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酒師,靠近與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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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陳懷完成手頭工作,掃了輛自行車騎出學校去地鐵站來到市中心尋風酒吧。酒吧剛開門,老板已經坐在里面了,聽到門口傳來的風鈴聲抬頭看過去。 “小懷來了?” 陳懷在這邊兼職已有好幾年,老板陳風于他來說不像領導更似兄長親人。平日里沉靜冷淡的會長難得笑著點點頭。 “風哥。”他左右看了看,又問:“齊哥今天不在?” 老板已到中年,保養得卻很不錯,不僅身材沒走樣,臉上也沒被歲月留下太深刻的痕跡。漫長時光留給他的更多是氣質上的沉淀,那些凌厲鋒芒被收斂起來,反倒將通身魅力拔到更高層面。 “子瑜在校外交流。”陳風垂著眼將吧臺又擦了一遍,“今天回不來。” 齊子瑜是陳老板的愛人,領證十多年的那種。這幾天或許是齊老師過于忙碌,沒顧得上今日慶生的陳哥? “陳哥,生日快樂。” 陳懷將提前準備好的禮物送出去,見對方面色緩了些。他心中松了口氣閉嘴干活,將常用器具一一擺到手邊熟悉位置,等待酒吧開門。從一開始在這邊做服務生,后來老板教他如何調酒,如今陳懷干得已經得心應手。 尋風在市里小有名氣,即便是工作日的夜晚,來喝酒的人也并不算少。他熟練地調制出一杯酒放在吧臺上。 陳風抿了口,揚眉滿意道:“手藝精進不少。” “風哥教的好。”聽到門口傳來的風鈴聲,他放下手中的器具抬眼望去。那對熟悉的伴侶果然來了。陳懷只知道這二位是老板的好友,不常來,但在老板生日這天必然出現。他們歲數相仿,身材維持得也同樣優秀。 高壯的男人五官深邃,神情冷峻,通身氣質與老板更類似。他愛人倒是溫和得多,看到自己笑著點點頭。陳懷從未見過比對方更明艷的雙性,初見時也曾被那美麗而富有攻擊性的長相驚了一瞬。老板從未提過這二人的姓名,他也不去問,每次給二位調好酒便專注于自己的工作。 “小懷,今天陳老板一直沉沉悶悶的?” 他點點頭:“齊先生在外交流,恐怕是忘了老板的生日,您和您愛人還喝之前那兩種?” “果然……”對方摸摸下巴,眼里劃過道光,“小懷太客氣了,不必稱您,我姓柳,我先生姓聶。還喝之前那兩款。” 柳先生說話溫溫柔柔的,不禁讓陳懷想起聶瑞揚來。少年講話時要更活潑開朗,直爽卻不莽撞,真如小太陽般溫暖迷人。 也不知道聶瑞揚此刻在做什么,沒感冒吧? 陳懷很快回過神來點頭應下,動作麻利地進行準備工作,也因此錯過了身前人略帶好奇的探究目光。 深夜十一點,剛好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時候,因此風鈴聲再次響起時陳懷也沒在意,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他身前飛快掠過。 是齊先生。 “老陳!驚不驚喜?”齊子瑜即便是快到中年的歲數,在陳風面前也跳脫得有些孩子氣,對外俊雅的高校教師幾乎是撲到陳風背上,響亮地親了口愛人的側臉。 “小瑜?你不是在G省出差,怎么——” “工作而已,總會有辦法……嗯?你今天不會又多喝了吧?”齊子瑜鳳眼微瞇,湊近仔細嗅了嗅陳風身上的酒氣,“就算是聶哥柳哥他們一起也不能——唔!” “剩下的回家再說,先走了。”陳風眼眸黑沉,眼尾卻微微上揚蘊了淺淺笑意,“改日再請你倆吃飯。” 他牽著齊子瑜往外走,想起店內的陳懷回頭囑咐一句:“小懷,今天十二點閉店,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陳懷點點頭,看了眼二人緊握的雙手,心中十分羨慕。 自己什么時候才能這樣牽上聶瑞揚的手呢? —— 聶瑞揚偶爾會到學生會來幫忙,他好像是很難拒絕旁人的類型,經常被相熟的學長學姐拉過來處理瑣事。陳懷一進門見少年坐在椅子上翻閱文件時也不過是微微一怔,很快回過神去處理工作。 他倒是好心。男人垂下眼眸,桌上的文字整整齊齊卻入不了眼睛,一筆一劃宛如難懂的圖形。此刻辦公室只有他們二人。暗戀對象就在不遠處,陳懷怎么可能看的進去? “沙……沙……” 空氣中蕩漾著紙頁翻動的聲音,震得陳懷心頭酥酥麻麻,他抬頭看聶瑞揚,少年正皺眉盯著眼前的文件發愁。 遇到難題了? 陳懷起身走過去問:“怎么,哪里出錯了?” “沒,沒!”誰知他剛站定還沒俯下身,聶瑞揚一個挺身坐的筆直,那沓文件規規矩矩地被放在膝頭。少年聲音打干,眼睫不斷打顫,“是我……看串行了。” 陳懷眉頭微皺,總覺得男孩臉色和表情不大對勁,抬臂剛想摸摸對方額頭手心卻是一空。 他面色完全沉了下來。 “你……” “小揚揚!辛苦啦——”學生會副會長程歡推門而入,馬尾在空中揚起凌厲優美的弧度。高挑干練的女性副會長在碰上聶瑞揚時,總會露出母愛泛濫的一面。 “歡姐,癢……”少年不好意思地縮了縮頭,程歡從小到大一見面必rua自己的頭發,要不是動作不重他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禿掉。 陳懷掌心微癢,空蕩蕩的感覺還在提醒他先前聶瑞揚的躲避。看著對方如今親昵放松的姿態,男人握緊拳,聲音略冷。 “程歡,工作做完了?” “呃,老大……”程歡轉頭小聲道,“不是把報告發給你了嘛……” 她可不想周五晚上被留在辦公室工作,之后還有和男友的約會呢。 “看到了,沒問題。沒什么事你走吧,辛苦。” 那份報告就是擺在自己桌上一個字都未看進去的文件,但程歡的工作能力一向出色,基本上也不會有問題。陳懷點點頭,示意她可以放假了。 “那小揚我帶——” “聶瑞揚留下。”男人斬釘截鐵道,自己還有事問他,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問題。 “會長,我,我有東西落在宿,宿舍了!”聶瑞揚指尖糾結,蒼白著一張臉慌張道,“學姐開車順路捎我回去就好。” 就這么——害怕自己? 他明明長得不差,收拾得也干凈帥氣,除了表情少了點氣質兇了些再無問題。聶瑞揚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避之不及? 少年對教授親近,對學長學姐同學也自然,甚至陳懷聽說他和自己的舍友也交換了微信。唯獨在自己這里,永遠被隔出一段安全距離! 憑什么? 陳懷確實是想對少年做些什么,可那些只是夢境幻想和野蠻生長的欲望。自己也不像會把那些想法寫在臉上的人。外人對自己的評價大部分是理性、沉穩、可靠,怎么看也不該被聶瑞揚討厭。 為什么會是他? 大千世界里聶瑞揚可以討厭任何人,可這名額偏偏落在了他身上。落在暗地癡戀對方的自己身上。陳懷心中悲哀,凄苦與酸痛逼得自己理智搖搖欲墜。 按住他吧,只要留下他,辦公室門一關便誰也不知道了。 柔軟的發,微潤的唇,還要那暖洋洋帶點奶香的氣味……以及夢中那具身體和他的主人……就都屬于自己了。 陳懷牙根直顫,對上少年帶著希冀的目光,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好,板著臉回到座位上。 辦公室門被合上,如今室內又只剩自己一人。陳懷撿起少年擱在沙發上的那份文件,深深地嘆了口氣,放在桌面上的右手骨節發白青筋暴起。 他還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