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伊萊。

    我先聯系了卡洛，和他找了個隱秘的地方碰頭。

    他徹底身體恢復了，現在在暗中幫我做一些事情。

    我也是伊萊懷孕那段時間前后才知道他居然曾經是整個星系赫赫有名的黑帝王星盜組織的頭，他拜托我把威廉的行蹤告訴他，后來威廉大概是落在了他的手里吧。

    “謝爾？你怎么渾身血腥味……”我希望他能幫我處理一下，我沒雌蟲那么敏銳。卡洛和伊萊對血腥味的敏銳程度都遠勝我一籌，我需要卡洛的幫忙。

    “殺了一個惡心的蟲子。”我漫不經心的說。

    這是我第一次用冷兵器殺人，出乎意料的簡單，墨忒斯的rou體實力弱到可憐，他溫熱的鮮血將我的半身浸透，我漠然甩掉刀尖上黏稠的液體，在空曠的大殿里清理干凈身體表面的血跡，花了半小時在寢宮中找到一身款式簡單的衣物換上，氣定神閑的從正門出來，一路上沒有任何人攔我。

    或者說，整個宮殿內，沒有一個活人。

    從走進那里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了。

    如果我沒猜錯，如果祂和我的力量同源，那墨忒斯大概無法完全掌控這股力量，整座占地面積極大的華美宮殿里不僅沒有人，甚至連高科技產品都沒見到一個，死寂的仿佛一座陵墓。

    溢散而出的精神力會被動的將自己的意志侵染所有生物，讓所有雌蟲都無法接近這里，電磁信號也被扭曲，只有能擁有精神力護身的雄蟲能勉強靠近，不過也無法久待。

    伊萊，曾被帶入這里。

    祂想殺掉伊萊，或者說用自己的意志污染伊萊。但可能因為祂看到了伊萊肚子里的那只小雄蟲，也可能是因為我的精神力加護讓祂難以動手，他改變了主意。

    我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殺意，干脆直接動了手。

    這種存在不會因為區區一個軀殼而死，我只是想發泄，發泄出我內心的那種黑暗扭曲煩悶的情緒。

    我該怎么辦？

    我該怎么和伊萊說，他的孩子已經……

    其他的幾個雌蟲幼崽我沒抱有任何希望。他們并沒有得到我的加護，或許在踏入那片領域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被墨忒斯的意志徹底侵染了。

    應該早點讓伊萊離開的，把戒指送給他的時候就應該下了決心。

    為什么明知道有支配者這種存在，還要這樣高調的結婚？

    我好后悔。

    卡洛沉默了半分鐘，沒有多問我什么，只是給了我幾瓶噴霧和洗劑，讓我把身上的氣味處理干凈。

    他提醒我，“高等級雄蟲的血液中有他們信息素的味道，你這一路過來，或許留了不少痕跡線索，他們會很快發現。如果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能幫你……”

    我擺了擺手，“你不要參與進來，我來找你已經會給你添麻煩了，那家伙你惹不起。作為報酬，給你一個信息。威廉被支配者的意志印記污染了，最好帶他遠離主星，他給你用的那個命匣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絕外界的精神力，你自己去研究研究，或許能好起來。”

    卡洛比我懂得更多，他臉色瞬間變了，“你殺的難道是……墨忒斯陛下？”

    我笑了笑，“誰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你怎么猜出來的。”

    “污染，你這個詞用的很負面又很貼切，我們一般都稱呼為支配、主宰或者意志降臨什么的。而且支配者的意志印記這種東西我都不知道，大概率是絕密的內容。你能知道這種層次的東西，是陛下親自告訴你的吧……再聯想一下……”

    卡洛吸了口氣，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我便直接開口問他。

    “還有個問題，活性是什么？怎么樣可以讓我的精神力加護永遠庇佑著伊萊？”

    42、

    我回到了我和伊萊的房間，伊萊正在屋子里擺弄著恒溫孵蛋箱和濕度穩定器，看到我回來后似乎想給我介紹一下。

    “謝爾，你看主星竟然能自動孵……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我做出苦惱的表情，“伊萊，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做，你可以在生完崽子后回一趟荒星嗎？有些人查出了我身世的事情，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過去的事情只有你知道的最清楚。”

    “可以……”伊萊已經要點頭了，但他很快皺起眉搖頭，“謝爾，不。我不。我不要離開你。你在瞞著我什么？”

    “伊萊，他們說他們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也不……”

    “不是。你在騙我，你的表情和那次騙我勾引異獸時一樣！你又想讓我走！”伊萊的表情中帶著慌亂，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銀藍色的清透眼睛里全是擔憂，“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了？告訴我啊，我現在比那時厲害多了……你是不是擔心我懷著蟲卵不方便？沒關系的，我可以把它們提前剖出來，傷口很快會痊愈的，不會影響到我的戰力。”

    可是伊萊，你的力量在祂面前沒有用啊。

    “你現在怎么想這么多啊，孕夫都這么敏感脆弱嗎？我就給你派個活兒能急死你。”我拍了拍伊萊放在我胳膊上的手，“等過幾年我們一起回去。”

    伊萊沒放開，他認真的注視著我的眼睛，“謝爾，這是你說過的。我是你的騎士，是你的盔甲。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告訴我好嗎？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需要你離開主星一段時間。”

    “為什么？”

    我強硬的掰開他的手，語調冷漠了些，“因為我準備參與競選，需要雄蟲的支持。可能會和他們中的一個結婚，你的存在會讓這一切變得很麻煩。我現在是S級雄蟲，整個主星的雌蟲都會保護著我的安危，現在和荒星上不一樣了，你不重要了。”

    伊萊愣住，手上的力氣松了許多。

    我背對著他繼續說，“識相點好嗎？我不想鬧的這么難看。生完蟲卵，回到荒星做你的土皇帝不好嗎？”

    “可我是你的伴生雌蟲……不、我不能離開……”

    我聽到伊萊后退了半步，聲音顫抖。

    “這個現在也有辦法了，你不用擔心。我也不至于要你死。”

    “我不回去。”伊萊倔強的說，“你去結婚吧。你為了點名利背叛了你自己的誓言，你明明說過愛我的，你說過會和我一直……”

    水珠打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明顯，伊萊吸了吸鼻子，掰著我的肩膀強迫我面對他。

    “你親口告訴我，說我們結束了，說你不愛我了，你說啊！說！”

    可我怎么說的出口，我連和他分開幾天都不愿意，更別提……

    伊萊的眼睛里全是淚水，順著眼角啪嗒啪嗒的向下掉。他的嘴角緊緊抿著，眼睛死命瞪我，瞳孔震顫著，居然被我看出了些懼怕和恐懼。

    伊萊曾怕過什么啊……

    年幼時面對數十個年齡大他十多歲的雌蟲他不曾懼怕過，長大后面對體型大他十幾倍的異獸他不曾懼怕過，即便精疲力盡，即便渾身浴血，即便整條胳膊都被生生撕扯下來，即便一次次被擊倒，他也依舊一次次爬起來，面無懼色的站在我面前，為我撐起一方安全的天地。

    他是勇敢的小伊萊。

    我是膽小的謝子雋。

    我已經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他。

    “伊萊，對不起。”

    43、

    我第一次cao縱了伊萊的意識。

    我本想讓他在幾年內遠離中央星系的一切，等一切塵埃落定后我再去荒星尋他。可伊萊現在太敏銳了，他以前明明很好糊弄的。

    他不愿意離開我，即便我騙他上了宇宙飛船，他也會想盡辦法、不顧一切回來。即便那會讓身體遭受不可逆的損傷。

    我只能用最后一種辦法。

    這是墨忒斯給我的靈感。

    他抹掉了伊萊的小部分記憶，我覺得我應該也能做到。

    從伊萊的記憶中抹掉我的存在。

    這是個精細的活兒，而且伊萊的記憶實在太深刻了，和我相處的每一天像鐫刻在他的靈魂上一樣，我力不從心。

    我換了個思路，從刪除改為覆蓋。

    用我們父親的過去，蓋在了伊萊的意識表面。

    他倆名字相同，也繼承了許多大伊萊的記憶，這一點居然比我想的簡單許多。

    為了能鞏固效果，我在伊萊生育蟲卵后，進入了他的核心區域，再次給他施加了強暗示。

    【你是大伊萊，從荒星越獄出逃，不愿讓任何人發現你的身份。】

    我害怕自己的cao作會摧毀他的意志，不敢添加太多。

    “卡洛，帶他走吧。”

    七個潔白的蟲卵擺在我的面前，我挨個摸了摸，最后感受了一下它們的溫度，再將它們推入了碩大冰冷的粉碎機中。

    再見了，我未出世的寶寶。

    再見了，伊萊。

    疼痛讓我難以呼吸，我連維持基本的坐姿都做不到，只能坐在椅子上，看伊萊乘坐的飛行器消失在天際。

    “謝爾殿下，節哀。”艾爾維斯出現在我的面前，恭謹的說，“誰也想不到伊萊大人會在生產后患上信息素紊亂癥加敗血癥，畢竟一胎里同時孕育著雄蟲卵與雌蟲卵的概率并不高。您也不至于將自己的血脈親手……”

    “它們和伊萊的信息素不吻合，是害死伊萊的兇手。”

    我的右手邊放著一個匣子，里面安放著一顆銀發的頭顱。卡洛幫我做的替代品，各種層面都很逼真。

    從今往后，S級雄蟲謝爾的伴侶伊萊，死亡。

    謝爾因無法承受失去伴侶的痛苦，親手殺掉了自己的蟲卵。

    【弒親者】、【莫卡迪之殤】、【赤發癡情者】等等，都成了指代我的名稱。

    我一直放置在手邊的匣子，也被稱為了【永恒遺物】。

    不錯的名字。

    此時的我并不知道，主星幾光年外，卡洛正在星艦里一臉震驚地看著伊萊。

    “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