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雄主……?” 一時間,聞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描述自己復雜的心情,他看看雄蟲手中包得連蟲崽都不如的簡單三明治,又看看一臉求表揚的雄蟲,最終還是站起身,主動抱住雄蟲的身子。 雄主不過是因為他最近過于疲憊,希望他能多休息一會兒罷了,只是做出的事情……未免有些令蟲哭笑不得。 怎么會這么像不聽話的蟲崽呢? “咋、咋的了?” 佘彧頓時緊張起來,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小動作肯定瞞不過聞,但要是他媳婦兒真的生氣了,他、他還是要講究點策略的——比如趕緊到家規旁邊躲一躲。好在,聞只是忽然輕笑一聲,然后便低下頭,在他唇角印下了個濕潤的吻。 “謝謝您,雄主,若是今天早上的事被第四軍團的軍雌們知道了,他們一定會嫉妒到發瘋的……” “就讓他們瘋。” 見聞沒有生氣,佘彧偷偷扭向家規方向的腳尖也終于轉了回來,他就知道他媳婦兒不敢跟他發火,一家之主順手取消個鬧鐘怎么了?順手拉個窗簾調個鐘怎么了? 很合理啊! “哥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哥多疼你,好讓他們注意點兒,別不長眼睛,到你面前蹦跶,自找苦吃。” “他們已經知道了,雄主。” 聞忍不住伸出左手,給雄蟲展示自己無名指上那枚金光閃閃的戒指——就算今天早上這么焦急,他也沒忘了第一時間戴上這枚戒指。 “除了我,第四軍團還有誰能有幸佩戴如此昂貴的戒指呢?” “這才哪到哪兒!你等以后有機會的,我非得騎他們臉上秀不可!” 放完很話,星盜頭子才后知后覺的耳根一熱,趕忙推開格外黏蟲的聞,將手中的三明治和牛奶全都塞到對方手中。 “不是時間來不及了嗎?趕緊上班去吧!” 本該抓緊時間出門的聞卻露出一副思索的神色,慢吞吞的收下早餐,緩緩走向大門,半個身子都磨磨蹭蹭的走到門外了,才回過身,不大確定的問道: “那,雄主,如果真的有機會……您要去嗎?” 與雄蟲相處了這么久,聞自然分得清對方的話是真心實意還是隨口一說的…… 但新年就要到了。 一月也要到了。 對任何種族來說,新年都是闔家團圓的重要日子,忙碌了一整年的蟲子終于能夠得到休憩,遠行的蟲子終于可以回到家園,一家蟲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觀看跨年晚會,享用豪華晚餐,享受難得的團聚時刻。 但這種歡樂對雄蟲來說……或許十分遙遠。 雄蟲的“家園”已經被他親自摧毀,連地板都被他全部拆掉賣到廢品回收站補貼軍費了,“家人”也被如數俘虜,關押在遙遠的礦星服刑,身邊除了自己,就只有炎與軍團長能勉強算是雄蟲的親屬。然而,無論是軍團長還是炎,在新年那天都是要留在第四軍團,與第四軍團那些孤兒出身,無處可去的軍雌與不幸抽中過年當天值班的軍雌一起度過的,不可能到他們家中陪伴雄蟲。 若是連處處歡聲的新年家中都只有他們兩蟲,冷冷清清的吃飯、睡覺、注射信息素,雄蟲真的不會思念曾經的家人嗎? 越思念,無畏星盜團在雄蟲心目中便會越重,在面臨那道選擇題時,雄蟲就越有可能選擇他不希望雄蟲選擇的那個選項。 與其這樣,他還不如帶著雄主,一起去參加第四軍團的跨年聯歡會,至少……會熱鬧一些。 雖然有可能會有些熱鬧過頭。 “去啊!干嘛不去!” 所謂的騎臉秀恩愛,本來只是佘彧的玩笑話——誰家正經雄蟲秀恩愛啊!那得多,多不要臉……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話都已經出口了,總不好當場出爾反爾。所以,在短暫的思考后,他便梗著脖子,叫囂似的回了句: “這種好事兒,有多少次我去多少次!什么時候把他們閃瞎咯,什么時候才算完!” “那我今天就去安排,雄主,過幾天您就可以完成心愿,閃瞎第四軍團的單身軍雌們了。” 像是早就料到雄蟲會答應了一般,聞立刻點點頭,然后不等佘彧回過神來,就捧著懷中的早餐揚長而去,直到上飛船前,才回過頭,故意用最大音量,沖著仍敞開的入戶門——以及門邊一臉看戲表情的軍雌守衛們——大喊: “相信有您參加的跨年聯歡會,一定會非、常、精、彩!” 哈?啥?跨年聯歡會?還非常精彩? 佘彧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正想沖上去問個究竟,聞所駕駛的加長飛船就已經轟的一聲快速起飛,消失在白茫茫的天空中了。 應該,應該就是跟國慶日晚宴差不多的東西吧?星盜頭子吞了口唾沫,不安的看向大門兩側,那兩只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興奮起來的軍雌守衛——他媳婦兒總不至于坑他……吧? 佘彧還不知道,第四軍團會因為自己要出席跨年聯歡晚會掀起什么樣的軒然大波。 ———— 佘彧要出席第四軍團跨年聯歡晚會的決定做的突然,處于年底高壓工作中的第四軍團的軍雌們完全沒有什么空閑時間準備,若不是聞副團長在宣布雄蟲會出席聯歡會的同時表示雄蟲只是想融入第四軍團的日常生活,不需要任何特別優待,恐怕后勤部門的負責蟲都能當場找根繩子了結自己。只有一向喜歡玩鬧的情報副團長和捏著“巨額”軍費盈余的內務副團長活力滿滿,堅持要為新加入“第四軍團留守軍雌”陣營的雄蟲排演一個有混亂星域氣息的節目。誰也不知道,短短幾天時間,他們到底能排練出什么鬼東西。 不過,當新年真的到來,一直活在第四軍團傳說中的雄蟲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童子軍軍裝、束著用聯邦勛章發繩綁出的高馬尾,神采奕奕的出現在第四軍團食堂中時,便再也沒蟲有心思好奇他們的節目了——所有軍雌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只活生生的雄蟲,若不是因為對方是副團長的伴侶,恐怕連口水和鼻血都能當場流出來。 不得不說,佘彧的外貌是一頂一的好,就算是用光腦算法合成的“完美雄子”,也抵不上他一分一毫的光彩。在這只雄蟲兇名在外又鮮少露面時也就罷了,沒蟲會對一只傳聞中的兇狠雄蟲有什么非分之想。但現在可不一樣了,佘彧不但急公好義,數次不畏艱險協助副團長抓捕天伽族間諜,還格外強悍,親、手抓獲了拐賣蟲崽的蟲販子,救下了四只被拐蟲崽。據說他的性格也很不錯,遇到危險時會乖乖趴在副團長懷中躲藏,在副團長深情表白時會摸副團長的頭發,副團長懷孕后,還會特意安排蟲子從家中送孕雌營養餐,連聞副團長那間一點也不軍雌的辦公室都是雄蟲親自設計的。 最關鍵的是,這只雄蟲也太好看了!這種雄蟲就活該成為他們的夢中情蟲! 不過,軍雌們怦然心動歸怦然心動,真的敢動歪心思的還是極少數——畢竟那是他們副團長的雄主,與他們的副團長感情格外和睦,他們又大多與副團長“師出同門”,但凡有點腦子、要點老臉的,都不會試圖摻和副團長的家庭。 可是,他們偷偷多看兩眼應該不犯法吧?等下輪到他們表演節目的時候,他們稍微用點力,表現表現自己,也不犯法吧?唉……討好美麗的雄性本就是雌蟲與生俱來的天性,他們也是實在控制不了自己啊。 久而久之,食堂內便出現了這樣的奇景——臺上表演節目的軍雌們一個比一個浮夸賣力,動不動唱著唱著歌還要表演幾個不合時宜的負搭檔深蹲展現自己實力“強大”。臺下,幾百只眼睛都齊齊盯著前方軍官席中,正乖巧的坐在聞副團長與軍團長之間,一邊看軍雌們滑稽怪異的節目,一邊大口大口吃著同樣是食堂統一制作,看起來卻比他們手中這份香上許多的打鹵面條的雄蟲。 “雄主……” 感到了食堂內格外熱切的氣氛,聞不由得彎下身子,將嘴唇貼到雄蟲耳邊,低聲打趣道: “您覺得怎么樣?” 這樣有些嘈雜的熱鬧,能不能讓雄蟲感到家蟲的溫暖呢? “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吃的怎么樣? 星盜頭子沒能連上自己媳婦兒的腦電波,被問得一愣,趕忙咬斷面條,舔舔嘴唇上的醬汁,同樣貼著聞的耳朵,沙啞著嗓子小聲回答: “我覺得……有點咸了。” 聞高大的身子頓時一僵,表情尷尬的將雄蟲的杯子送到對方嘴邊,佘彧雖然不解,卻也還是就著聞的手,老老實實喝了一口溫水——雖然這個動作多少有那么億點點像小崽子,但他岳母就坐在另一邊,他敢不給自己媳婦兒面子嗎? 啊呸!他當然敢!他二當家怕過誰啊?!但他就是任性,就是要給! “大概是……炊事班的蟲子們想讓您多吃點……rou。” 這種純rou面鹵是第四軍團炊事班班長的家傳秘籍,不但用料豐富,制作方法也很繁瑣,炊事班的蟲子們可是一點點都不愿意多盛給普通軍雌們。可佘彧是一只珍貴的雄蟲,一只從脾氣到長相都無可挑剔的雄蟲,還是一只解救了他們軍旅生命的堅持要與第四軍團的軍雌們吃一樣的大鍋飯的省事雄蟲,所有蟲子都投桃報李,試圖在能力范圍內給予他最好的,炊事班班長自然也不例外……聞不由得扶額,對第四軍團的軍雌們以及曾經的自己感到深深的無力——他們只想著給雄主多盛些面鹵,就不想著那些滿到冒尖的面鹵會有多咸嗎? “不如您吃些我的營養餐?我給您剝只蝦?” “啊?不用不用,你吃你的。” 聽到聞的提議,佘彧趕忙擺擺手,再次端起自己的大碗打鹵面,稀溜溜吃起來,黑漆漆的眼睛還不忘撇向另一邊,坐得仿佛一座金屬雕像的軍團長,只要對方臉上露出半點不滿的神情,恐怕他都會當場滑到桌子下面去。 要到比班主任還班主任的岳母地盤上過節,佘彧本來就有些忐忑,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露出土匪相,破壞他與岳母好不容易才在他媳婦兒說和下緩和的關系。他在來之前詳細研究了衛安的喜好,斥巨資——整整半個月的零花錢——給自己添置了一套尺碼合適的“軍裝”,又在媳婦兒幫助下將頭發梳的整整齊齊,還再三表明自己只是來過節,絕對不會給第四軍團添一點兒麻煩的決心。 要是他當著岳母的面偷吃自己媳婦兒的小灶,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聞沒有理會雄蟲的拒絕,只是伸出手,一言不發的剝起了蝦來——其實,軍團長早在雄蟲戰戰兢兢的要求吃大鍋飯時就囑咐過他,一定要提前準備好雄蟲的專屬飲食,不要讓雄蟲為了照顧軍團的面子在第四軍團受委屈。他今天在準備營養餐時也刻意帶出了雄蟲的份量,只是雄蟲鼓著臉頰吃面的樣子太過可愛,他才一直沒有將這些話轉達。 不明真相的雄蟲趕忙放下碗,試圖按住他剝蝦的手。只是,雄蟲的手指剛剛觸摸到他的皮膚,整只蟲就忽然像丟了魂似的,瞪大眼睛,嘴唇微張,呆呆看向他們身前的舞臺。 ?發生了什么? 聞不由得抬起頭,順著雄蟲的視線看過去,卻也瞬間遭到了審美暴擊,整只蟲僵住——誰能告訴他,臺上這兩只穿著紅底綠碎花演出服的蟲子,到底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