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他拒絕了?好...我明白了。” 收到奧爾匯報的消息時,林川正獨自一蟲,面色凝重的坐在藏書室中,只有手邊點著一盞樣式老舊的燭臺,昏暗的燭光隱隱約約照亮了桌面上那幾本他提前準備好的紙質書。奇怪的是,這幾本書中并沒有林川拿來當作“佘彧誘餌”的,甚至連醫學的邊都不沾,全都是不折不扣的史學巨著。 但林川的表現遠比這幾本書還要奇怪,他在粗略了解了宴會廳發生的事情后,不但沒有因為兩伙來者不善的蟲子的到來惱怒,反而還笑出了聲。 “哈……果然跟那幾位一樣睚眥必報……看來今天真的要出點血了。” 他邊輕笑著搖頭,邊拄著手杖,略有些坡腳的走出藏書室,顯然已經看透佘彧接下來想做些什么了——一只被某樣東西脅迫而選擇來參加他生日晚宴的雄蟲竟然沒有選擇拿到東西就快速走蟲,而是要留在宴會現場“見識見識”,原因還能是什么呢?無非就是……想趁機看他的熱鬧罷了。 不過沒關系,早在決定鏟除艾伯特這個聯邦毒瘤時他就已經做好了今年的生日晚宴無法安寧的準備,反倒是賈維斯竟然會帶著那兩只軍雌一起赴宴更讓他奇怪些…… 這種試圖利用性關系籠絡蟲子的招數一看就出自艾伯特之手,但賈維斯既然寧愿被停職調查、冒著失去第一軍團實際掌控權的風險也要與艾伯特離婚,理應不會再聽從艾伯特的命令了才是,除非…… 暗中將艾伯特推向懸崖的幾股力量中,也有一股來自賈家,更準確的說,是來自賈維斯。 “抱歉,有點事情耽誤,來遲了。” 思考中,林川已經走入了宴會廳,他一面帶著和緩的笑容向身邊的蟲子們頷首問好,一面走向早就布置好的舞臺,進行宴會主蟲的開場講話。 雖然是難得的整百歲生日晚宴,又是保皇派重要的社交場合,林川的講話卻很簡短。一來,一向沒什么耐心的星盜頭子還坐在入口處,總不能用冗長的發言惹惱對方。二來……林川不經意似的看向冷餐臺后那三只仿佛要與綠植融為一體軍雌,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今天的鬧劇可能會比他想象的還多,得留出充足的觀賞時間。 如他所料,當他結束講話,正要示意宴會廳內的蟲子們開餐時,又一位拿著他禮節性送到各大家族的請柬的蟲子姍姍來遲,而且這只蟲子……也來自正處于風口浪尖的艾家。 “抱歉,林川伯父,我來遲了。” 來蟲留著一頭鉑金色的短發,衣冠楚楚,手中提著根與林川款式類似的紳士杖,連說話的語氣都盡可能模仿著林川。他身后還跟著只可以算得上佘彧熟蟲的雌蟲,正是那只當初半路攔截了聞,還想將聞按在釘板上鞭打的艾伯特的雌侍。 這……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啊! 一直沒骨頭似的倚靠在沙發中,不是掏掏身邊站著的雌蟲的口袋,抓出幾枚瓜子解悶,就是偷偷扯幾下雌蟲的衣角或褲子,引得對方面紅耳赤取樂的星盜瞬間坐直了身體,放在沙發扶手上的左手手指也有節奏的輕敲起來——他差點都忘了還有這個欺負過他媳婦兒的死緩犯了,不過沒關系,還可以現場加入加急執行名單。 星盜頭子的眼睛在雌蟲手中捧著的巨大手提箱上掃了幾遍,瞬間便明白了對方要做什么,趕緊拉拉聞的禮服下擺。 “媳婦兒,這倆傻逼的cao作你肯定想不明白,坐這兒,哥給你解說。” 聞有些為難,按理說,在這種有許多雄蟲站著的場合,雌蟲是不該擅自坐下的,但不坐下……他四下打量著周圍的蟲子們,見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艾家的蟲子吸引了,不會注意到自己失禮的行為,才終于讓好奇心戰勝規矩,小心翼翼的將臀部搭到沙發邊緣,又把耳朵湊到雄蟲嘴邊,傾聽雄蟲滿懷惡意的“現場解說”。 “他后面那個應該是他的親生雌父,艾伯特要開始選擇繼承蟲了……” 就在星盜貼著聞的耳朵,給沒見過這種saocao作的媳婦兒講述自己的推測時,從頭到腳都模仿著林川的艾家雄蟲也結束了與林川虛偽的寒暄,擺擺手,示意身后的雌蟲,也就是他的雌父,送上由他親自準備的“賀禮”。雌蟲立刻上前一步,打開了手中的手提箱,就在手提箱打開的瞬間,場內所有蟲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靠近門口,不幸與“賀禮”四目相對的亞雌更是尖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那件賀禮是一只活蟲,準確的說,是大半只活蟲。 那只蟲子的四肢都被連根切斷了,大約是為了能裝進手提箱中,髖部也被削去了一大塊,肋骨和背上還有數道用紅色棉線縫合的傷口。但即便遭受如此酷刑,這只蟲子卻還是有生活反應的,不但如此,他身體中還固定著大量嚴酷的“刑具”,尤其口中那個形狀奇怪的口球,看起來酷似一扇自鳴鐘整點時會彈出會啼叫的小鳥玩偶的小門。 “他應該不僅是外表被做成了掛鐘,身體里的部分臟器應該也被替換成了計時原件,如果姓艾的沒有好好保存他原本的器官的話,他就活不了多久了。” 出自混亂星域、見過很多這種“家具”的星盜頭子面不改色,只是輕輕扭過身邊也跟他一樣鎮定的軍雌的下巴,在對方嘴唇上輕吻了下。 “害怕沒?” “沒有,雄主。” 聞的表情雖然也不太好看,但卻并不是因為害怕,這種極端的刑罰雖然不算常見,但對經常出入各種戰場,經歷腥風血雨的軍雌來說還不算什么,他只是有點心痛,還很不理解…… “只是……艾伯特為什么要送林川大人這種禮物呢?” “因為艾伯特這兒子是傻逼,明知道別人過生日他還要千里當孝子上門送鐘。” 佘彧先是罵了咬著牙句,才正經解釋道: “這種伎倆在混亂星域叫兩頭堵,就是利用輿論的力量使珍惜羽毛的人或蟲形象崩壞,以達成他們的目的。林川那老狐貍一直走的都是儒雅紳士路線,這些支持他的蟲子應該也都是文明蟲這一掛的。現在,如果他收下這份禮物,就說明他平時的儒雅都是裝的,內里其實跟艾伯特一樣,都是變態。但如果他不收這份禮物,就是對這么凄慘的雌蟲都沒有同情心,一樣落不了好。不過這么簡單粗暴又惡心的做法大概不是那個愛裝逼的艾伯特的主意,應該是他這個傻逼兒子想死,自作主張。” “也就是說,無論林川大人收與不收,名聲都會有損,保皇派內部也會……” 聰慧的軍雌馬上便明白了雄蟲的意思,不由得抬起頭看向蟲群正中,被當作隨時可以拋棄的武器的雌蟲,面露戚戚——如果他不是遇上了雄主,而是成為其他雄蟲的雌奴,或許也會…… “林川伯父,不過就是一只我早年收的雌奴,不是什么貴重東西,還請您,務必收下。” 無知且無恥者總能比紳士更放肆——年輕的艾家雄蟲仍在仗著林川投鼠忌器有恃無恐,囂張的在門廳入口處踱步——雖然雄父的命令只是讓他給過生日的林川添點堵,但他明白,雄父最大的愿望就是讓保皇派分崩離析。所以他擅自制定了今天的計劃,還找來雌父幫忙——只要他能順利的讓林川收下”賀禮“,幫雄父完成愿望,就一定可以在一眾兄弟中脫穎而出,順利成為艾家的繼承蟲。 到時候,林川就不再是他只能模仿,卻永遠無法超越的對手了! 眼見著周圍的保皇派蟲子們一個個面色鐵青,連一向掌握一切的林川表情也極度難看,年輕雄蟲和他的雌父臉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豈料,就在他們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時,一道有些浮夸的哀嚎聲竟從宴會廳角落傳了過來。 “我的眼睛!媳婦兒,你趕緊給我看看,我眼睛里好像進臟東西了!” 眾蟲不由得同時扭頭看向那個發出聲音的角落。 仗著無蟲會注意到自己才偷偷坐下的軍雌瞬間傻眼,在眾蟲的目光中僵硬成一座會呼吸的石像,他實在不懂剛剛還貼著自己耳朵痛罵艾伯特的雄主怎么會忽然開始裝病,還故意讓全場的蟲子都注意到了他失禮的行為…… 直到對上宴會廳另一邊的衛安暗含怒火和催促的眼神聞才驟然回神,趕緊側過身子,頂著巨大的壓力幫自己的雄主查看眼睛。 “雄主,請不要動,我幫您看看……” 單純的軍雌沒有搞懂自己雄主肚子里的彎彎繞繞,其他浸yin政治多年的雄蟲們卻瞬間接收到了佘彧的暗示,幾乎同時捂著眼睛哀嚎起來。 “我的眼睛好像也不舒服,哦買噶……” “雄主!您的眼睛也紅了?!哦買噶——太可怕了。” “哦買噶,怎么這么想流眼淚……” 一時間,宴會廳中哦買噶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連臺上的林川都差點沒維持住僵硬的表情,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雖然他的解決辦法與佘彧不謀而合,但事情一旦經過佘彧大人引導……似乎就往不那么嚴肅的方向發展了。 年輕的艾家雄蟲因這魔性的變故表情一僵,正要說些什么,他身后的宴會廳大門就又被幾只穿著警服的蟲子推開了。 “各位雄子大人!主星拉蒙斯山區第二警察支隊為大家服務!請問危害了各位大人公共空間舒適的蟲子是哪一只?” “就是他!就是那只捧箱子的雌蟲!” 佘彧再次大喊起來,生怕警察看不到自己,連裝病都顧不上就直接站到了沙發上,上躥下跳的遠遠指控艾伯特的雌侍,卻絲毫不提及他身邊那只雄蟲——他可沒忘雄蟲保護協會是艾伯特的地盤,被他記恨的雌蟲也是雄蟲保護協會的書記員,要是牽連了那只傻逼雄蟲,恐怕事情會復雜許多。 場內的蟲子們也全都一致將槍口對準雌蟲,七嘴八舌的指責著: “太過分了……” “竟然在公共場合這樣……” “不可理喻!下流無恥!” “不,不是的,這只是送給林川大人的禮物……” 遭到千夫所指的雌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論是否真的犯罪,一只雌蟲遭到如此多雄蟲的共同控訴都肯定不會有好結果,更何況他手上還捧著自己的“罪證”。他趕忙給自己的雄子使眼色求救,然而,早就因為這只愚蠢的雄蟲的挑釁火冒三丈,只是礙于警察尚未趕來沒有反擊的林川才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 “我與艾伯特先生并無深交,他怎么可能派自己的雌侍將自己雄子的雌奴送給我做生日禮物呢?” 在林川恢復巧舌如簧后,佘彧就重新坐回了沙發上,按住自己試圖偷偷站起來的媳婦兒,還從媳婦兒口袋中掏出一把瓜子,旁若無蟲的磕了起來。 “來,媳婦兒,可以開始看戲了。” “雄主……” 聞一臉復雜的表情,不知道說什么才能確切的描述自己內心的奇怪感覺,最后也只能在雄蟲催促下,學著雄蟲的樣子,一面用牙齒咬開瓜子的脆殼,咀嚼油脂豐富的果仁,一面觀賞林川與那兩只剛剛還趾高氣昂的蟲子唇槍舌戰。 這種沒有懸念的語言對戰實在有些無聊,完全沒有機甲訓練有看頭,確實該搭配瓜子。 很顯然,曾經那只遵守禮節,面對雄蟲時連呼吸頻率都要控制在規定范圍內的軍雌,已經被二當家逼得開始破罐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