壞笑的時候周身的氣息都有些邪性，不違和也不讓人不舒服的契合，“我對你沒什么興趣。別想多了。”

    陶樂別過臉，避開他想撫摸自己耳垂的手，咬著唇，聲音故作鎮靜還沒來得及顫抖的尾音，“那就請你出去，這是我的私人空間。”

    他的睫毛輕輕顫抖，像是飛舞的蝴蝶，撲閃的是蔣堯的心臟。

    蔣堯默不作聲，靜靜看著陶樂明顯哭過的眼睛，又看著他嚇得不輕的抖著身子，感受到自己靠近又閉緊的眸子，抵著后槽牙攥緊掌心，不甘心的退后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陶樂突然高聲叫住他，蔣堯頓住，嘴角微微上揚，又收了笑回身冷漠的盯著他看，“什么？”

    “那件事，上次你看到的那件事……我求求你，求你不要告訴別人，我以后，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背對著門口照射進來的陽光的高大少年影子被拉長籠罩著陶樂彎下的腰背，蔣堯面色陰沉盯著陶樂因為鞠躬露出來的白皙脖頸軟rou，聲音怪異的重復，“報答我？怎么報答？”

    “什么要求你都能做到嗎？”

    陶樂只顧著想解決這件事，又被顧青川的事情搞得頭大，沒心思多想蔣堯這樣的人會提出怎樣無理的要求，只連連應著，“只要你不告訴別的人，什么都可以。”

    “好，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蔣堯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之中，意味深長的瞇著眼，輕聲說完這句話就大步子邁著離開了。

    顯然這位大少爺心情非常不好，表情陰沉嚴肅，沒人那么沒眼力見想上前撞槍口，蔣堯想起陶樂對他的態度，心里涌著無名野火似的滅不了，抬起一腳踹到了自己桌子腿上，東西掉了一地。

    他的胳膊蹭到了身后的什么東西，咣當一聲，陶樂桌子上的演算本掉在了地上。

    有人要去幫忙撿起來，蔣堯卻在余光中看到了紙上寫著的一個又一個顧字。

    顧？顧什么？是什么人？陶樂為什么要寫這個？蔣堯咬牙切齒，從幫忙撿東西的同學手里飛快奪了過去，目眥盡裂似的盯著。

    “還給我！”陶樂洗了手回來正巧撞上，臉色一變搶了過去，“為什么要亂動我的東西！”他聲音壓低，卻也絲毫掩飾不了其中的怒氣，眼睛泛紅看著蔣堯。

    兩個人僵持一陣，還是蔣堯先敗下陣來，他泄氣了似的垮下了直挺挺的肩，眼里飛快滑過一絲受傷和苦澀，什么也沒說，一拳泄憤似的砸在了陶樂身后的墻上，周圍傳來驚訝嘩然一片。

    手插兜的蔣堯低頭掩飾自己的委屈和想不通，逃到了酒吧待了一晚上。喝醉酒以后還鬧脾氣和巷口的小混混打了一架，額角貼了創可貼。

    于是，當班里的同學發現蔣堯腦門上盯著顏色異常明顯的粉色少女心創可貼的時候，又想起昨天班里發生的那詭異的一幕，又開始了小聲八卦日常。

    蔣堯手指不停敲打著桌子，翹著腿等著陶樂的身影出現，自己都受傷了，陶樂看見了會什么反應呢？他記得之前有人受傷了，陶樂很熱心的帶人去醫務室擦藥來著。

    桌洞里還放著自己從家里帶來的豐盛豪華的午餐，他準備邀請陶樂和自己一起吃，這是陶樂的福氣，別人他還不許呢。

    說不定陶樂一開心，還會對著他笑呢。說起來，他好像從來沒看到過陶樂對著自己笑。蔣堯情緒又變得低落，不自覺的拿著筆在紙上寫著陶樂兩個字。

    等他畫出了個卡通Q版的小陶樂的時候，上課鈴都已經響了。陶樂還是沒來。

    蔣堯甚至跑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詢問，結果被告知陶樂只是家里突然發生了些事情，下午就會趕來上課的，這才放下心。

    只是可惜了香噴噴的盒飯了，蔣堯滿臉都寫著不高興，整個上午都趴在桌子上假寐。

    而被蔣堯心心念念的陶樂正躺在床上吃藥昏睡，他又一次被無緣無故生氣的顧青川搞得發了燒。

    身上很罕見的被咬出了斑駁的吻痕，青紫的痕跡，后xue紅腫不堪，陶樂看上去可憐巴巴沒了生氣像是破布娃娃。

    他醒過來的時候。顧青川正坐在床邊，眸色復雜的看著陶樂蒼白的臉，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控制不住的想著陶樂和別人在一起的場景，想伸手摸摸陶樂的臉，卻被陶樂躲了過去。

    “顧先生，我沒事了，您走吧。”他聲音沙啞，陷進枕頭里流淚，紅著鼻尖，“不用管我了。”

    顧青川皺緊眉，看著陶樂滿臉淚痕，心臟揪緊，幾次張嘴卻又說不出什么話來，笨拙的擦拭著他的眼淚，看著仍舊不想看到自己的陶樂，站起身，“學校那里給你請假了，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告訴我。”

    “我可以，下午上課就可以。顧先生不用費心掛念我。”

    他幾乎每次都是這樣倔強固執一根筋，顧青川知曉自己犟不過陶樂，沒說拒絕的話，好脾氣的應下，“那我去送你”，說完便關上門離開了。

    兩個人又這樣再一次不歡而散。

    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陶樂自顧自打開副駕駛車門，沒走幾步，顧青川追出來，高大的身影籠罩著陶樂的嬌小，躊躇再三，還是微微彎下腰把人摟進懷里，滿是愧疚，“抱歉，小樂，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恐慌，恐慌陶樂雙眼無神，沒有以往看自己的神采。

    但是，顧青川清楚的知道，他不想失去那種只有陶樂在看自己的時候才有的眼神。

    男人的手在抖，陶樂好不容易建起防線的心墻又被輕而易舉的擊潰，顧青川的懷里太暖了，他舍不得放開，埋進他懷里嗚咽幾聲。

    蔣堯在天臺上只來得及看見，陶樂被高大的男人抱著進了車子里，不知道過了多久，陶樂沖著車子里揮揮手，用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甜膩的笑容對著那陌生的男人笑。

    那是誰？看上去年紀比陶樂大了很多，蔣堯控制不住的往別的方向去想，他想起陶樂那張紙上來來回回寫著的顧字，失智了似的翻過柵欄，朝著陶樂的位置沖過去。

    猝不及防的，陶樂好不容易出現的好心情又被臉色陰沉的蔣堯沖跑了，他被蔣堯抓著手腕拉進了廢棄的廁所隔間，狠狠踹上了門。

    “蔣堯，你又想做什么？”

    “你，你別亂來，我，我沒有惹你，你為什么一直抓著我不放呢？！”

    陶樂心里隱隱約約恐慌害怕，倔強的抻著脖子和他僵持，見蔣堯不說話，想越過他推門出去，卻被蔣堯大力扯著壓在了墻上，“你想去哪兒？嗯？”

    “為什么老是躲著我，避開我，不對我笑？為什么對別人笑？那個老男人是誰？啊？陶樂，你出去賣了是嗎？！”

    “你很缺錢嗎？錢我也有啊，你要不要考慮賣給我啊，我比那個老男人可年輕多了，還能讓你舒服。”

    啪！

    陶樂胸前急促起伏，急紅了眼，怒視著蔣堯，手掌心因為用了太大的力氣還隱隱約約發麻顫抖，“你混蛋蔣堯！”

    右臉火辣辣的，蔣堯面容陰鷙，抵著口腔內壁舔著嘴角，彌漫的血腥味讓他更加酸澀惱怒，“呵”

    他發了瘋似的失控的壓在陶樂身上，病態偏執的呢喃，“為什么啊，為什么對他笑的那么開心啊？因為他有錢嗎？啊？！你甚至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蔣堯！蔣堯你別發瘋了，你放開我！放開我！”陶樂嚇壞了掙扎，蔣堯卻更加用力攥緊陶樂的手腕壓制住，空出的手已經失智的要去扯下陶樂的褲子。

    “不是你說的只要不告訴別人，什么要求都可以嗎？！”蔣堯微微氣喘，抵著陶樂紅透的耳垂說話，聲音低沉，力氣大的驚人。

    “不要……蔣堯，不要這樣對我，求你了，不要……嗚嗚，不要……”

    陶樂紅著眼咬唇流淚，哭腔濃重，顫抖著被蔣堯捏著下巴逼迫著和他對視，看著濕漉漉的眸子里都是對自己的抵觸和恐懼，蔣堯卸掉了全身氣力，緊緊摟著陶樂顫抖的身子，埋進他脖頸，急促喘息著。

    “對不起……對不起陶樂，我，我只是，抱歉……”

    沒聽出蔣堯聲音里壓抑的痛苦，陶樂只想趕緊逃離這里，使出力氣猛的把人推開，蔣堯癱坐在地上，愣怔的看著陶樂拼命逃跑的背影，嘴角苦澀勾著。

    本以為自此以后蔣堯應該不會再找自己的麻煩了，可是沒想到這天晚上陶樂突然接到了陌生電話。

    他疑惑的接通，“喂？您好。”

    “請問是蔣堯先生的朋友嗎？呃，他現在喝醉了在我們店里，問他要不要找人來接他也不說，只是叫著您的名字，所以我們只好打給您了。”

    “您看，要不要過來接一下您的朋友呢？”

    陶樂眨眨眼，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蔣堯有自己的手機號碼，他不想再和蔣堯扯上關系，可是對面的服務生苦苦哀求，沒有辦法，他只會硬著頭皮深夜又去了酒吧一趟。

    被帶著去了蔣堯訂下的包廂，陶樂看著沙發上喝的醉醺醺的人，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深呼吸一口氣，陶樂輕聲叫著他的名字，推了推蔣堯的肩膀，“蔣堯？你醒醒，醒醒，還能起來嗎？快回家吧，別睡在這里。”

    “蔣堯？蔣堯？啊——”

    陶樂突然被蔣堯睜開的眼睛嚇了一跳，又被他扯著胳膊抱進了懷里，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坐在他的腿上時，急急忙忙掙脫想要站起來，可是蔣堯卻越箍越緊，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你，你放開我，蔣堯！放開我，你，別以為你喝醉了就可以……”

    突然聽見窸窸窣窣奇怪的聲音，陶樂止住了話音，歪著頭湊近了蔣堯埋進自己后背的位置，果不其然，真的聽到了很輕的啜泣聲。

    “蔣堯，你，你在哭嗎？蔣堯？”

    像是討好主人的大狗狗似的蹭了蹭陶樂的肩膀，貪戀的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帶著醉意嗚咽著，紅著眼睛緊緊抱著陶樂埋進他懷里，“別躲著我，陶樂，求你別怕我……”

    “我不是想故意傷害你……陶樂，陶樂……陶樂，你原諒我好不好……陶樂……對不起嗚……原諒我，別怕我，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