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楊柳枝問得萬寄一愣。

    以后。

    一個優伶和一個世子的以后，最有可能的便是優伶年老色衰，世子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更何況楊柳枝是男人。

    “萬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優伶的花期，其實只在前二十年。”楊柳枝輕輕扶著窗欞，望著窗外的月影：“二十年前花團錦簇、眾星捧月，一旦過了二十歲，過了被人賞玩的最佳年紀，客人便少有上門的了，接下來不過是挨日子罷了。我今年已經二十三了…勉力支撐而已，再過幾年，別說是王爺，怕是連公子都不愿見我。”

    “你以為我只愛你的容貌？”

    楊柳枝只是笑。

    他的笑容清絕，絲毫不能令人想到他老去的模樣，仿佛他永遠都會這么年輕，永遠豐神俊秀。

    “是我任性，喜歡公子，也知道公子有意于我，便出此下策。”楊柳枝微微俯身賠禮：“只是，有些話不如說開了好，如此于你于我，都輕松。”

    “柳枝，離開父親，會讓你為難么？”萬寄問。

    楊柳枝點頭。

    楊柳枝是王爺買來的人，王爺手里有他的賣身契，若違背這契約，楊柳枝承擔不起。

    多年的經驗，讓他已經無法相信一個男人口頭的承諾，就算萬寄現在說非他不要，他也不會動搖。

    “我明白了。”萬寄也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

    “多謝。”

    “我知道，現在我說什么也不能令你相信，你覺得是男人事后上了頭，被沖昏了頭腦。不過，我們且看以后吧。”

    楊柳枝回房，久久不能入睡。

    今夜下藥之事，并不是出于自己一時興起，而是皇上的密旨，要他接近萬寄，在挑撥父子關系之余，還能探聽萬寄的動向。

    而且，他一直知道萬寄喜歡自己，他也知道，打消一個男人興趣的最好方式之一，就是讓他得到，所以他才和萬寄歡好。

    若能就此讓萬寄對自己失去興趣，也是好的。

    現在失去興趣，還能保有對彼此的一絲好感，日后回憶起來，總不至于那么苦澀。

    現在看清現實，好過日后逐漸冷淡、疏遠，心照不宣地離開。

    ＊

    昨夜，王爺被太后召去，侍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太后拉著王爺的手，絮絮叨叨，說的都是要他安分的話，要好好幫助侄兒鞏固江山……無非是怕他造反。

    王爺順著老人的意，說些乖順的話。

    “對了，懷安也快到弱冠之年了，可有良家女子做世子妃的人選么？”太后還惦記著孫兒的婚事。

    “兒臣聽說江南許織造家的嫡女溫婉可人，她家也有許婚之意，配懷安倒是不錯。”

    太后緩緩點了點頭：“許家，也是極風光的家族，不過人還是要見一見，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許氏真有淑德，就在王妃喪期過后安排婚事，為我生個曾孫子曾孫女兒…”

    “母后說的是，兒臣回晉平后就安排他們見面，早將婚事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