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拿著行李箱的沈昭問:“全部都帶好了？”

    “是的。”沈昭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雙肩包笑著說：“全部都收拾好了。”

    “嗯，那走吧。”我抬腳就走，沈昭和趙清跟在身后。

    到了停車場之后，趙清先打開門讓我進了后排，然后等我和沈昭都進去之后，才開了駕駛座坐進去了。

    一路上沈昭嘰嘰喳喳的像只鳥一樣說著雜七雜八的事情，我時不時回一句，似乎看出我不想多說，于是沈昭也就閉上了嘴巴。

    不過拉著我的手卻沒有放開，開學就是軍訓，我也就任由他拉著了。

    等到到了學校，我開門出去，果然看見了無數的學生和家長，雖然是早上，但是人山人海的校門口也讓我心里燥熱得厲害。

    我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門口來來往往的車倆和人，然后轉頭問：“你知道你們學院的迎新處在哪里嗎？”

    “我自己找找吧。”沈昭看出我臉色不好“您和趙哥先回去吧，我這么大個人了也不會丟。”

    我看著沈昭乖巧的表情，有些猶豫，但是看著人群又將那絲猶豫拋諸腦后，畢竟讓我擠在這么多人里，的確不好受。

    “好吧。”我伸手摸了摸沈昭的頭“在學校乖一點，好好軍訓。”

    “好。”沈昭笑瞇瞇的蹭了蹭我的手，然后輕輕拉著我的衣角說：“舅舅抱抱我好不好。”

    “好。”我伸出手抱住了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背。

    我感覺到沈昭也用力抱緊了我，他的頭就靠在我肩膀上，還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脖子，氣息灑在我脖子上，有些癢。

    沈昭沒有松手我也就任由他抱著了，抱了一會兒沈昭就松開了手“對不起抱了您那么久。”

    “沒什么，畢竟馬上要分開半個月，不舍得是正常的。”我拍拍他的肩膀說：“去登記吧，不然一會兒人更多，你更難等。”

    “好。”沈昭拿起旁邊的行李箱，然后轉頭對趙清說：“趙哥再見，好好照顧舅舅啊。”

    趙清看著沈昭給他打招呼似乎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說：“再見，我會好好照顧你舅舅的，放心吧。”

    “好，”沈昭說完又看向我，然后露出一個笑容來“舅舅再見。”

    我伸出手對著沈昭晃了晃，然后說：“再見。”

    我就這樣和趙清看著沈昭一步一回頭的走了，最后消失在一眾新生里之前還向我揮著手，臉上是不舍卻又燦爛的笑容。

    我看著這樣的沈昭，突然想知道趙清當時是一個人來的嗎，如果是一個人，那么他看著這個新的開始是什么樣的感覺，如果是和家人一起來的，他們揮手告別的時候又是怎么樣的心情呢，會不會也像沈昭這樣不舍但卻又帶著對新的四年的期待。

    這樣想著，我轉頭看著趙清詢問的眼光問：“你當時是怎么來的？”

    趙清想了想說：“和王勤一起來的。”

    我聽見趙清這樣說，突然想起了我大學的室友，那個小鶴小鶴的叫我，會給我打飯會讓我借他復習資料的朋友，王勤。

    我有一段時間沒有聽見過他的名字了，他最近似乎很忙，也沒有主動聯系過我，我自然不會主動聯系誰，所以就這樣斷了有一段時間了。

    這樣想著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惆悵，趙清似乎看出了我的惆悵，于是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說：“王勤最近公司出了點事，應該挺忙的，忙過了就好了。”

    我聽著趙清安慰的話，心情依舊沒有什么好轉。

    “我只是突然發現，我好像從來沒有主動聯系過他，其他人也是。”我看著熱鬧的人群嘆了口氣說：“我似乎總是生活在一個固定的圈子，我的圈子里人進人出。他們進入了，那我們就是朋友，他們一出去，我似乎就忘掉他們了一般。我身邊的關系，似乎總是靠著別人維持。但是沒有人愿意一直擔當一個付出者的角色，于是他們總是慢慢的從我生活中消失，我也將他們遺忘。這似乎沒什么不好，但是偶爾想起來，我總會覺得我是否不應該如此。”

    趙清認真地聽著我說的話，時不時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等我說完之后，他拉住我手的手多了一只，他就這樣雙手拉住我的手認真地看著我，語氣那般的鄭重又溫柔：“但是這才是您舒服的模式不是嗎，每個人都有自己舒服的模式。每個人的朋友只要不是住在一起或者老是見面，總會慢慢的消失在對方的生活中的，沒有人有義務為了隔著距離的友情小心維護，除非雙方都認為非常重要。朋友們愿意聯系您，是因為您太好了，好到讓他們沒辦法忘記。但是他們的生活圈子里也會出現更加固定的人，這是不可避免地，所以您不必覺得不再聯系是您的錯，這不過是人生的常態罷了。

    何況真正的朋友，會知道您的性格的，如果知道那就需要尊重您而不是妄想改變您，何況和您聯系，他們是快樂的，不是嗎。就像王勤，他曾經和我說過，每次和您聊過之后，他心情會好很多，所以不要認為找您聊天是一件受苦的事情，那分明是一種享受，不是嗎。”

    趙清說到這里笑了，他手心的溫暖從我的手中傳遞，他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就像我說的，您就像是仙鶴，只需要看著大家奔您而來就好了，您無需在意是否要維持這段關系，您無需認為您有義務給與他人回應，您只需要讓自己處在最舒服的狀態就好了。其實每一個人都希望可以舒服，只是大多數人沒有這個條件，總是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離開舒適區。既然您有這個一個舒適區并且有待在里面的條件，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我注視著趙清認真地眼睛，然后慢慢的笑了“我只是發一下惱sao，你就說那么多話來安慰我啊。”

    “我說的是事實，怎么能叫安慰呢。”趙清笑著看著我“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您知道，我對您是從來不撒謊的。”

    “好吧。”我拍了拍趙清的手“我相信你了。”

    我和趙清相視一笑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跟著聲音來的地方轉頭，看見了一個對我揮手的女人。

    啊，是李悅。

    我對她揮揮手，她笑著向我走來，我突然感受到了趙清下意識地緊繃，我捏了捏他的手，他才慢慢放松下來。

    我看著到我面前的李悅問：“你怎么在這里？”

    “我送親戚家的小孩來開學，”李悅對我和趙清笑了笑然后問我：“你呢？”

    我嘆了口氣說:“一樣。”

    “哎，同病相憐。”李悅一邊說一邊做出無可奈何地樣子，一會兒又問：“一起吃個飯？”

    李悅說完，我感覺到趙清捏著我的手突然攥緊，李悅似乎也看出了趙清的僵硬，然后笑著撥了撥頭發“這是看不起誰呢，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好不好。”

    說著她轉頭看了看，然后笑著向一個方向揮手，然后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就小跑到了我們這里。

    他先是握住了李悅的手微微彎腰說：“一轉身您就不見了，如果不是知道您是在這邊的研究所上班，我都快急死了。”

    我聽見他的稱呼挑了挑眉，然后看了看趙清，發現趙清似乎在這個男人出現之后就徹底放松了，我忍不住惡趣味的想，這就是看見同類的反應？不過我不敢確定，畢竟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李悅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轉過頭笑著對我介紹：“我男朋友，王銘。”說完又對王銘說：“這是我前男友賀祝和他男朋友……呃，”

    我看了看李悅卡殼的表情笑了笑，然后和王銘對視了一眼，笑著握了手“你好，賀祝。”說完之后我又指了指趙清“趙清。”

    “你好。”

    “你好。”

    趙清和王銘打過招呼之后，李悅用打趣趙清“怎么樣，這下放心讓賀祝和我約個飯了吧。”

    “當然。”

    “那約個地方吧，這時候去正好。”

    “好。”

    于是我們約了個餐廳就開車去了，到了餐廳之后我和趙清一排，李悅和王銘一排。

    菜點完之后我和李悅開始聊天，說著這些年的事情，我之前只知道她在燕大研究所工作，倒不是知道她已經開始獨立帶項目了。

    我看著穿著紅色裙子滿臉自信張揚的李悅忍不住贊嘆道：“優秀。”

    “你也不賴。”李悅講久了口有點干，拿過卓子上的水喝了一口說：“我都不知道你辭職開了家咖啡館。”

    “畢竟工作太累了，”我靠在靠背上咸魚的說：“開個小店自己當老板然后找個人專門管業務挺好的。”

    “是挺好的，會享受。”李悅對我比了個大拇指，然后我們一起笑了出來。

    沒說一會兒菜就上來了，然后就開始吃飯，再時不時聊兩句。

    這時候我才發現整個飯桌上就是我和李悅在說話，趙清和王銘不是安靜的吃飯就是給我們倆夾菜，安靜得像是玩偶一樣。

    我看了一眼王銘，又看了看絲毫沒有覺得不對的李悅，慢慢覺得自己的猜想也許是正確的。

    等我們吃完飯，我拍了拍趙清的大腿，趙清便找借口離開了，沒一會人王銘也離開了，最后只剩下我和李悅兩個人。

    我們捧著茶杯對視著，最后是我開了話頭“感覺你變了挺多的。”

    “還好吧，算是本性一點點被發掘出來了吧。”李悅帶著些苦惱的樣子“畢竟管一個團隊實在是太累了，上學那會兒喜歡自己做自己的安安靜靜就好，工作了就不一樣了，要有見識要有魄力學會爭取，慢慢的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李悅說到這里看著我眨了下眼睛“不過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狀態，你呢，倒是感覺一直沒變過。”

    “大概是沒什么想要改變的吧。”我喝了口茶慢慢說：“畢竟我是一個懶散的人。”

    “說得也是，懶散有懶散的好處，積極也有積極的快樂。”

    “是啊。”

    我們就這樣看著彼此，我們都是對方生命里的過客，但是又在彼此人生中扮演了一個特殊的角色，我不知道李悅是否這樣認為，但是我自始至終都知道，她對我來說總是不一樣的。

    無關愛情無關友情，只是不一樣。

    “你和王銘處得怎么樣。”

    “挺好的，在俱樂部里認識的，話說，”李悅的語調突然變慢，甚至有些曖昧“你和趙清去過北京比較有名的俱樂部嗎？”

    “嗯？”

    “難道不是？”李悅疑惑的看著我“不應該啊，看著很像啊。”

    我看著李悅的表情，慢慢笑了“是，但是俱樂部沒去過，比較我不是什么正統的路子，就自己玩玩而已。”

    “不用這樣說，也沒什么路子，規矩都是人定的，自己開心就好嘛。”李悅松了口氣“我還以為猜錯了呢，話說我還是因為你進來的呢。”

    “因為我？”我有些好奇。

    “對啊，分手那天，哎，燈光下，你和我……”

    我看著神色凄涼的李悅抬了抬手“打住，大家都是純正理科生，都知道大家文采都沒多少，倒也不必渲染氣氛。”

    “好吧。”李悅講表情收起繼續說：“那天不是深刻的刨析了自己嘛，發現我真的不適合正常男性，研三準備讀博壓力挺大的，就看了點緩解壓力，之后讀博了才真的進了圈子，慢慢找了幾個，也就這樣了。”

    “嗯。”

    “你呢，你和趙清是研究生就認識的吧。”

    “大學就認識的。”我也沒有隱瞞，就直接和李悅說了。

    說完我看著李悅的表情有些愣，還以為受刺激了，誰知道她過了一會兒默默的比了個大拇指“可以啊，小賀。”

    “噗呲。”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這樣聊了一會兒，趙清和王銘一起回來了，然后我也和李悅說再見了。

    我看著李悅牽著王銘的手離開的樣子，然后看了看身邊的趙清，牽著他的手走向了我們該去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我沒有問他和王銘有沒有聊天，我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又想起了我回到趙清家里的那天，他跪下來紅著眼睛看向我，就像是一只等待了許久的狗看見了自己的主人。

    我轉頭看了看現在的趙清，沒有以前嫩了，但是更加溫潤了，還是挺乖的。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他轉頭看我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