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蛇洞深處，當聽到“古道”這個名字時，古穆陰冷的眼神瞬間一滯，露出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連忙將掌風收回，可饒是如此，發出去的功力如同潑出去的水，也將古道打了個重傷。

    “古道！”游虛子跌跌撞撞撲了過去，將古道扶了起來，看著渾身浴血的古道，他顫著聲音，道：“你手持的是普通佩劍，為什么還要替我擋下這一掌，你為什么這么傻……”

    普通佩劍！古穆瞬間恍然大悟。此時，他感應到一股強大的仙力正在襲來，古穆見勢旋即沖向小白蛇，手中魔劍祭出，直接將其斬殺，取出了它體內的綠鱗石。隨后一步一步靠近古道所在的方向。

    “古穆！”游虛子護住古道，催動法力，手中無名擋在他和古道前面，勢要拼死一搏，然而無名法力喚起，劍柄之處紅光突然顯現，此時霍臨江手持仙劍趕到，他手中的紅光也隨之亮起，而且比以往更加強烈。在此情形之下，古道突然慘叫一聲，傷勢突然加劇，痛得昏死過去。

    “古道！”游虛子大聲呼喚，可是古道仍舊毫無動靜。

    古穆顧不了那么多，帶著綠鱗石隱遁而去。而兩把掌門之劍的紅光，依然光亮強烈。

    對此變故，游虛子從未感到如此無助，他望著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霍臨江，喚道：“師父，師父……”

    霍臨江面色肅然，道：“先回長堯！”

    金鑾殿內，游虛子跪在霍臨江面前請罪：“師父，弟子守不住綠鱗石，有負師父囑托，請師傅責罰。”

    霍臨江道：“虛子，事到如今，此事錯不在你。墨麟域有備而來，你是被擺了一道。”

    “師父……”

    霍臨江吩咐道：“此番作戰，雖擊殺了不少魔兵，可我長堯弟子傷亡過半，戰況慘烈，你和宵堯跟進受傷弟子療傷事宜，陣亡者，好生安葬，若有家屬，派人好生安撫。”

    游虛子回道：“是，師父！”

    “還有，讓宵堯前往四峰通知四尊和座下首席大弟子前往金鑾峰商量過陣子的招新考核任務。”

    ……

    游虛子離開金鑾殿，和霍宵堯一道處理弟子傷亡后續，幾日后，他們來到散山古道的住所。除了已經陣亡的弟子，其他受傷弟子都是被魔兵打傷，只有古道是被古穆這樣強悍的魔重傷，他昏睡了好幾天才堪堪轉醒。醒來后，他發現顧盼兒正趴在不遠處的案幾上休息，他并不知道，這些天都是顧盼兒不眠不休照顧她，除了那天她和師父被傳召到金鑾峰商議招新事宜。

    “盼兒師姐……”

    顧盼兒睡得很淺，一有動靜就醒了。她看見古道醒了，連忙起身來到他身邊，“古師弟，你終于醒了，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已經無礙了，只是有點……”

    顧盼兒緊張兮兮：“有點什么？”

    古道難為情：“有點餓。”

    顧盼兒一愣，旋即輕聲一笑：“好，我現在給你煮一些清淡的東西。”說完，便興高采烈地出去了。古道終于醒了，她牽掛多日的心也終于放下了。只是她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牽動著古道的心。

    古道等了好一會兒，顧盼兒才端著飯菜進來。同時跟在她身后的還有游虛子和霍宵堯。

    霍宵堯來到古道身邊坐下：“古師弟，聽盼兒師妹說你醒了，太好了！”

    古道微微垂下頭：“霍師兄，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顧盼兒將古道扶了起來：“古師弟，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你都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

    “好！”當古道起身，視線便撞上了迎面而來的游虛子。兩人皆是一怔，此時他們還記得靈蛇洞發生的一切，如今想來，卻也不知該如何面對。

    游虛子道：“以后，不許再奮不顧身做擋箭牌了。”

    古道垂眸不語，可并沒有答應他。

    霍宵堯突然冒出一句話：“也不知道誰這些天忙著掌門交代的事情，晚上還特地趕過來為古師弟徹夜療傷呢。”

    此話一出，游虛子愣是被堵得說不出話了。

    顧盼兒心知大男人們言語上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善良地轉移了話題：“好了好了，不說這些啦，先吃飯！”

    古道坐在案幾旁，拿起筷子，這些是顧盼兒做的菜，他一定要全部吃完。

    “對了，過些天就是招新儀式了，你們這些天忙得怎么樣了？”霍宵堯是對游虛子和顧盼兒說的，因為他們皆是首席弟子，主要和五尊負責協同完成。不僅是招新事宜，也有優秀散山弟子進入五峰事宜。以往霍臨江沒有收游虛子時，都是霍宵堯對接，如今有了合適的人選，自然霍宵堯就要退居二線，不過他也沒有嫉妒游虛子，畢竟他也是由衷佩服游虛子。這些年，游虛子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長堯掌門首席大弟子的資格。

    顧盼兒道：“對了，此番靈蛇洞一戰，脫穎而出很多優秀散山弟子，古師弟你又是金屬性，會不會有進入金鑾峰修行的機會呢？”

    此話一出，游虛子和古道皆相視一眼，靈蛇洞發生的一切，只有他們兩個清楚。那兩把掌門之劍紅光同時爆發，對此古道產生的劇烈疼痛，還有古穆對古道的手下留情。

    新的一輪招收弟子考驗緊鑼密鼓進行著，直到最后終于有候選人成功通過考驗，成為長堯散山弟子。在拜師儀式前夕，古道獨自一人望著空中圓月，月華如練，猶如挽歌。

    金鑾峰，游虛子受霍臨江召見，來到金鑾殿。霍臨江將一卷竹簡交于游虛子手中，并讓他打開看看。游虛子聽命而行，當他打開時，上面羅列的是一串名單，那是優秀散山弟子進入金鑾峰拜入霍臨江座下的名單。可是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反復看了好幾遍，心卻沉了下去。

    游虛子斗膽問：“師父，您不再考慮一下嗎？”

    霍臨江反問：“你這是在質疑為師？”

    游虛子低下頭：“弟子不敢！”

    霍臨江言語不容質疑：“另外，除了收徒和拜師，明日還有一事，需要執行，屆時，需要你執行一個任務。”

    ……

    翌日，長堯十年一度的拜師儀式。游虛子和古道站在自己相應的位置，沒想到，一晃十年過去了，他們從原先站在新進散山弟子的位置到了如今的成就，時光匆匆，看著如今的新弟子，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們二人并肩而立的時候。

    古道望向高處，游虛子、霍宵堯和顧盼兒站的位置，他心有所愿，是否過了今天，他就能夠擁有和他們比肩而立的資格？他會離他們更近，甚至是離那個人，更近一步。

    所有程序，如往屆慣例進行著。然而，就在念出優秀散山弟子進入五峰的名單時，緊張而期待的古道卻聽不到自己的名字。起先是金鑾峰的名單，古道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到他的名字，他原本抱著希望，可能五尊把他安排到其他四峰也有可能，可是等到最后一峰念完名單時，都沒有出現古道的名字。這便意味著，他并沒有得到掌門甚至是其他四尊的青睞。

    霍宵堯和顧盼兒自然也意外今天新晉五峰的名單上為何沒有古道，而游虛子卻站在那里，神色凝重。

    古道親眼目睹所有的程序走完，看見一些和自己在散山修煉的同門成功進入五峰，拜入相應的五尊座下，得到眾人的嘉獎。他還看見新進散山弟子一個個進入劍山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法器，看見了那些收獲心儀法器的師弟師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而他手中的佩劍，依然是十年前的普通佩劍，這十年來，他還是找不到屬于自己的法器。

    今天的天氣格外悶熱，雖然仲秋之季，可古道猶如置身于寒潭之中，從頭至尾都感受到一股涼意灌頂，甚至涼到了整顆心。然而，讓他寒徹心扉的，卻是接下來霍臨江的舉措。

    霍臨江道：“散山弟子，古道，出列！”

    掌門這是叫我嗎？古道心神恍惚，旋即在眾人不解的注視下，出列站在金鑾殿前的中央，回道：“掌門，弟子在！”

    霍臨江道：“游虛子，請出打魔杖！”

    打魔杖，長堯專門用來對付邪魔外道十惡不赦之徒的仙器，古道怎么也想不通，他是犯了何等不可饒恕的過錯，以至于霍臨江要請出打魔杖。

    霍臨江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在古道驚愕的神情下，霍臨江給他下了他此生都痛恨的命令：“廢除古道長堯功法，逐出長堯！”

    他親眼看見，游虛子雙手持著打魔杖，將其遞呈給霍臨江。霍臨江手持打魔杖，直接指向古道所在之位。

    霍宵堯連忙上前，“師父，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游虛子冷言道：“霍師兄，你也敢質疑師父？”

    霍宵堯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

    “掌門，求您饒了古師弟……”顧盼兒想沖出去制止，可是卻被水翎峰上仙施展禁錮之術，攔了下來：“盼兒，不得無理！”

    顧盼兒無助地請求：“師父，不要，盼兒求您了……”

    在場眾人皆大氣不敢出一口，掌門執行命令，誰都不敢阻攔。

    “盼兒！”古道雖然很想沖上去，可是霍臨江步步緊逼讓他望而卻步。他想逃，他不想被廢了功力，這么多年來他辛苦修煉，他不甘心啊！

    然而他身形猛地后退數十步后，卻被游虛子阻擋下來。游虛子修為在古道之上，古道被鉗制住無法動彈。

    古道顫抖著聲音，凄涼道：“游虛子，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我們這么多年的情誼，你當真要置我于死地？！”

    游虛子漠然置之：“師命難違！”

    古道猶如晴天霹靂，他的心徹底涼了，頭一回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