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桉許此刻站在原地，身體緊繃著，帶著略微的防守姿態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的后背不自覺地往后退，直到靠到了后面的墻壁，微微皺著眉頭目光與對面明顯帶著冷意的眼神對視著。

    “你來這里干什么？”

    趙瓷看著這個一頭酒紅色頭發的男生，眼底的厭惡簡直都快要溢了出來。平日里性情溫和的他，在遇到對方的一刻，身體的血液都開始叫囂著。

    真想殺了這個家伙，這樣小少爺在這個世界上的污點就沒有了。

    但是少爺不讓，

    何桉許腦海中想起第一次見到蘇衍和趙瓷的場景，也是像現在這樣，趙瓷眼底冰冷一片，一步步朝著自己靠近，然后再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平日里完全沒有的攻擊性。

    這個男人，絕沒有在蘇衍面前那么溫馴平淡。

    “我來找蘇衍，你不用多管閑事。”盡管心里不占理，何桉許依然盡量表現出一副高傲的樣子，狐假虎威起來。

    趙瓷的眼睛微微瞇了瞇，他一出來就看見何桉許這家伙鬼鬼祟祟地想要溜走，已經對他懷恨在心許久的趙瓷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地放人？

    “少爺不是說了，以后再也不想見到你嗎？”趙瓷微微抬眸，依據身高優勢，看著何桉許的目光里帶了些居高臨下。這種神情他極少在別人面前展現出來，更別說是蘇家父子倆。但是，何桉許對于趙瓷來說，現在就是眼中釘，rou中刺。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和蘇衍有一些曖昧關系，更重要的是，這個家伙已經不止一次觸碰了他的逆鱗。

    趙瓷的話可以說是毫不留情地戳在了何桉許的痛點上，痛的他的眉頭都緊蹙了不少，看著眼前這個此刻對自己敵意滿滿的人，何桉許突然心里放松了不少。

    “你也覺得那天晚上跟蘇念嶼在一起的人是我？”

    何桉許扶著墻，微微站直了不少，看著趙瓷的眼神里帶了幾絲的輕笑。

    他不信這個家伙有平日里在蘇衍面前表現的那么單純，就連最基本的，AO交合的信息素他都聞不出來。

    “少爺說了，是你。”趙瓷的目光微閃，但很快就恢復了原來的神情，看著何桉許的目光就像是看著死物一般。

    只要是少爺說的，他都信。

    “呵——”何桉許突然輕笑了一聲，紅色的發絲在風中有些飄動，晦澀不明的目光死死盯著趙瓷，“趙瓷，你這么愛蘇衍，這么愛蘇念嶼，我就想知道，如果那晚的人是蘇衍，你還會這么生氣嗎？”

    何桉許的話帶這些譏諷，語氣里帶著幾分惡劣的玩味，他的腦海里愈發的瘋狂，看著趙瓷逐漸有些裂痕的表情，心里一陣快意。

    憑什么他這么痛苦，憑什么只有他一個人這么痛苦！

    “少爺說了是你。”

    趙瓷沒有表現出多么激動的反應，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固執地看著何桉許，又一次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語。

    “是嗎？”何桉許的拳頭緊握著，指節泛起了白色，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仿佛是在克制著什么一般。他看了一眼面上依然沒有多少波瀾的趙瓷，突然又笑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接著再一次將目光投到了趙瓷的身上。

    其實有的時候他還真的挺羨慕趙瓷的，只以一個人為信念。

    挺好的。

    “你愛的那個人，此刻就在跟他的兒子在你儂我儂呢，你真可憐，永遠都是多余的那一個。”何桉許拿出手機，將手機屏幕面向趙瓷，給他看著剛才自己拍下的畫面，眼底升起一絲的瘋狂。

    你不是不信嗎？不是蘇衍說什么就是什么嗎？那我就非要讓你看看真相，非要戳破你那自欺欺人的堅持。

    趙瓷看著屏幕上親密無間早已跨越了父子關系的二人，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將目光強行撇開，多年來的自控能力讓他稍稍逼著自己定了定神，隨即又微微斂下眸子，面上的表情又恢復如初。

    “那也比你這個從來都沒有被少爺正眼看過的人強。”趙瓷冷冷地開口著，他極少去主動傷害別人，無論是肢體還是言語。他承認自己是將心理的那點怨氣宣泄在了何桉許身上，但趙瓷無所謂，只要不影響到少爺，他都不會去在意。

    趙瓷的話雖然不多，但是每一次都能讓何桉許覺得心口有人在用針密密麻麻地扎著他，疼的發悶，又毫無辦法。腦海里還有著那個揮之不去的畫面，以及蘇衍對自己冷漠的神情和無情的話語。這張照片又何止是亂了趙瓷的心神，簡直就是損兵一千自損八百。

    更何況，趙瓷這個家伙，確實比自己更能隱忍。

    “呵，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又覺得自己能得意多久？”

    何桉許說著，就想要走。迎面就擋住了一個人，抬眼就看見了一臉冷淡的趙瓷。

    “照片刪了。”

    趙瓷的話語沒什么溫度，目光毫不避諱地看著何桉許。

    何桉許緊握著手機，濃密的睫毛遮擋住眼底的神色，他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個人活的簡直太失敗了。

    只不過做錯了一件事情，全世界都給自己貼上“惡人”的標簽。蘇衍是的，蘇念嶼是的，就連趙瓷也一樣防著他。

    蘇家人還真不愧是一家的，就連孤立人也站的如此整齊。

    還真是......

    讓人火大。

    “怎么，害怕我傳出去，讓別人知道這對父子這樣令人惡心的關系嗎？”何桉許的目光對上趙瓷，眼底帶著瘋狂和惡劣。

    他當然不會做對蘇衍有害的事情，但是他要留著照片，用來再一次建立與蘇衍的聯系。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他何桉許就是不如趙瓷，只要生氣，就喜歡口不擇言。

    反正多說幾句又怎么樣？反正他已經是“那種人”了。

    趙瓷的目光逐漸帶上了些冷意，眼底抹上了幾分晦澀。對上了何桉許那張囂張的面龐，趙瓷的心底突然就閃過了一個念頭。

    只要這個人消失，那么，有他趙瓷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少爺的任何污點的存在了。

    何桉許看著趙瓷的神色似乎有了些變化，以為對方確實是被自己氣著了，心底正要有些爽快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愈發的熟悉了。

    就如同......

    初次見面的那一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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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瓷。”

    蘇衍靠在門邊，顯然一副等待已久的樣子。終于再一次看見趙瓷的聲音，輕聲喚住了對方。

    趙瓷的身子頓了頓，稍稍定了定神，本能地應了一聲，然后朝著男人走了過去。只不過這一次，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帶著些躲閃。

    “上哪去了，這么晚了才回來？”蘇衍理了理趙瓷沒有平時那么一絲不茍的衣領，聲音溫柔，但依然聽不出什么溫度。

    “......在外面逛了一會。”

    趙瓷低垂著眼眸，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少爺有這樣不輕松的心情。趙瓷第一次違背了自己多年來刻在骨子里的習性，這讓他對上蘇衍的面頰開始發燙，身體也有些不自覺的顫抖。

    第一次，趙瓷想要遠離少爺。因為他害怕如果再多跟少爺待一會，自己會忍不住認罪。

    蘇衍當然看出了對方這樣不自然的神情，這簡直太不像趙瓷了。但是他沒有說什么，只是手上慢慢下移，摟住了趙瓷有些僵硬的身體，在對方有些錯愕中一把將趙瓷抱起，一邊朝著臥室走去，一邊說：“嗯，是該多出去走走，老是待在家里悶得慌，你確實也要學會有點自己的時間。”

    “是，少爺。”

    趙瓷將臉頰埋進男人的胸膛，手上小心翼翼地環住對方的腰，這樣的近距離接觸讓他忍不住心動又覺得上癮。直到自己被對方放在了床上，脫去身上的衣服，趙瓷都和往常一樣一切都顯得溫馴又體貼。

    一點也不像一個不久前要置人于死地的一個殺人犯。

    不，現在還不是。不過，不久就是了。

    臥室里一陣呻吟喘息過后，蘇衍看著極少熟睡過去的趙瓷，對方本就精致的面容在睡著之后顯得恬靜又溫柔。

    “你可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蘇衍微微嘆息了一聲，下床穿戴好了衣服，關上臥室的門，走出了房子。

    外面下著雨，蘇衍看了一眼面前破舊的房子，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樣子就很容易讓人望而卻步。按照系統的指示，蘇衍走了進去，很快就在昏暗的房子里看到了被綁起來的少年，對方平時看上去挺拔的身形此刻也顯得有些單薄脆弱。

    何桉許被趙瓷扔在這里之后，就已經猜出了那個看上去正經，實則是個瘋子的家伙是準備把自己囚禁在這里，任他自生自滅。此刻的他已經掙扎了好久，但是身上的鐵鏈完全掙脫不開。本就不大的少年早已被疲倦和恐懼籠罩著，頹廢地躺在地上，努力喘息著，起伏的胸膛證明著他還活著。

    他不想死......

    至少，至少活著還能再見到那個男人。還能......還能有機會去找他解釋清楚。他還沒有向對方證明自己，他不想讓蘇衍覺得自己就是個“這種人”。

    何桉許在恍惚之中聽到了些許的動靜，他以為是趙瓷來了，全身都進入了一種緊繃的狀態。心中的恨意越來越強，面臨死亡的恐懼感也越來越濃厚。

    趙瓷這是這么著急就要解決他了嗎？

    “何桉許。”

    何桉許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自己的上空響起，腦子還沒有做出什么反應，眼淚已經掉了出來。直到他被男人拽了起來，坐在地上靠在對方的懷里，何桉許才堪堪回過神來，狠狠地喘了幾口粗氣，盡量平穩著聲線，想要喚對方的名字。

    “蘇衍......”

    蘇衍......你怎么來了？不是，討厭我嗎？不是......再也不要見到我了嗎？

    蘇衍，我好害怕......我害怕要是死在這里，自己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你了......

    豆大的淚水從何桉許的眼眶里滴落，甚至打濕了臉頰上的劉海。何桉許上一次這么狼狽不堪的時候，還是在初次遇見蘇衍的那天的地下室里。

    蘇衍沒有說什么，拍了幾下何桉許的后背以示安撫，就靠著系統解開了對方身上的鎖鏈。

    用鎖鏈綁著，看來趙瓷確實是想要這家伙的命。不過也許是害怕自己知道了會生氣，不敢立刻親手結束何桉許的生命。采取這樣幼稚的手法，將何桉許丟棄在這個偏僻荒涼的地方，也是心里幼稚地想要對方就這么自己慢慢自生自滅。

    系統很少會在蘇衍任務的時候出現，大概是因為何桉許是位面主npc之一，加上情況確實屬于不可掌控的意料之外，此次也是系統突然出現預警，何桉許今晚性命垂憂。蘇衍除了知道事情的經過，但還沒有預判到何桉許所處的生命危險是什么。雖然說他已經完成了任務，大可不必管何桉許的死活，但蘇衍覺得做人大可不必這么人渣。何桉許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此。

    這個小家伙，最近受的懲罰已經夠了。

    蘇衍這么想著，手上已經將何桉許身上的鎖鏈全部解開了。

    “嗯，我在。”蘇衍說著，剛想要扶著何桉許起身，就敏銳地感受到了周圍的不對勁。蘇衍的目光一暗，耳邊有風呼嘯的聲音，還有房子木板晃動的聲音。

    他大概知道，如果自己不來，何桉許的死法是什么了。

    蘇衍微微定了定神，感受到懷里的人似乎也對周圍的環境有了些察覺，正在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服。蘇衍微微拍了拍何桉許的手，示意對方不要慌張。

    “蘇衍，蘇衍......”何桉許心頭的不安感迅速攀登，不同于剛才的恐懼，現在的他更多的是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本能地緊緊攥著男人的衣服，靠在對方結實的懷里，何桉許卻有種空虛的感覺。

    “睡一覺，醒來記得別再找我了。”

    這是何桉許在陷入黑暗中最后聽到的聲音，他極力想要掙扎，抓住寫什么，但很快就在周圍的風聲以及房屋的坍塌聲里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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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這幾日的信息整理。”

    肖和坐在椅子上，接過面前同事遞交過來的一份文件資料，上面，密密麻麻地都寫著各種近期的消息，各種大小事以及人物的信息。他快速地從里面篩選出自己需要的東西，因為他申請了總部，如果自己這一次能完成這份重要的情報工作，就能徹底脫身這里，遠離這個危險又繁雜的工作。

    然后，他想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回到那個地方，毫無負擔地去見那個人。

    “那是什么？”

    肖和將目光投向同事手里的另外一小沓資料，原本只是隨意一瞟，但卻被最上面一張的照片吸引住了，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迅速涌上心頭。在還沒有經過對方的回答，就直接一把奪過對方手里的紙張，目光掃視了幾眼，他的瞳孔微睜，手上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

    “這些都是一些上流圈子里的一些不重要的情報，是經過初步篩選過的，你可以不用費時間在它們身上。”

    同事的話肖和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就連耳畔都是一陣轟鳴聲。

    “開什么玩笑......怎么就......”

    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肖和一面搖著頭，一面蠕動著嘴唇自言自語著，看著上面的一字一句，以及蘇衍的那張熟悉的面容，依然是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右眼下的淚痣惹人注目。

    肖和直接將那張紙撕碎，像是見到了什么瘟神一般，立馬丟掉了紙屑，瘋了似地沖出了辦公室。

    不會的，這才多久......好好的人，怎么可能。

    簡直是笑話！

    肖和這么想著，身上卻止不住地顫抖著，眼淚不自覺地從面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