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重華看著古月歌，蒼白無力地說出了一個令眾人為之震驚的真相：

    “古月歌，霍某一直欺瞞你，其實，霍重華……就是白玉石。”

    砰！

    頭腦里的弦突然斷掉，心中一直執著的東西瞬間崩塌，古月歌傻愣愣地看著霍重華說出了這個令人震撼的真相。

    霍重華就是白玉石。

    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置信。

    霍重華卻任由身上白光漸漸散去。他的思緒回到了數十年前他歷劫歸來后，返回長堯藏書閣將手頭上的圣物存放的時候。就在那時，他看見了他的師父游虛子留給他的最后遺言，那個被封印了兩百多年只能用長堯掌門之間劍打開而任何人都無從得知的遺言。

    他原本以為盒子里盛放的是后來尋回的白玉石，可萬萬想不到，那是游虛子的最后殘影。霍重華當下泣不成聲，跪地不起。

    “重華啊，為師這輩子活得窩囊，讓身邊人都受盡苦頭，為了所謂的正道害苦了宵堯師兄，盼兒師妹和……古道，沒想到最后連你，也被為師生生拖累至此。沒曾想，在為你療傷的時候為師才發現，你，竟然就是神界圣物的白玉石啊！”

    什么！！！？？？我是……白玉石！！！

    霍重華一臉震愕地看著游虛子。只聽他懺悔道：“為師一生追悔莫及之事，就是當年沒有和古道站在一起，和他一起面對流言蜚語。重華，為師悔不當初，當初不應該跟你說情非得已據為己有那句話，如今，害你陷入兩難境地。如果可以重新來過，為師多么希望你從未涉足仙魔之爭。你和古月歌之間，若到最后，萬不得已，為師希望你，能夠遵從自己內心，仙與魔，正與邪，從來都不是非要對立不可。為師不希望你為難，重華啊，從今往后，做回自己吧！”

    做回自己，做回自己……師父啊，您可知道，事到如今，弟子和他之間，皆有仇恨，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了。而他……心有執念，圣物之爭勢在必得，弟子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讓他放棄執念，師父，弟子應該……怎么辦啊！？

    知道真相的粼光恍然大悟：“難怪，難怪當初掌門師伯只能將怨火攻心，險些走火入魔的掌門上仙送去輪回道，嘗八苦，那是因為……”

    聶星辰下意識道：“白玉石本就乃神界之物，其爆發的力量難以估量。更何況當時的霍上仙還處于走火入魔的邊緣，神界力量又豈是仙力可以撼動的？”

    伏天嬌道：“所以那些白光，便是白玉石了？”

    “不行，不能放任這個陣法繼續下去，如果掌門上仙當真是白玉石，那六界圣物聚集，不就是要掌門上仙……獻祭嗎？”摩柯大驚失色道。

    獻祭！！！

    摩柯此話一出，眾位仙家皆心頭一凜。

    古月歌快瘋了：“胡說八道，簡直胡說八道！霍重華，你是霍氏九少，你是霍重華，你是本尊的九兒，你怎么可能是白玉石，你怎么可以是白玉石！”

    霍重華平靜道：“魔皇難道忘了，當年霍氏滿門就義時，霍某母親所說的話嗎？”

    古月歌一愣。他方才恍然想起，凌霜華告訴霍重華，當年她所懷的霍九是個死胎，后來途徑盲華山，卻被那里隱藏的一股力量所入侵，而后，才有了胎動跡象。如今想來，那盲華山的力量，只能是白玉石了，白玉石被凌霜華的死胎吸收而后有生命跡象，因此，重生的胎兒，不是霍九，而是……白玉石！

    想到先前霍重華告訴他白玉石已經尋回的神情，古月歌才意識到不對勁，看著霍重華身上漸漸被圣物吸收的白光，古月歌的情緒涌上心頭：“所以今天你是準備豁出性命了嗎？”

    霍重華卻神色如常：“魔皇，霍重華是白玉石，霍某和魔皇的執念，兩者之間，你當如何？”

    古月歌當下如晴天霹靂。

    “來不及了，不能讓這圣物繼續吸收掌門上仙的力量，否則，他只有變回白玉石了！”粼光旋即對眾位仙家到：“諸位，粼光愿犧牲自己性命以破除圣物陣法，可粼光法力過度消耗，爾等可愿助粼光一臂之力。”

    洛惜月道：“粼光峰主，您……”

    粼光堅定不移：“顧不了那么多了，修仙界不能沒有掌門上仙。這里粼光修為最高，只有粼光了。”

    “師姐，不要啊……”霍重華的言語已經變得虛弱不堪。

    粼光一驚，旋即揮動手中仙劍：“快，來不及了。”

    “粼光峰主，聶某的手可摘星辰亦可以破陣，讓聶某也來出一份力！”聶星辰言畢，便和身旁的首席大弟子道：“云河，星羅棋島，就交給你了。”

    聶云河痛心不已：“師父！”

    “哈哈哈，聶島君好魄力，無論如何，豈能讓粼光峰主一人承擔，讓老夫也來出一份力！”凌霄子言畢，和聶星辰一道，來到粼光身邊。

    “天嬌修為遠不及諸位前輩，卻也希望盡自己微薄之力。”

    “惜月也愿傾盡全力！”

    伏天嬌和洛惜月言畢，皆一道來到粼光身側。

    霍重華心痛如絞：“諸位仙家，你們，不要，不要……”

    長堯三尊和五大長老，還有其他各派之人皆心領神會，來到粼光等人身邊，催動法力破陣，如此奮不顧身，如此義無反顧。

    古月歌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快要瘋了：“霍重華，你當真要這樣逼我，你一定要這樣逼我！”

    看著如此暴怒的古月歌，霍重華突然萌生出一絲絲癡念和妄想，是不是在古月歌心中，自己也不是沒有位置的，是不是他……還會在乎自己的生死？然而，自己早已無法回應他了。

    古月歌甚至能夠感受到霍重華身上的法力正如潮水般流逝。一眾仙家如此奮不顧身解救霍重華，如今修仙界的局勢已然式微，只要他任其下去，圣物之力唾手可得，他可以復活母親，完成他一生的執念，同時還可以毀了整個修仙界，讓這些道貌岸然之輩永不得超生。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這不是他夢寐以求想要看到的結果嗎？可是，何以，何以他的心如此之痛，甚至是……追悔不已。

    他萬萬想不到，他的執念，卻是要犧牲霍重華為代價！

    “不，不，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圣物之力？什么執念？他統統不要了，他只要霍重華，他只要霍重華啊！古月歌瞬間化身墨色麒麟真身，一頭撞上了那維持圣物陣法的與君劍上。

    轟隆！

    轟隆！！

    轟隆隆！！！

    古月歌是傾盡全力去打斷圣物陣法，一次又一次，伴隨著一陣又一陣震耳欲聾的嘶鳴聲，其威力巨大甚至打斷了粼光等一眾自我犧牲的破陣。

    一次，兩次，三次……直到第九次，古月歌足足撞了九次才將與君劍擊落在地，打斷了霍重華的被迫獻祭。隨后帶著霍重華落在原本伏魔柱如今已化為齏粉之地，古月歌也重新恢復人形。然而此時的古月歌因為撞擊頭部已經鮮血淋漓，傷痕累累，他緊緊地抱著懷中已經失去意識的霍重華，面容扭曲，宛若地獄修羅。

    “上仙！”

    “魔皇！”

    轟隆！

    “近身者死！”一道罡風自古月歌體內橫掃而出，將想要上前的仙魔一眾阻擋在外。罡風霸煞狠厲，所到之處皆化為齏粉，無影無蹤，生生阻了一眾仙魔的腳步。

    此時的古月歌已經滿眼通紅，魔氣滔天，戾氣深重，讓人望而卻步。他望著懷中人兒，身子顫抖不止，他渾身浴血，本不想弄臟了霍重華清冽絕塵的身子，可無奈鮮血還是染紅了霍重華凈白如雪的衣裳。

    看著懷中之人，古月歌手足無措，可卻還是要緊緊將他抱住，死死地抱住，生怕他隨時就消失不見，離他而去，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絕望，他手足無措，他泣不成聲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你才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就如此狠心，為什么要這樣逼我，一定要逼我做出選擇，一定要逼我在你和數百年來的執念之間做出選擇！你當真如此恨我，要教我如此為難如此痛苦！九兒，九兒……九兒啊！！！你要本尊如何是好？本尊要如何救你，你要本尊如何救你啊！”

    一眾仙魔遠遠只能望著古月歌抱著失去意識的霍重華在那里絕望嘶吼，瘋狂咆哮，無能為力。一直知道仙魔對立，兩界爭斗不斷，不死不休無法調和，然而他們現在方才真正了解到霍重華和古月歌之間的關系，恩怨情仇糾纏牽扯竟然如此之深，如此之久遠，久遠得已經到了旁根錯節、剪不斷理還亂的境地。

    “月，月……”

    “哥哥，哥哥……”

    夜空寒和伏天嬌頭一回見到這幅可怕恐怖模樣的古月歌。他們這才知道，霍重華怕是永遠都是古月歌的逆鱗和軟肋了。

    就在此時，失聲痛哭的古月歌眼角余光瞥見了不遠處的九難，突然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他伸出手將九難收回后，旋即畫出了帶有牢不可破結界的縮地千里，兩人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