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路西法成神，是一個不錯的結局。至少，比眼睜睜看他灰飛煙滅要好得多。

    耶和華如是想。

    但是……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好好地坐在水晶天的神殿。創世之書在膝上滾來滾去，神格依然呆在魂海。

    一切安然無恙。

    “法則只承認您是唯一的神只。”創世之書無風自動，翻開的空白頁上顯現著這句話，“路西法也承受不了兩個相反的神格。所以，時間又回溯了。”

    “……”

    不開心，不想說話。

    他一只手掩住雙眼，幾乎有種脫力的倦怠感，不想去看創世之書，也不想去看這個世界。

    但他的伴生神器直接向神識傳訊道：“法則在回溯時間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意外……”

    哦。法則也會出意外？跟他有什么關系。

    “不知怎地，空間壁壘突然消失，許多外來者進入了這個世界。”

    有幾只蟲子爬進了后花園。難道還要一只只扔出去嗎？

    “之前那些互不干擾的各個世界，也都像磁石一樣彼此吸引，相互融合。尤其是離我們最近的一個世界，不僅有很多神只，而且還有很相似的黑暗深淵。法則說，您要是再不管的話，兩個世界重疊，首先遭殃的就是地獄了。”戰爭一觸即發。

    吾知道了。神只眼睫低垂，淡漠地回應，還有何事？

    明明只要放開神識就能感知，他卻寧愿選擇問創世之書。

    “還有，因為多了些外來者，打亂了命運線，我看不清未來了。”

    很好。

    “很好？？”創世之書一頭霧水，好在哪里？

    沒有路西菲爾的未來，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他心里微微釋然，睜開銀色的雙瞳，平靜的月下湖泊剎那間變成浩瀚輝煌的宇宙，億萬星辰明明滅滅，世界與法則流轉在他眼中。上至水晶天，下到深淵，無數金色的神紋連成一張大網，包裹住世界的邊緣，化為防御的空間屏障。

    神殿里閑置了數萬年的信仰之力終于派上了用場，多到漫溢了整個水晶天的力量被一瞬抽空，為屏障又加固了一層結界。

    法則很滿意地旁觀著神只的行為，直到察覺耶和華連光明神力都用盡了。

    世界之外的屏障是穩固得不能再穩固了，無論其他世界的秩序怎樣，都不會輕易干擾到這個世界的運轉。

    只是……負責到這種地步的神只，真是太稀有了。尤其跟隔壁世界那幫烏七八糟的神靈一比，簡直不能更完美。

    “突然覺得神殿好空曠啊。”沒有了信仰之力的礙眼，創世之書還有點不習慣了，它一一掃過那些異界來客，興致勃勃。“您看這些外來者，還挺有意思的呢……”

    神只的雙眼恢復成平常的銀色，他目光剛一轉向創世之書，就看到路西法正摟著一個女子喂酒——嘴對嘴的那種。

    不看。

    他冷漠地合上書，隨手扔了出去。

    “嚶嚶嚶，master好可怕……”創世之書狠狠地砸到神殿的大門上，可憐兮兮地摔到光滑的地面。

    這個奇怪的稱呼是怎么回事，它又從人類那里學到了些什么？

    “master……”創世之書在地上蹭啊蹭，又蹭回神只腳邊。它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戲看得太歡樂，一不小心忘了神的屬性。要知道，整個天堂都找不出一個不純潔的天使——不純潔的就不是天使了。

    耶和華懶得理它。確切地說，他現在懶得理任何人。連天國宰相梅塔特隆在神殿外求見，都吃了閉門羹。

    “master，梅塔特隆是來問創世慶典的事……”

    吾不去。

    “天使們會很傷心的。”精心準備很久的慶典，神只卻沒有到場。

    天使不是精靈，不會因為悲傷而死。

    耶和華的力量大多用來支撐這個世界，此刻身心俱疲，漸漸合上了眼睛，神識緩緩陷入混沌，放任自己沉睡。

    右手支著額頭，左手平放在腿上，長長的銀發散落在神座上，姿態肅穆，沉靜如雪。

    創世之書熟練地飛到他的腿上，蹭進溫暖的手心里。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冷，摸起來卻是暖的呢。第一世的路西菲爾曾經如此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