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月最終還是沒有在家過夜，吃完吳玉梅精心準備的晚飯就和張衛(wèi)東走了，他其實有點不想見到李至峰，以前和父親待在一塊，只有窒息的拷問，學業(yè)前途、家族興衰無不一一壓在李瀟月身上，讓他喘口氣都難。

    畫紙還是找到了，被放到一個密封袋里保管的好好的，李瀟月小心翼翼的抱著密封袋，走路的速度也比平時慢了，張衛(wèi)東人高腿長，配合慢速度走路讓他很不適。

    “月月，你可以走快點。”　張衛(wèi)東忍不住提醒。

    “不要，吃飽了，走不動。”　在李瀟月的世界，吃完飯都是好累的。

    張衛(wèi)東見他慢慢磨磨的樣子，在他跟前蹲了下來，笑道：“背你，上來。”

    記憶里，小時候和張衛(wèi)東住在四合院中，他會常常背著自己哄人，離開后一直到現(xiàn)在，這好像是張衛(wèi)東第一次背他。

    李瀟月在猶豫，張衛(wèi)東不由催促：“上來。”

    “東哥，我有點重……”

    “李瀟月，不要和我開低級玩笑。”

    “哦。”　李瀟月小心地靠了上去，他只有張衛(wèi)東肩膀高，東哥起身后，自己的視野自然開闊不少。

    “你只有長高的份，重量還是很輕。”

    “我長高多少啦？”　李瀟月很高興別人夸他長高。

    “嗯……”　張衛(wèi)東故作思考，其實月月的微小變化，他都一清二楚。

    “快說快說。”　李瀟月擺動雙腳，很是急切。

    “一點點。”　這是實話，也是張衛(wèi)東心里的客觀估算。

    “一點點？一點點是多少？”

    一點點大概就介于一到兩厘米的樣子，但是一厘米太傷人了，張衛(wèi)東盤算后果，鎮(zhèn)定道：“兩厘米。”

    果然，確認自己長高的事實，李瀟月開心到扭動，跟條毛毛蟲一樣。

    “不要掉下來了。”

    “不會，你抱著我，就不可能讓我掉下來。”　這是李瀟月最堅定的一點，只要有東哥在，安全感就爆滿，幸福感也膨脹。

    “嗯。”　只要有我在，你永遠不再可能從高處跌落。

    張衛(wèi)東在軍校讀書時，活在了張家的掌控之中，他只有活著的能力，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李瀟月在他剛升大二時就離開了四合院。軍校時間管理很嚴格，張衛(wèi)東一年回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碰上了外出訓練，更是不可能回去，他和李瀟月的聯(lián)系自此減少。大一春節(jié)張衛(wèi)東特意向上級批了七天的假期，開往北京的綠皮火車承載著他一年的思念，窗外結(jié)了一層冰霜，用拇指輕輕擦亮就能看見外邊的鵝毛大雪，地形起伏不平，都頂著一層厚實的雪被。

    多虧這些時間的高強度訓練，站內(nèi)人群都裹著保暖的的羽絨大衣，張衛(wèi)東穿著一件夾層馬克外套就足以御寒了，而且人生得俊逸，十分搶人眼球。

    “叔，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出來了。”

    “少爺這哪能啊，你能回家來我高興都來不及。”　王叔從張老爺子退役后一直在張家服侍，也是看著張衛(wèi)東長大的，少爺雖然氣質(zhì)生人勿近，其實心熱的嘞。

    就算開著車，一路上王叔嘴都沒歇過，恨不得想知道張衛(wèi)東從兵的所有細節(jié)，不過大都時候是一問一答，王叔年輕的時候入伍過，是知道當兵的不容易，不過看來少爺適應的很快，他也就放心了，心想張老爺子也會十分欣慰的。

    眼見快到家了，張衛(wèi)東突然開口：“王叔，李瀟月最近還好么？”

    一聽到李家人的名字，王叔心生嫌棄，但面上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道：“少爺問起他做什么，李家現(xiàn)在可不好過嘍。”

    “怎么？”　說到底張衛(wèi)東還是個十八的青年，平時再老陳也難遮掩此刻的急切。

    很少見到少爺失態(tài)，王叔余光瞥向后視鏡，不禁失色，張衛(wèi)東戾氣這般重，顯然是十分焦急和不悅，連忙道：“……李大當家的不久前就去了，沒留下多少遺產(chǎn)，都被兒子先前給敗光了，現(xiàn)下就一套祖?zhèn)魉暮显鹤钪靛X，不過他孫子確實是爭氣，學習拔尖，還繼承了他爺爺?shù)漠嬶L，在附中小有名氣呢，就是……”

    “就是什么？”

    王叔不再敢看張衛(wèi)東，說道：“就是這以后李家的生活怎么維持是個難題，李當家去世，估計也只能靠著些遺留的畫作維持生計了。”

    說到這，張衛(wèi)東沉默了，王叔也不敢接話，只能專心開車，李家沒落，李家人如何生活這與張衛(wèi)東毫無干系，只是夾了個李瀟月，他怎么辦？還這么小，雖然有點皮，卻在從軍離開的那晚，翻窗跑到了自己的懷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直叫著哥哥不要走，現(xiàn)在想起還是心軟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