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魔殿內，司瀲滟和北堂傲然看著極為熟悉的東方偃，都驚詫不已。

    司瀲滟問：“東方長老，您怎么會在此？”

    北堂傲然同問：“是啊，老偃啊，你怎么在北方冥海之地，又如何在亮魔殿？你不是應該守在東方嗎？”

    古月歌平靜道：“東方長老，瞞了這么久，您也是過得挺辛苦吧，有何苦楚，您盡管和本尊說，本尊不會怪罪您的。”

    “罪臣，罪臣……”東方偃老淚縱橫，握著權杖的手有些顫抖了。

    “東方長老，應該是……亮魔族人吧。”霍重華突然開口道。

    司瀲滟和北堂傲然皆是一愣，他們望向霍重華。然后，他們看見他家域尊也望向了霍重華。

    霍重華這才意識到自己越矩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眸，對古月歌道歉：“對不起，主人。”

    古月歌伸出手，扶著霍重華的下頜，將霍重華垂下來的腦袋抬了起來，舉止過分親昵，讓霍重華的臉不覺一熱。只聽古月歌說：“你放心，既然要你同行，便不會對你有任何隱瞞。”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霍重華心有所觸動，他抬起眼眸看著古月歌，道：“主人，謝謝您。”

    古月歌一笑，收回手，來到東方偃面前，俯下身子，伸出手，將東方偃扶了起來：“東方長老，您先起來吧。”

    “域尊……”東方偃被扶著站起身后，無法自處，他看向霍重華，道：“敢問霍上仙是如何知曉亮魔族呢？”

    有了主人的應允，霍重華方才說道：“這座島嶼明顯有族群生活過的痕跡，此處是又是亮魔獸居住之地，在冥海之上霍……在下和亮魔獸有過較量，見到東方長老又在此處，從您的身上，在下感應到了亮魔獸的氣息，因此，您肯定在這里生活過一段時間。”

    霍重華沒有忘記，古月歌剝奪了他的姓名，他一眾魔面前說過，自己是個無名無姓的卑賤奴隸，其他人也就算了，他斷然不敢在古月歌面前自稱霍某。

    東方偃道：“沒想到，這么快竟然被上仙您看穿了。”

    霍重華不以為然：“東方長老謬贊了，可能是因為在下是修仙界人，對……魔異常敏銳吧。”

    提及仙與魔，永遠都是一個難以啟齒的話題，諸位都選擇避而不談了。

    “所以，您真的是亮魔族人？”司瀲滟問道。

    東方偃點了點頭：“是的，偃，便在這座島上出生，可能魔界之內不少魔民，多多少少都有著亮魔族的血脈。”

    古月歌看著東方偃，道：“東方長老，把您所知道的事情，一并說出來吧。亮魔獸異動，還有……那些流散在冥海之上的亡魂，是否，是亮魔族人死后亡魂！”

    提及亡魂，東方偃又老淚縱橫了。他將驚人的真相和盤推出。

    原來，亮魔獸帶著素女琴歸隱魔界北方冥海后，其深厚的上古魔力，便照拂了整個冥海之域，后來島嶼上開始衍生魔民，并世世代代傳承下去。這些魔民，受著亮魔獸法力到滋養，和亮魔獸祖獸互為影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亮魔族被一方勢力盯上了，想要汲取其上古魔氣照拂的精魂。只是不知道對方用了何種通天手段，讓整個亮魔族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并將其殘害抽取精魂。

    數月來，因為亮魔族被殘害，亮魔獸自身也受到了影響，魔性大發，因此，整個冥海也受到牽連，上古魔獸異動，不得安生。古月歌不得不為其輸送法力以鎮壓暴動。然，亮魔獸為上古魔獸，古月歌尚未達到祖境，即便是魔皇之力，也無法持續鎮壓。對方殘害亮魔族，卻將此事隱瞞了下來，把亮魔族死者亡魂拘禁著，為的就是不走漏風聲。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原因讓被拘禁的亡魂逃逸出來回歸冥海，這事又豈會瞞不下去了？

    “罪臣萬萬想不到，我亮魔族從未生過害人之心，今天竟遭滅族，冥海島是生偃之地，亦是養育偃之地，生養之恩，恩同再造……”東方偃再度向古月歌跪了下來，請求道：“罪臣欺瞞域尊，罪不可赦罪該萬死，但無論如何，亮魔族都屬于魔界魔民，罪臣替整個亮魔族，懇求域尊，為我族討回公道啊！”

    看著東方偃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古月歌、霍重華、司瀲滟和北堂傲然四人不禁心生悲愴。族人被殘害，連尸首都找不到，何等泯滅人性喪盡天良之舉，簡直人神共憤。

    古月歌上前扶起東方偃，對他說：“東方長老，即便您不開口請求，本尊也絕對不放過這些喪盡天良之徒，身為墨麟域之尊，本尊也定當為魔民，討回公道！”

    東方偃哽咽不已：“謝域尊，謝謝域尊……”

    古月歌道：“亮魔獸現在在哪？帶我們去看看。”

    ……

    往宮殿內部深入走去，通過破舊的長廊，一處空曠的廢舊校場赫然在目，只是校場卻不再是校場，在中間生生割裂處一個巨大的熔爐，熊熊燃燒著熒光之火，熒光之火的中央屹立著一顆高聳挺拔的蒼天大樹，其枝干樹根遒勁有力，呈現深褐色，斑駁滄桑，古老年久，金燦燦的銀杏葉叢閃爍著點點熒光。這是一棵歷經滄桑的銀杏樹，相傳，素女喜愛在一棵銀杏樹下撫琴彈奏，亮魔獸便棲息在樹上偷偷看她，聽她彈琴，這也是為何亮魔獸化為人形時給自己取了“銀靈子”的名字的緣故。看來這棵銀杏樹，便是之前亮魔獸棲息的那一棵。

    銀杏樹下，盤坐著一個身穿一襲青衣深衣，長發飄飄的男子。他的手里抱著一把五弦琴，雙目緊閉，精神萎靡，狀態非常不好。

    東方偃朝著那人深深一鞠：“祖獸！”

    “偃，辛苦你了。”那人沒有睜開眼睛，便對古月歌和霍重華一行人說：“你們來了。”

    “是，本尊應該稱呼你亮魔獸大人，還是銀靈子大人呢？”

    銀靈子虛弱一笑：“魔皇客氣了，大人不敢當，就叫銀靈子吧！亮魔獸終究還是太不好聽了點。”

    古月歌爽朗道：“好，銀靈子！”

    銀靈子繼續說道：“不過，上仙法力無邊，讓銀靈子也開了眼界了。”

    這是對霍重華所說的，霍重華自然聽得明白，他上前一小步，但沒有超過古月歌，仍然立于他身側后邊的位置，朝銀靈子微微一鞠：“抱歉，銀靈子，一時情急，救主心切，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救主？”銀靈子很會抓重點。

    “是，魔皇，便是在下的主人，在下，是魔皇的……奴隸。”古月歌在場，霍重華不得不照實回答。霍重華并不知道，自己當著外人的面，正式承認自己是古月歌的奴隸，古月歌竟喜不自勝，從一開始的萬般排斥羞于啟齒，到如今的堂堂正正親口承認，這是否表明，霍重華是愿意做自己的奴隸？愿意待在自己身邊？

    “仙是魔的奴隸？”銀靈子語氣有些輕飄飄的，“歸隱數十萬年，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得越來越精彩了。”

    幾個人皆知道前因后果，但此時都心照不宣，保持沉默。古月歌則言歸正傳，問：“銀靈子，亮魔族的下落，你可知道？”

    銀靈子道：“他們是神不知鬼不覺就從這個島上消失的。”

    古月歌訝異：“連你也不知道嗎？”

    銀靈子面色陰沉，言語冷漠下來：“是，因為對方，利用了銀靈子的弱點。”

    “弱點？”司瀲滟疑問。

    “是素女琴。”霍重華凝望著熒光之火中的銀靈子，平靜道來：“當年的素女的確香消玉殞，銀靈子為了留住素女，將其魂魄依附于素女琴上，只是素女死于天神之手，此法可以保留素女魂魄，卻不能讓素女真正復活，每到入寒季節，便需要銀靈子用法力維持魂魄不散。對方必然利用了銀靈子為素女琴輸送法力，修為大損之際，鉆了空缺。待銀靈子發現，其法力盡數用于素女琴，又加之亮魔一族相繼被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銀靈子法力損耗殆盡，為時已晚。”

    霍重華說完，便看見古月歌、司瀲滟、東方偃和北堂傲然正看著自己。尤其是古月歌，他眼中審視的目光，頗具威壓，甚至帶有平時調教他時的壓迫感，讓霍重華心有忌憚，他問霍重華：“你是如何知道的？”

    古月歌用了身為主人的口吻問的霍重華，霍重華看了一下古月歌，便連忙垂下眼眸，恭恭敬敬回應：“回主人，是奴隸，在長堯修行那段時間，奴隸的師父，告訴奴隸的。”

    霍重華的師父，是游虛子。提及此人，古月歌的心情總歸是不順的，當年古道如何信任他，而他又是如何在關鍵時刻棄古道而去，把古道逼上絕路。

    如今危難之際，斯人已逝，往事不堪回首，古月歌再次言歸正傳，他說：“事已至此，為今之計，我們應該查探一下，這座島上，有沒有讓亮魔一族悄無聲息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陣法痕跡，本尊就不信，對方做出如此動靜會滴水不漏不留痕跡。東方長老！”古月歌下了命令：

    “您留守此地，守著銀靈子，左護法，北堂長老，去島上查看線索。”

    “是，域尊，屬下遵命！”

    “是，域尊，屬下遵命！”

    “是，域尊，屬下遵命！”

    東方偃、司瀲滟和北堂傲然回應道。

    “奴隸，你跟著本尊。”古月歌只看了霍重華一眼，便兀自離開了。

    “是，主人，奴隸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