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伊萊其實在前幾天就有過一種猜想，他猜測自己會不會和伊萊雌君有什么關系。

    過去困擾他的那些噩夢、謝爾的寵溺縱容、心里不時出現的某種情緒、能聽懂的陌生語言、與他長相不同的伊瑞爾……

    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

    但這個答案實在太過離譜，他甚至不敢深想下去，只能暗自找一些線索破綻。

    現在，謎團的盒子自己露出一道狹小的縫隙，所有掩蓋的真相即將撥云見日——

    卻見謝爾茫然的問，“嗯？我說什么了？說了伴生雌蟲嗎？”

    他嘆了口氣，看向房間角落里的一個精美匣子，聲音低沉憂傷，“看來是我太想他了，這幾天有你陪著，我都以為他又回到我身邊了。我之前答應過他，要和他看盡世間一切繁華，踏遍宇宙每個角落。現在卻只剩我一人，今后余生……”

    謝爾又扭到他這邊，拉起了他的手，清澈漂亮的眼眸里帶著淡淡的哀求，“還好現在有你。你可以不要離開我，不要讓我那么孤單嗎？”

    伊萊僵直身體：“……”

    謝爾表情太過自然，從剛開始的疑惑，到之后的黯然神傷，中間沒有絲毫停頓異常。

    伊萊有點不太確定自己的推斷，但他不能允許謝爾就這么把話題轉移開，于是硬生生的問，“你剛剛說我是伴生雌蟲。我和你的雌君名字相同，身高體型相近，我能聽懂你自己發明的獨特語言，你還那樣對我……謝爾，你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嗎？”

    謝爾面不改色：“如果不是這么多巧合，我也不會看上你。你應該知道吧，我們都來自同一個地方——獄礦星，那種語言并不是我發明的，其實是獄礦星的方言，你或許沒有記憶了，但身體本能還記得。不信你找個獄礦星來的雌蟲問問。”

    他站起身，眼神凌厲寒冷，“你不會覺得，你是伊萊雌君吧。嗯？伊萊上尉。你連自己的過去，都搞不清楚嗎？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伊萊被他無情冷漠的眼神看得尷尬起來，心想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他干巴巴的辯解，“高等級雄蟲可以給雌蟲施加心理暗示，這對你這種水平的雄蟲來說不算難事。我的記憶并不能證明什么，而且我記憶中確實有大概一年多的空白期。”

    “我應該知道你的記憶空白期是怎么回事嗎？你告訴我，伴生雌蟲怎么脫離自己的雄蟲長時間生活？如果你是伊萊雌君，那五年的時間里，你見過我嗎？愚蠢至極！”

    謝爾看上去怒不可遏，都沒有看伊萊的反應，獨自走到【永恒遺物】旁邊，給伊萊留下一個蕭索寂寥的背影。

    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畢竟伊萊知道卡洛和威廉的相處模式。卡洛即便表現的如何不喜歡威廉，他都永遠無法離開他的雄蟲。

    他如果是那個伊萊，那謝爾是如何……

    伊萊制止自己繼續思考下去，心里的痛苦難過與窘迫難堪讓他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空間里呆下去。

    原來只是一個替身。

    原來都是他的妄想。

    原來他真的愛上了謝爾，所以貪欲占據了理智，他渴望著取代那個伊萊的位置，竟冒出這般危險的念頭。

    可謝爾只愛那個伊萊啊，他享受的一切愛戀與疼惜，全是因為自己身上與那個伊萊相似的“巧合”，并不是因為他值得被愛。

    “我、我只是……”伊萊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水霧彌漫，他的眼前已經模糊不清，來到厄坦星后身體的不適被糟糕的情緒放大更多，他幾乎都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聲音顫抖著道歉，“對不起……我沒、我有些失態了，可以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嗎？”

    謝爾身體僵硬了一下，背對著他語氣不自然的說，“你、你哭什么！能有幾分像他，是你的福氣。我以后會像對待他一樣對待你的，你放心。”

    伊萊搖搖頭，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眶中落下，啪嗒砸在了地上，“還是不要繼續這樣了。既然可以是我，那也可以是旁人。你找別的雌蟲吧，他們會做得更好……”

    謝爾急了，手指下意識的在那個華美精巧的匣子上噠噠的敲起來，努力思考該怎么哄伊萊。

    眼看伊萊就要轉身離開，那身影看上去脆弱無比，像是秋雨中的枯枝敗葉，下一秒就要折斷一般。

    謝爾好不容易和自己老婆團聚，哪舍得讓他這么難受，當即投降，大步走到伊萊的身邊，拉起他的胳膊。

    “別、別哭了！你是伊萊雌君，行了吧！”

    他還試圖糊弄。

    伴生雌蟲只有一位，但雌君只是一個稱呼。所有叫伊萊的雌蟲，只要嫁給他，都可以成為伊萊雌君。

    伊萊卻甩開他的手，指出他語句中的漏洞，“你的意思是要給我一個身份，還是說我是你的那位伴生雌蟲？你說清楚。”

    謝爾別開視線，艱難開口，“你確實就是……我的伴生雌蟲……”

    伊萊瞬間瞪大了眼睛，內心的猜測被證實后，他沒有變得安心下來，反而全是震怒，哽咽著大喊。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瞞著我？！還有，你怎么做到的！”

    謝爾挑了其中最好回答的說，“怕你生氣嘛……”然后擺出認真嚴肅的表情轉移話題，“先別說這些，你現在身體感覺怎么樣了？我懷疑厄坦星上有問題，不然為什么你會這么難受？這很關鍵。”

    “你！”伊萊被他那副賴皮的模樣氣得想吐血，可怕耽誤了事情，強忍著內心翻滾的情緒，描述自己的狀態。

    “很憋悶，胸口發脹，頭隱隱作痛，還有些惡心反胃。但我感覺這種狀態像是心理層面的問題，不會影響作戰能力。”他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伊瑞爾是我和你的蟲崽嗎？”

    謝爾點點頭。

    伊萊捂著胸口，盡量發揮想象力描述著自己的感受，“我很、很擔心伊瑞爾。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像是有人在我面前殺死了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