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雖然失足的雄蟲為后來者探明了道路,讓后來者有了防備,但后來的一蟲一熊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下了冰洞。 只不過聞是為了保護雄主,熊三單純是因為……這里已經(jīng)沒路可走了。 幻覺山壁之后,就只有一個小小的,勉強能裝得下熊三的山洞,從墻壁上明顯的挖掘痕跡和地上破碎的石頭殘渣來看,這里應(yīng)該是純?nèi)斯ら_鑿的,而且開鑿時工人還非常倉促,連碎石都來不及清理干凈就被迫完工。 除了腳下一眼望不到頭的冰洞之外,這里完全沒有任何出路。 猶豫片刻,熊三也只得選擇哼哧一聲,大頭朝下跳了下去——并順利的被洞口卡住。 所幸他卡得不緊,只要吸住肚子再蹬蹬腿便能脫困,不然,就這條結(jié)滿冰塊的單行道,哪怕佘彧有心來救他,也根本爬不上來,只能等他把自己餓瘦點,自行滑下來。 到時候,怕是他外甥都能遍地跑了! 冰洞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長,不慎摔了個大屁墩的佘彧足足罵了好幾千字蟲族臟話,才隱隱看到冰洞盡頭透進的些許光亮。他趕緊調(diào)整姿勢,防止自己在大屁墩之后再摔個大馬趴,徹底丟光他二當家的臉面。 好在,大仙兒雖然不太地道,但還沒不地道到讓他二弟接連兩次丟面子的程度,并未在冰洞外再挖什么坑,只有一地上方冰塊融水形成的薄冰會給滑出冰洞者帶來一些困擾。 佘彧一向靈活輕巧,自然不會被地面結(jié)冰影響,他在滑出冰洞時縱身一躍,像只在屋檐間來回跳躍的貓似的,在空中調(diào)整好姿勢,彎曲四肢輕盈落地。不過,落地后的他卻并沒有徹底松口氣,他趕緊將會影響他讓他重心后移的背包丟到墻角,回身,扎著馬步張開雙臂,準備接住自己媳婦兒——開玩笑,他媳婦兒一個孕雌,萬一摔了可怎么辦? 訓(xùn)練有素的軍雌怎么可能給他這個機會,在滑出冰洞的一瞬間,聞便立刻蜷縮身體,保護脆弱的內(nèi)臟,并在冰面上翻滾兩周,成功卸掉了身上了力道。 “雄主,您沒事吧?” 聞利落的站起身來,大跨步走到仍一臉呆滯的保持著“迎接”姿勢的雄蟲身邊,正要檢查一番雄蟲身上的情況,雄蟲臉色卻登時一變,一把將他按在一旁石壁上,雙手撐在他身側(cè),樣子看起來…… 有點像壁咚。 咚咚……咚咚…… 聞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看著近在咫尺的雄蟲的臉和雄蟲那對緊抿著的鮮紅嘴唇,連喉嚨都干澀了起來——不、不對,他不能干澀,雖然最近信息素需求量日益增大,但現(xiàn)在他們是在危機四伏的礦星上,他怎么能,怎么能…… 不過雄主要是想親他的話,他是不該拒絕的,就是不知道在熊三滑下來前他們能不能親完,只要不是舌吻應(yīng)該就…… 可惜他的胡思亂想還沒持續(xù)上一秒鐘,就被現(xiàn)實狠狠擊碎了——雄蟲剛將他按倒在石壁上,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熊三就猛地掉出了冰洞,獸人肥厚的身軀令他所具有的慣性大到了超出常蟲想象的程度,熊三一落地,就快速將自己環(huán)抱成球,徑直撞向四周的墻壁,又因為他身體極佳的彈性,這只白色胖熊就像個長毛的彈力球似的,在墻壁間來回撞擊彈跳。 砰!砰!砰! 一噸有余的毛球在地下來回撞擊是種什么樣的體驗? 如果試卷上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聞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寫上——非常不好的體驗!被雄蟲護著的情況下,不好的程度還要直接翻番! 他能感到腳下的地面與身后的墻壁不斷顫抖,還有大量來自頂部的灰土不斷撲簌簌落下,甚至有好幾次,那團毛球都險些撞到自己與雄蟲身上。他本想張開蟲翼保護雄主,但對方畢竟是雄主的家人,而不是什么不可饒恕的敵人,他不能讓蟲翼上的倒刺傷到對方,猶豫來猶豫去,他竟像是傻了似的,在毛球向他們襲來時,除了收緊雙臂將雄主抱入懷中外什么都沒做。若不是雄主尥蹶子的一腳讓對方改變方向,恐怕他們都已經(jīng)變成土墻上的一幅幅壁畫了。 幸好,熊三很快就重新奪回了身體控制權(quán),灰頭土臉的坐在土墻邊,一面甩動熊頭,將剛剛不慎沾染的灰塵泥土去除,一面小聲抱怨: “二哥你也踹的忒狠了,都快給我腚踹凹進去了……” “你嫂子在這兒呢,別逼我抽你。” 佘彧沒好氣的回身嗆了句,聞趕緊趁著對方分神的功夫,幫對方拍打身上和頭上的塵土——他今天也太失職了,不但讓雄主背了行李,沒有幫雄主探路,最后竟然還要被雄主保護…… 但到此為止了。 軍雌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不論是超出他理解范圍的幻境還是熊三過大的體型,他都已經(jīng)徹底熟悉了,接下來,就該是他的主場了。 他的主場了……嗎? 不知想到了什么,聞緩緩抬起了頭,看向周圍的景致。 很顯然,他們已經(jīng)進入了深層地底,四面八方都是土石修建的墻壁和地道,周圍唯一的光源便是不知何時起就掛在土墻上幾只礦工頭盔,地面上的泥土中還因為潮濕而生長著少量小簇的蘑菇。但不知道星盜們是怎么做到的,雖然這里潮濕昏暗,地面卻格外平整,空氣也還算新鮮,并不會令蟲感到窒息。 只是有些過于像礦洞了。 尤其像十年前,那個充滿天伽族敵蟲的危險礦洞。 咕咚。 聞吞了口唾沫,有些緊張的看向雄蟲被厚厚的衣物覆蓋的脖頸——他已經(jīng)成為一只真正強大的軍雌了,這次,他一定可以保護好雄主,一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佘彧還不知道地下環(huán)境喚醒了聞深藏于內(nèi)心的不妙回憶,他簡單教訓(xùn)了熊三幾句,就開始對照大仙兒留下的地圖,開始探查周圍環(huán)境——以剛剛滑行的時間來看,他們應(yīng)該是直接進入了地下城第八層的菌類農(nóng)田。 在修建地下城時。嘍啰們會將使用過的能量塊碎屑混合入建造墻壁和防水層的材料中,用來擾亂探測裝置的檢測。而且,地下城的通道、暗道、地道縱橫交錯,十分復(fù)雜,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觸發(fā)機關(guān)和陷阱,那些天伽族就長著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找到這個深度來。 這里確實很安全。 但坐以待斃,等那老黃皮子來找他顯然不是他的風格。 “三兒,你熟悉地形,一會兒自己動一動。” 想清楚自己目前的情況,佘彧便回過身,開始安排接下來的行動。 “我們分頭走,你檢查一下安全的七八層,看看有沒有方便的落腳點。我?guī)闵┳拥缴厦婺菐讓尤タ纯辞闆r,順便讓你嫂子熟悉一下地下城的地形。一點五十五,咱們還在這里碰面,一起等大哥。對了,你仔細點,別把自己繞懵了,看到新路別亂走……” 熊三憨笑著點點頭,當即摘下一只對他來說只有巴掌大的照明頭盔綁在頭頂,向左側(cè)通道走去。 “放心吧二哥,介才一個月,下面變化不能太大。要不是你一個大屁股墩坐下來了,我都不知道大哥還能一個月時間里就整出來個大滑梯呢嘿嘿嘿嘿嘿……” “滾!” 雖然確實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大屁股墩但一點也不想回憶自己摔跤始末的佘彧頓時臉黑了,飛起一腳踢在熊三屁股上,將熊三踢了個趔趄,又叉著腰罵罵咧咧了好半晌,才有些無奈的叫了句在聽到他要行動后就悄悄背上了他的背包,緊緊跟在他身邊的聞。 “媳婦兒……” 合著他之前的話都被聞當耳邊風了,他不過是想讓他媳婦兒輕松點,怎么就這么難呢? 軍雌卻擺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緊緊抓著背帶,將背包提到最上方,理所應(yīng)當?shù)牡溃?/br> “您還得帶我熟悉地形呢,雄主,現(xiàn)在您才是更需要保存體力的那個,這是無畏星盜團的傳統(tǒng),不是我在開玩笑。” 星盜看了眼自己與背包高度的差距,又腦補了一下他與聞爭奪背包需要耗費的功夫和體力,最終只得嘆口氣,默默摘下礦工頭盔照明,權(quán)當自己被聞編造的理由說服了。 去他媽的傳統(tǒng),無畏星盜團的傳統(tǒng)還不都是他說的…… “走吧……” 見雄蟲不再糾結(jié)于背包,聞也終于松了口氣,趕忙拿起最后一只礦工頭盔跟上對方。 地下城的構(gòu)造非常復(fù)雜,幸虧雄蟲已經(jīng)將整幅地形圖記在了腦中,又有豐富的地下生活經(jīng)驗,只憑著兩頂昏暗的礦工燈就找到了最近的上行道路,并帶著聞在每一層地下城中探查,熟悉地形和各種暗道、機關(guān)。聞雖然對礦洞有些陰影,但他經(jīng)過訓(xùn)練的記憶力和空間感卻很好,只要佘彧說過一遍,他就能將各種機關(guān)和暗道的開啟方式進入腦中,并繪制出詳細的地形圖。 不得不說,無畏星盜團建造的地下城確實非常精致,墻面平整,臺階均勻,就連各個房間內(nèi)的家具都已經(jīng)用整塊的石頭鑿了出來,每一戶都裝上了方便的能量塊取暖爐,一看便知這些房子的主人曾經(jīng)生活得多么愜意——只是顯然已經(jīng)很久無人居住了。而且,他們明明處于地底,卻絲毫感覺不到缺氧窒息,空氣也不再像底層那樣潮濕,除了房屋之外,地下城大概還修建了完整的通風系統(tǒng)…… 聞越看越震驚,越看越不敢置信——當初,他潛入無畏星盜團基地探查敵情時,不多時便發(fā)現(xiàn)了正在討論戰(zhàn)術(shù)的雄蟲,之后就滿心都是如何將雄蟲解救回聯(lián)邦,并未像現(xiàn)在這樣逐層參觀,也不知道這些普通的房屋下竟然還有那么多暗道機關(guān),更不知道,原來無畏星盜團的地下城不僅僅是鑿出一棟棟原始的土石房屋,而是有農(nóng)田,有廣場,有通風和水利系統(tǒng)甚至有整體照明與回收管道的地下城市。 “怎么樣?你看到的,都是你哥……家的產(chǎn)業(yè)。” 見軍雌看得目瞪口呆,佘彧也與有榮焉,雖然地下城的建設(shè)他一點沒出力,但這都也根據(jù)他完美的設(shè)計建設(shè)的,不然,光是要克服深層地下通風這個難題,就不知道要搭進去多少人命。 星盜頭子自豪的抱著雙臂,站在原處,微微抬起下巴,等著見識到自己爺們兒本事的軍雌主動獻吻。 多親兩個他倒也不介意。 “雄主……” 然而,他等到的卻不是自己媳婦兒的親吻或贊美,而是一聲沉重的: “我好像發(fā)現(xiàn)敵蟲使用武器的痕跡了。” 聞定定站在廣場的宣傳板邊,指著宣傳板上一片不甚明顯的深綠色灼燒痕,表情嚴肅。 “這是……只有天伽族特有的燃燒武器才會留下的痕跡,痕跡還很新鮮。” 地下城光線昏暗,而這種武器使用過的痕跡乍一看又與苔蘚非常相似,若不是聞有豐富的與天伽族作戰(zhàn)經(jīng)歷,恐怕也認不出這么隱蔽的痕跡。佘彧也頓時嚴肅起來,走向宣傳板,伸出手指輕輕撫摸——手感干澀,不是苔蘚。 可是…… 雄蟲又趴下來,將耳朵貼在地面上,仔細傾聽地下傳來的聲音——可這里確實沒有除了他與聞之外任何蟲子的聲音,也沒有蟲子生活的痕跡。 “之前那幾層我都沒有看到這種痕跡。” 佘彧眉頭緊鎖,這里是地下城的地下第三層,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天伽族就探索到了地下三層……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之前那幾層都沒有,我也沒有在這層發(fā)現(xiàn)最近一個月這里有任何蟲生活過的痕跡。” 聞自然的與他一唱一和,驗證雄蟲的猜測。 “這里雖然有使用武器的痕跡,但并沒有發(fā)生過戰(zhàn)斗,更像是受到驚嚇的蟲子隨意開火。附近房屋內(nèi)的家具和財物都沒有丟失,說明這里也沒有被搶劫過。” 佘彧繼續(xù)推測,聞也順著他的猜想繼續(xù)說下去。 “星盜團被帶出地下城時還是安全的。” “也有可能他們只是偶然發(fā)現(xiàn)了地下城入口,將這里當作了躲避風雪和寒冷的庇護所,并試著向下層繼續(xù)探索,只是失敗了……” “沒錯,天伽族所在星域一向炎熱,最低氣溫也不過零上幾度,他們并不擅長應(yīng)付超過零下二十度低溫與冬季自然災(zāi)害……” 蟲族夫夫四目相對,他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對對方猜測的肯定,最終,異口同聲道: “他們現(xiàn)在可能就在上面那兩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