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警局的人很快就趕了過來，廢了許多人力才把面包車給吊了上來，而在此之前，面包車里的人也被搜救人員強行砸開車門給拉了出來。

    司機做了人工呼吸之后搶了幾口水在岸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锃亮的大光頭泛著粼粼的波光。

    其他幾個坐在后排的還沒醒，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土上，一個穿著灰撲撲的花襯衫的看上去有幾分淳樸的大媽和幾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頭發并沒有多白，臉上卻已經滿是帶水的褶皺。

    老李已經換上了同事帶來的警服，此時正焦急地踱步著。

    救起來的人里面并沒有孩子，面包車里也找不到絲毫相關的線索或者人影，問那個唯一醒著的司機，他也只是裝傻充愣，用聽不大懂的方言大聲喊：“你們要干撒子，我們就鄉下人，回老家而已?！?/br>
    他們的穿著和監控里抱走孩子的偽裝成商販的人販子一模一樣，然而找不到孩子，就等于缺少了最關鍵的人證，到時候他們大可以說是另外的人假裝是孩子的家屬領走了孩子。

    畢竟，孩子不是被偷走的，而是被老大爺留在那里的。

    跟葉青對上頭后，洛凡了解到了更多的消息，老大爺帶著孫子出去遛彎，孫子看上了一筐草莓，商販遞過去想讓他嘗，結果卻故意打翻了，以此為要挾獅子大開口，要老大爺賠償一大筆錢，老大爺只是出來散個步，身上自然沒帶那么多。

    黑心商販就讓他把孫子留在那兒，他自己回去取錢來贖。

    老大爺想著他們是要錢，只要把錢給他們了，孫子不會有事的，就趕忙回去取錢，結果不過幾分鐘的路，再回到那個地方，已經什么人影都看不見了。

    “老大爺呢？”老李嘆了口氣，指尖在褲腰帶上磨蹭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葉青表情凝重：“這也是我正想說的，劉爺爺找不到孫子后，情緒過于激動，當場昏倒了，直到十分鐘后才被路過的好心人發現撥打了急救電話送到了醫院?！?/br>
    “醫院還沒有給我打電話，想來應該還在搶救。”

    “該死的！”老李的指尖捏緊到發白，“這伙人的臉很陌生，應該是外面來的。”

    葉青身邊的年輕輔警敲擊著手上警用的平板設備，頭也不抬地回道：“查到了，這些人是最近兩周才來到洛城，根據監控顯示，這伙人已經在小區附近踩了幾回點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劉爺爺帶著孫子出門遛彎，初步肯定，是蓄意拐賣。”

    “但是目前的監控找不到他們在上車前究竟把孩子放到了哪里?！?/br>
    葉青微一頷首：“抓緊搜查，尤其是監控的死角的那段路，里里外外都要找個遍，務必在24小時內找到孩子。”

    如果超出了24小時，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回來了。所有人心里都浮現出這句話，然而沒有人開口，只是訓練有素地到達了自己的崗位上。

    “如果找不到孩子，被抓到的這幾個人會被判刑嗎？”洛凡有些猶豫地開口。

    葉青頭也不抬地看著手上的記錄板：“很難，目前唯一的人證還在昏迷中，他們帶走孩子的地方監控也很稀缺，基本都是靠路人的信息和拍到的幾個背影鎖定的嫌疑人，但是按照目前法律疑罪從無的角度，目前的證據還遠遠達不到足以定罪的地步?！?/br>
    “除非，讓昏迷中的劉爺爺親自指認，或者找到失蹤的小男孩，否則，警方拘留他們不了太久?！?/br>
    “那就放他們走，讓他們以為自己安全了，去到藏小男孩的地方再人贓并獲不就好了？”洛凡有些天真地開口。

    “你這是……洛凡？？？”葉青皺著眉抬起頭，當看到洛凡的瞬間，目光中沾染了一絲詫異。

    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你不懂，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如果不能一舉成功，那些喪心病狂的人販子，會選擇直接毀掉證據，沒有什么比一個死去的孩子更安全?！?/br>
    “更何況，如果他們直接選擇放棄小男孩呢？一個被束縛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的孩子，又能支撐多久呢？”

    或許是長久的壓抑和焦慮，她忍不住傾吐了自己的考慮和擔憂，對著一個剛剛成年的普通柔弱男大學生。

    真是差勁呢。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自己一句，拿出手機便準備撥號：“現在警方人手有些不足，我在手機上叫一輛車送你回去，最近這里不安全，還是早點回學校的好?！?/br>
    洛凡連忙擺手：“不不不不不，我自己可以打車的。”

    說著還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在葉青面前晃了晃。

    葉青被逗得笑了出來，把右手放在唇前輕咳一聲止住了笑意：“那就好，我們也要抓緊時間去破案了，你自己注意安全?！?/br>
    “yes，sir！”洛凡比出一個并不完美的敬禮。

    如果洛凡是什么刑偵類的主角，恐怕此時他已經把葉青的話當作了耳旁風，偷偷跟了上去準備破案了，可惜他并不是。

    所以他掏出手機，真的打了回學校的車。

    在回校的路上，他看著窗邊的夜景，霓虹燈下的繁華都市，和他記憶中的原世界是如此得相似，唯一的不同，或許便是他原本的世界并沒有鬼神的存在吧。

    但是，系統都出現了，這些也不一定，或許他只是某本中默默無聞，什么也不知曉的路人甲呢？

    反正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去做那種出風頭的事，救人這種專業活，還是留給警察和主角吧。

    想到這里，剛剛那種似乎拋下了什么責任的愧疚感慢慢得消弭在了皎潔的月色下。

    “你想要知道那個小男孩在哪兒嗎？”一股淡淡的冷意伴隨著晦澀低沉的嗓音，拂過洛凡的耳邊。

    就像是漆黑的夜晚，路中心的一灘積水，似乎能夠映照出每個途徑者真實的自我。

    “臥槽？！”洛凡的嘴唇顫動著吐出一句干巴巴的話。

    前面的網約車司機往后面轉了轉頭：“小伙子，你咋啦，叫我嗎？”

    “不，沒什么?！甭宸草p輕搖了搖頭，雙手卻不由得抓緊了身旁的車門把手。

    有能交流的真人，不是夢。

    司機轉了回去，小聲嘀咕著：“我怕不是載了個神經病啊，自言自語的?！?/br>
    而在他的后面，洛凡身上的冷汗幾乎要把后背打濕。

    還有什么比原來只能在夢里存在的鬼出現在了現實更恐怖的呢？

    或許便是那只“鬼”正在引誘著你步入深淵吧。

    “在這里下車，寶貝?！标幚涞纳ひ粼谧詈笳f出那個稱呼時曖昧得上揚，就像是黑暗中蟄伏的毒蛇，用銳利的毒牙麻痹被纏繞其中的獵物。

    “師，師傅，這里停下車，謝謝。”不敢違抗“鬼”的洛凡只好僵著脖子對著司機斷斷續續地說著。

    或許是覺得洛凡腦子有些不正常，司機把洛凡放下后，一句都沒問，直接踩著油門就跑了。

    剛剛想著不能拖累司機所以干脆果斷下車的洛凡突然有些后悔。

    然而此時此刻，四周一片寂靜漆黑，遠離了都市的繁華迷亂，只有微涼的晚風卷起地上碎小砂石的聲音。

    一個冰冷的身軀從后方抱住了他，黏膩的吻印在了洛凡暴露在空氣中的頸上。

    “那，那個，小，小男孩呢？”不知道是因為風冷還是心冷，洛凡只覺得自己的嗓子仿佛被凍住了一般，吐字都吐不清楚。

    “就在這里?！钡统拎硢〉穆曇舸瞪⒘送盹L的微涼，“鬼”一點點地引導著“他”的獵物往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