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帝
克利夫蘭。 這是一個有點耳熟的名字。 但是直到陳敘貨真價實地看到了那個男人,他才意識到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這個名字眼熟。 在另外一個世界,克利夫蘭是他的死士之一。 作為帝國皇帝,陳敘擁有不少這樣的死士。譬如他在這個世界曾經的那位看護者,在另外一個世界就是他的死士。 他擁有一個大約在十五人上下的死士隊伍,每一名都起碼是A級異能者。這些死士大多數時候都隱藏在黑暗之中,并不會在陳敘以及其他人面前露面。 因而陳敘也記不清楚他們每個人的身份、姓名之類。如果這些人走到他的面前,那他是能認得出的,但是要他就這么憑空想起來,那真是太困難了。 現在,他總算是想起了克利夫蘭。 克利夫蘭給陳敘留下最為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有個形狀漂亮且完美的屁股。 ……得了。還能指望陳敘記得別的東西嗎? 他的十五個死士全都被他上過,自然而然。倒不如說,陳敘認為,是因為這些人被他上過,所以他們才會死心塌地地愿意成為他的死士,甘愿為他付出生命。 ……那名看護者除外。在那個世界,這名看護者從一開始就是陳家派來保護陳敘的。 現在出現在陳敘面前的這名囚犯,克利夫蘭,年紀大約三十歲上下,形容憔悴,目露兇光。他對陳敘的到訪感到懷疑與困擾,但是時不時目光中就會閃過一絲掙扎。 他兇悍地咆哮著,喘著粗氣,時而冰冷時而迷茫地望著陳敘。 陳敘也望著他。 在意識到這居然是一名熟人的時候,陳敘就稍微變換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他本來是想直接試圖篡改對方靈魂中的種種觀念,或者那個可能存在的烙印。但是如果是這個克利夫蘭的話,那么這個男人與他的聯系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深刻。 他沒有卸下臉上的偽裝,但是他說:“克利夫蘭,認得我嗎?” 克利夫蘭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澄澈、明亮、剔透,比尤斯塔的眼睛更為溫柔,從側面望過去就像是玻璃珠子。曾經陳敘在cao他的時候,就會輕輕撫摸他的眼睛。 那個時候克利夫蘭的眼睛會充血,就好似陳敘的撫摸令他熱血上頭。 現在,那雙藍色的眼睛狐疑地望著陳敘,望著那張陌生的面孔,從陳敘的身上汲取出些許熟悉的氣息,他的目光逐漸從抗拒變化為疑惑,最后,則是震驚與茫然。 “……陛下。”克利夫蘭在渾渾噩噩之中,無意中說出了這個稱呼,“您……” 陳敘微微瞇起眼睛。 哪怕現在的他是陌生的面孔,克利夫蘭也可以認出他?并且,還直接叫出了陛下這個稱呼?這意味著他獲得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 還是說,那是某種……烙印在靈魂之中的本能?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看起來,這兩個世界的融合遠比他想象中來得快。 過去三年,他在那顆星球上休養生息,而這個世界,似乎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陳敘熟悉又陌生的樣子。 陳敘保持著沉默。 幾乎一瞬間,克利夫蘭就跪了下去。 他們隔著一面玻璃交談,陳敘站著。原本克利夫蘭也站著,但是現在,這個形容邋遢的A級異能者,就跪了下去。 陳敘皺起眉,冷淡地說:“站起來。” “不……陛下……”克利夫蘭輕聲說,“我理應……” 陳敘說:“抬起頭,直視我。” 克利夫蘭順從地這么做了。 陳敘垂眸去看那一頭亂發中的,那雙藍色的眼睛。他問:“你痛恨我。” “不……”克利夫蘭掙扎著說,“我不是……” “你是這個世界的A級異能者,而不是那個世界的,我的死士。你應當痛恨我,因為我強制性地改變了你的觀念。” 陳敘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克利夫蘭的表情。 與先前那個B級異能者不同,克利夫蘭作為A級異能者,理應是可以意識到自己的轉變。按照其他人對克利夫蘭先前狀態的描述,他也同樣是認為自己被附身了,而不認為這是正常的。 那么在陳敘的暗示與引導之下,他應該可以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并且從中脫離出來才對。 但是…… “陛下,請您不要這么說。”克利夫蘭仍舊跪在那兒,恭敬而卑微地說,“不管在哪個世界,您的靈魂始終熠熠生輝。我將遵從您的命令。” 陳敘愕然。 他不禁想,為什么連A級異能者都做不到擺脫這樣的融合過程,哪怕只是一小會兒? 難不成是克利夫蘭本身比較特殊?因為他在另外一個世界曾經與陳敘發生過rou體關系,所以和陳敘更加親密、更為堅定? 陳敘感到了一絲困惑。 他更想知道,如果這個世界的克利夫蘭變成了這個樣子,那么另外一個世界的克利夫蘭……是維持原樣,還是變了一副性情? 這個答案,或許可以讓另外一個世界的陳敘放下心中的隱憂。 陳敘的眸光變幻不定,而克利夫蘭仍舊跪在那兒,身軀如同雕塑一般動也不動。 他等待著他的陛下的吩咐。他的心中甚至滿是慶幸與驚喜。 ……在這個世界,居然是他……第一個發現了陛下的存在…… 在另外一個世界,陳敘的情人們嚴防死守,除了陳敘剛成年那會兒放縱了一段時間,cao了不少屁股之外,在往后的時光里,陳敘就再也沒和其他人親熱過。 但是……對于整個世界的人們來說,陳敘就是他們的主宰與毫無疑義的神明。 他們都渴望為陳敘奉獻出自己的所有。 尤其是那些與陳敘發生過rou體關系的人們。 但是在那個世界,一切都先來后到。陳敘的情人們在陳敘尚未成年的時候就已經占據了他身邊的地位,讓后來者望而興嘆。 可是,在這里,在這個世界……一切都還來得及。 克利夫蘭幾乎在心中顫抖著想,這一次,他才是頭一個。 他并不奢求陛下與他建立穩定的情人關系,他只是希望,起碼……哪怕是多上那么幾場rou體上的歡愉,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作為死士,他深切地了解陛下的情人們對陛下的狂烈情感。他并不知道這個世界那三人能穩定理智多久。但是在現在的克利夫蘭看來,理智的大壩被情熱沖垮,恐怕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世界終究是屬于陳敘的。 克利夫蘭單膝跪地,目送著陳敘離開。 陳敘吩咐他想辦法出獄,恢復舊有的地位。克利夫蘭當初殺了幾個A級的異能者,聽起來是重罪一樁,但是他自己也是個A級異能者。 而帝國的法律總是對異能者無比寬容的。 陳敘需要更多的樣本進行分析與實驗,而克利夫蘭就可以給他提供一些幫助,起碼他有身份有地位,比現在還用著假身份的陳敘來得方便。 陳敘給出了自己現在使用的星之紐扣的聯系方式,并且囑咐克利夫蘭出獄并且穩定下來之后,再給他發消息。 說完這些,陳敘就離開了。 克利夫蘭留戀地望著陳敘的背影,心中十分想要在這個時候就追隨陳敘而去,但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已經獲得了這個世界的記憶,知道陳敘在這個世界的部分遭遇,這讓他意識到陳敘的境況恐怕不是很好。他不能在這個時候給陳敘添麻煩。 更多的憐惜與愛慕在克利夫蘭的心中升起。 他恍神了片刻,過了片刻,才站起來,打算離開探監房。但是他打開房門,正要往監獄走的時候,外頭的獄警卻突然說:“別走,還有人來探訪你。” 克利夫蘭愕然。 他狐疑地想,是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探訪他?同樣也是為“附身”所苦惱的異能者?可是,他自己十分清楚,因為先前的表現,那些異能者不可能來觸霉頭。 克利夫蘭思索著,又回到了探監房。 不久,對面的房門打開了,一個容貌秀致、身材修長的男人緩步走了進來。幾乎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克利夫蘭就差點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尤斯塔·謝爾菲斯!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應該在準備自己的登基儀式嗎?為什么會出現在法米爾星球,并且還來探訪一個被囚禁的A級異能者! 克利夫蘭的心中閃過種種想法,他組織著語言,提前想著要如何應對尤斯塔的提問。 而尤斯塔在走進來之后,也確實打算開口問什么。 但是突然地,他的身形停頓了一下,隨后,他吸了吸鼻子。片刻之后,他語氣嚴厲地問:“誰曾經來過這里?!” 克利夫蘭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 陳敘當然不可能留下什么特殊的氣味,但是空氣中仿佛殘留著什么隱形的、難以發現的線索,而尤斯塔就是發現了某些蛛絲馬跡,然后一瞬間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他如同困獸一般在原地打轉,不停地嗅來嗅去。他眼睛充血,冰藍色的瞳孔一瞬間變得無比陰森。他原本是個紈绔子弟,但是這幾年來慢慢接手政務,身上也有了幾分威嚴。 他猛地將目光定格在克利夫蘭的身上,眼神變幻莫測,他冰冷地、一字一頓地說:“誰曾經來過這里?告訴我!” 克利夫蘭心思急轉,張口想要為陳敘掩飾一番,但是還不等他回答,克利夫蘭就突然僵住了。一股陰寒之氣將他整個人都定住了。 他驚恐地變成了一座冰雕。沒死,當然。但是除卻尤斯塔,也沒有人能夠敲碎這塊冰。 尤斯塔·謝爾菲斯面容僵硬地站在那兒。他尤為在意地打量了一下克利夫蘭的身體與容貌,隨后咬牙切齒地說:“真該死……他怎么會來找你!” 尤斯塔的心中充滿了種種思緒,五味雜陳。他可能慶幸陳敘還沒死,可能失落陳敘沒來找他,可能氣憤陳敘居然先來找了這個囚犯,可能惶恐陳敘的生活不夠安穩…… 無論如何,他感到了一種心臟緊縮的痛苦。 這三年來,都是如此。即便陳敘出現,但是這種痛苦卻無藥可醫,注定糾纏他的一生。 ……在他目送陳敘踏上死亡的旅程,而他卻未能阻止,甚至順水推舟…… 尤斯塔的面容變得更加冰冷與堅硬。 他帶著變成冰雕的克利夫蘭一同離開。無人敢阻止他這樣“劫獄”的行為。 因為,尤斯塔·謝爾菲斯即將成為帝國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