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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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嘉平在痛苦的汪洋里浮沉掙扎,耳邊一直模模糊糊地能聽見驚呼聲,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直到熟悉的味道包裹了他,他的瞻兒身上的味道總是很好聞,托著他無力的腰背將他抱起來一點,讓他在昏沉中呻吟一聲,軟弱地依靠在他的懷抱里。 “呃——呃、啊~肚子、肚子好痛......” 小腹一陣陣抽搐的劇痛,顧嘉平昏昏沉沉想起來,自己是因為什么暈倒,又是因為什么氣急攻心,還有,他昏過去之前,感覺到順著腿根蜿蜒而下的那股熱流,忽然身子顫顫地發起抖來。 “不要!不要!我的孩子......不要搶走.....呃!我的孩子......??!” 恍惚間他又陷入五年前的噩夢,綿軟無力的身子被抬高,殘留在宮腔中的胎兒在好不留情的大力按壓下,順著汩汩噴涌而出的鮮血,離開了他的身體。 他面上淚痕斑駁,濕潤冰涼,痛苦地尖叫起來,虛弱的身子逞強地扭動著,下一刻卻僵住,顧嘉平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口,他又想大哭,又不敢亂動。 有個rou塊堵在后xue,不算太大,但還是傳來清晰的憋脹感,他絕對沒有感覺錯。 “我的孩子!呃!我的孩子!不要!不要拿走!” 因為身體主人極度的抗拒而變得分外緊致的菊xue傳來熟悉而痛苦的掰扯感,顧嘉平憑著一腔慈父之情,掙扎著清醒過來,淚眼婆娑著,對上瞻兒擔憂的目光,控制不住大哭出來: “孩子!孩子又要沒了!瞻兒!嗚嗚嗚嗚嗚嗚!我的孩子又摔沒了!” 邵煜瞻面色也很差,但還是摟著他柔聲安慰,“不怕不怕,不是流產了,嘉平別害怕,聽太醫怎么說?!?/br> 可是對著太醫,他的聲音又透著十足怒火,壓低了聲音,依舊能聽出帝王的雷霆之怒,“朕命令你們平日里給貴君仔細把著平安脈!你們就是這么看的?!”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顧嘉平一人之力肯定抵不過太醫院無數人,他就像五年前一樣,恥辱地被迫打開雙腿,任由自己無助可憐的孩兒,滑出了腿間。 那一瞬間的痛不可擋,幾乎讓他嘔出一口心頭血。 “?。“。“““““?!我的孩子!給我!還給我我的孩子!” 他狂怒地吼著,不顧自己還繼續噴涌著鮮血的下體,連邵煜瞻過來攙扶的手臂都一把推開,雙眼猩紅,簡直像是下一秒要大開殺戒。 邵煜瞻原本還挺相信太醫院,覺得大概是嘉平身子不好,體內淤血堆積,長了什么不好的東西。 可濃厚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懷里的嘉平哭成了淚人,他也忍不住探頭去看。 只見濃稠的血泊之中,太醫沾滿血腥的雙手,顫顫巍巍捧著的,不是個初具人形的小小胎兒是什么?! 幼嫩的手腳俱全,頭部還未發育好,蜷縮著的小身子還是半透明的,幾乎能透過它看到身下的鮮紅血水。 “?。。。?!” 邵煜瞻頓時龍顏大怒,一腳踢飛了一個冷汗涔涔不住磕頭的太醫。 而他看了尚且心神俱裂,更遑論慘早就痛失了一個孩兒的顧嘉平了。 痛吼之后,竟是仰頭“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接著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來給貴君看看!” 青年帝王陰冷如毒蛇的眼神在他們身上不善地逡巡,冷笑出聲,“你們最好給朕想出個好點的理由,為何貴君已有身孕卻久久未診斷出來?!若是想不出來,朕看這個太醫院,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太醫院院首跌跌撞撞去給顧嘉平施診,他是驚怒交加引發的昏厥,又吐了血,現在身子虛空,稍微在人中轉了兩下銀針,便虛弱地醒來。 醒來后便是雙目茫然地望著頭頂,耳邊邵煜瞻焦急的呼喚他也不理睬,整個人呆呆的,過了許久,才又“哇”地大哭起來。 “瞻兒!瞻兒!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又沒了一個!” “你要給他報仇!害死他的人!嗚嗚嗚嗚嗚嗚他們都得有報應!” 邵煜瞻抱著懷里歇斯底里的愛人一聲聲應下,等到他哭累了,哭倦了,通紅的雙目腫得快要睜不開,他才摸著他的頭發輕緩地開口。 “嘉平,你聽我說,不要激動,孩子不是才沒有的。” “其實你當年沒了皇兒的時候,腹內已經又有了一胎,只是月份尚淺,并沒有診斷出來?!?/br> “也不知為何,當年受了那么大的撞擊,那孩兒雖然沒了性命,卻沒有掉下來?!?/br> “小產之后你的身子損傷很大,身下一直斷斷續續出血,太醫也不敢再次探入胞宮檢查,因此這死胎便一直留在你胞宮之內?!?/br> 顧嘉平剛剛平靜下來的身子又顫顫地發起抖來,他流著眼淚緩緩搖頭,被淚水沾染濕潤的嘴唇輕輕開合,卻一點聲音發不出來。 他太累了,太痛了,也半分不相信。 邵煜瞻一開始也是不相信的,但是,他心疼地摟緊了懷里因為過度傷心似乎又老了幾歲的先生,不耐煩地沖那跪在地上一直磕頭的太醫,“你好好說?!?/br> “回稟貴君,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半點不敢欺瞞您?。 ?/br> “當年您小產之后,因為腹內還殘留著一個月份尚小的死胎,宮內淤血感染,導致您時時腹痛,外加高熱不下,這些年一直懷不上龍胎,恐怕多半也是這個問題?!?/br> 這太醫是從顧嘉平小產以后就一直主要照看他身子的,因此出了這事他難辭其咎,為了保命也是磕頭磕得額頭上血淋淋一片。 “我不信!我不信!瞻兒!定是有人要害我!是有人嫉恨我,殺了我腹中皇兒!” 他哭得涕淚滂沱,傷心至極,去拉邵煜瞻的手無力綿軟,還是被皇帝心疼地捧著,揉著酸痛的腕關節,才有了著力點。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查,嘉平,你別激動,小心自己的身子。” 顧嘉平如何不激動。 他一想到那口出狂言的林芩詩,就氣得渾身劇烈顫抖,痙攣似的。 “林芩詩!林芩詩賤人!都是她害得我!她賠我皇兒!賠我皇兒性命來!” “還有你!你!你們!都是助紂為虐的劊子手!” “殺死我皇兒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顧嘉平狀若癲狂,再次失去一個孩子讓他幾乎痛不欲生,又是哭得發抖,又是疼得慘叫。 “微臣.....微臣說句大不敬的話.....貴君不信的話.....可以聞聞夭折的小皇子啊!若是新鮮小產,絕對不會有這樣濃厚的腥臭味??!小皇子.....小皇子當真早就胎死腹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