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基地圖書館的某個房間。

    一張書桌左右，坐著兩個身高相近，年齡相差極遠的雄蟲。

    淺棕色頭發的百歲威廉，他像被嚇破了膽，坐在椅子上都瑟縮著肩膀，不時扭頭確認周圍的情況。

    另一邊是娃娃臉的伊瑞爾，正翻著手里的書籍認真看著。

    “威廉叔叔，卡洛叔叔不會來的。你放輕松些，你的精神力都要僵化了，這樣我看不清楚脈絡的。”伊瑞爾頭也不抬說。

    威廉抿著嘴唇，他的緊張都要化作了實質，“伊瑞爾，我、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你不知道他多恐怖，他那樣對我……”

    伊瑞爾記住自己看的那一頁，將書籍合上，走到威廉身邊。

    “所以？這里是黑皇帝星盜團的基地，你逃得出去嗎？你甚至連那個房間都無法離開。”

    “可我是S級雄蟲！我……會有雌蟲愿意幫我的！”威廉聲音大了些。

    伊瑞爾換了一本新書翻開，表情淡漠的說，“我都說過了，根本不用其他雌蟲幫你，你只要殺了卡洛叔叔就行。卡洛叔叔又不會真的對你怎么樣，我可以給你提供藥劑，保準一滴就能讓他當場斃命。”伊瑞爾指著書中的一頁，“雌蟲這種生物，rou體再生能力強、肌rou骨骼密度高，但抗毒能力很一般啊。”

    威廉為難的看著伊瑞爾，這個只有五歲的小孩子，不知道為什么這個雄蟲能這般冷血無情。卡洛平時對他可是相當不錯的。

    “我不喜歡殺人。”威廉解釋，“我只是想要自由和身份，我不想再擦桌子、給卡洛洗內衣了。為什么我要做這種低賤的事情，我是最尊貴的S級雄蟲！他只不過是保護我的伴生雌蟲啊！”

    伊瑞爾嘆了口氣，低聲說，“你都重復了兩遍了。爸爸說的不錯，你是個啰里八嗦的祥林嫂。”

    威廉：“嗯？什么？伊萊說我什么了？”他沒深思，急迫地抓住伊瑞爾的肩膀，“你幫我聯系幾個厲害的雌蟲，最好是S級，怎么樣？我想離開這里了。或者你求求你爹，讓他幫幫我好嗎？他那么厲害，一定做得到！我恢復身份后可以給他想要的一切，金錢、地位、榮寵？都可以的。我、我不在意他生育過。”

    他最后幾個字說的明顯很勉強。

    伊瑞爾推開他的手，表情很無奈，“威廉叔叔，你除了在研究精神力方面有腦子，其他方面就沒腦子嗎？我爹都和別的雄蟲生育過了，他的生殖腔不會對你打開的。而且……”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威廉，用嫌棄的語氣說，“你不行，配不上我爹。”

    威廉驚恐的后退了半步，“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了？你偷看了？！”

    伊瑞爾：“……現在知道了。我不會偷看的，我對交配沒有任何興趣。”

    威廉帶著哭腔抱著自己的頭，“我真的撐不住了…嗚嗚…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

    伊瑞爾繼續翻書：“威廉叔叔，你都說了三年自己撐不住了，我覺得你還挺好的，上次叫的聲音大得都把我吵醒了。”

    “那是疼！你懂什么是疼嗎？他用乳夾還有尿道……”威廉尷尬的含糊過去，“我都快被玩廢了！”

    伊瑞爾終于把頭抬了起來，直視著威廉顫抖委屈的眼睛，“威廉叔叔，你可以再嬌氣一點嗎。我前兩次去Hc023礦星上時，半條胳膊都被扯掉了，我也沒說什么啊。”

    “那是因為你的身體和雌蟲一樣耐用啊，我可沒有那么粗糙，我很脆弱的。”

    威廉對伊瑞爾的身體十分了解，也是唯一一個知道他擁有雌雄同體體質的人，從三年前開始就教授他如何更好的使用駕馭精神力，以及如何讓他身體內雌蟲的那部分更快的成長。

    這一層秘密的身份也讓威廉很信任伊瑞爾，他覺得自己作為伊瑞爾的老師，伊瑞爾一定會向著他，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雖然這幾年里，伊瑞爾給的唯一幫助就是——

    我可以幫你殺掉卡洛。

    威廉膽子很小，他從來沒想像過失去卡洛的日子。卡洛是他保險，是在他危險時一定會擋在他面前的盾牌，是能讓他安心的存在。即便他將卡洛的制作成一件觀賞用的物品，他內心深處也清楚的知道，如果他遭遇不測，這個只有脊椎骨和頭顱的雌蟲會瞬間恢復成原本的狀態，將他好生護下。

    雖然這種強行恢復原本狀態會付出點代價，比如死亡什么的。

    可現在他的盾牌變成了“反甲”，每天給予他痛苦的歡愉，實在太不美妙了。他想逃離出這種生活，他想做那個矜貴優雅、受人矚目的高等級雄蟲。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你的精神力進攻性太低了，你可以嘗試不通過進入生殖腔cao縱雌蟲。卡洛還沒有被標記，所以他的核心是開放的，很好cao縱。”

    伊瑞爾提了一個新的建議。

    “什么叫還沒被標記？卡洛肯定被謝爾標記了啊。”威廉在意的重點總是讓伊瑞爾無語，他不應該問如何cao縱嗎？

    “爸……謝爾殿下沒標記他。”伊瑞爾篤定的說，“你沒注意卡洛會隔段時間不去找你嗎？他在獨自度過他的發情期。”

    “……意思是，卡洛是怕被我施加暗示才、才那樣對我？原來是這樣。那他為什么不否認？那他為什么還……”威廉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像是有點開心又暗暗生氣的糾結模樣，嘴里嘟囔著什么原來卡洛也沒背叛他。

    伊瑞爾把書還了回去，心想威廉真是個蠢貨。

    不過他這里還有個更大的蠢貨。

    【別睡了，能不能不要每次精神力學習都睡覺。后天學到的知識又無法分享的。】

    【別吵吵！前兩天獵殺沙潛蜥蜴時耗費了我好多體力，我休息休息怎么了。】

    【是你非不和我交換身體使用權，會累不是必然的嗎。我整理了筆記，你自己記得看。】

    【嘖，麻煩。】

    伊萊選了一個報酬極高的保鏢護送任務，沒有通知卡洛。

    他選任務時一般會先和卡洛說一聲，卡洛知道他逃犯的身份，能幫他篩選出一些特殊任務，規避風險。不過這次的任務保密級別極高，對面又是單獨過來指名他，他考慮再三還是接下了。

    “你就是【死亡收割者】？有一個為期兩個月的護送任務，報酬是五千萬。定金三百萬，你可以用來采購一些自己喜愛的武器。任務對象、時間、地點都是秘密，不要問。能接嗎？”

    伊萊過去并不喜歡這種秘密級別很高的任務。這種任務往往意味著麻煩、后續工作難處理等等。可這次他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

    “我必須隨身帶著我的蟲崽。如果你不介意這一點的話。”

    對面很快回復。

    “可以。三天后會有一架無人飛行器抵達你的星球，飛行器設置了自動導航，會將你帶到目的地，不要擅自改動導航設置。”

    “爹地，又要出任務了嗎？”伊瑞爾將自己的行李收拾整齊，恭謹的垂手立在伊萊身側，“請問可以使用一下你的終端嗎？謝謝。”

    伊萊把終端丟給他，不出意外的看他點開了謝爾殿下的直播頻道。謝爾正在和頻道里的粉絲講著自己的行程。

    “再過十天，我要去帝王座星系一趟，聽說那里有規模最大的冰石瀑布群，一定很漂亮吧。對了，好像我們的初代蟲帝就是在帝王座星系里的一顆行星上誕生的，好期待。如果那邊數據設施條件不錯的話，我給你們開直播。我看到有條彈幕說，帝王座星系還有初代蟲帝和蟲母結合的圣地，嗯，提醒我了，我會帶上【永恒遺物】的……不用擔心，我已經習慣他離開我的日子了。”

    謝爾的直播間有著全宇宙最高的在線觀眾，但彈幕數量卻并不算多。為了能讓謝爾殿下擁有更加舒適的直播體驗，數以千計的雌蟲房管正一刻不停的審核著所有彈幕信息，確保謝爾殿下看到的每一條消息都沒有什么負面內容。

    那條勾起謝爾失落情緒的彈幕很快消失了，彈幕也少了一半多。

    謝爾殿下的亡妻是所有雌蟲都不愿意觸及的傷口，即便謝爾殿下多次表示他并不會生氣，但雌蟲們都記得五年前的那一天。謝爾殿下的伴侶死去生產時極為罕見的病癥，殿下情緒失控，親手將那七枚蟲卵銷毀，而后在醫院躺了近一個月才恢復了健康。恢復后的殿下明顯消瘦了，那頭宛若朝陽般閃耀的赤發黯淡了許多，那雙紅寶石般璀璨奪目的雙眼也變得晦暗無光。

    失去伴侶讓他遭受了重大的精神打擊，他至今都沒有再開始新的感情。

    伊瑞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屏幕中那個和他有三分像的雄蟲，他長相艷麗、聲音慵懶、臉上掛著散漫的笑，但神情中帶著點疲憊與落寞。

    伊瑞爾有點低落的問，“伊萊，我們什么時候能回來啊，我們能不能趕緊做完任務回來？我想去一趟帝王座星系。”

    “兩個月后？我也不清楚。這次報酬很多的，如果順利完成，你離打賞榜第一的目標更近了一步哦。”

    伊瑞爾小聲說，“不需要了，反正他看得到。”沒等伊萊回答，他就抱著終端躬身告辭，“時間那么久的話，我去找威廉叔叔和他說一聲。免得威廉叔叔等的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