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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春風不度在線閱讀 - 27、風云變

27、風云變

    蘇赫的傷尚未好全,巫帳里便又添了一位新傷員,呼其圖自己扎自己那刀可沒有留手,不將養個月余是好不了的。

    大王子受傷自然瞞不過岱欽,晚間下面的人向岱欽稟告這事時,一旁的齊紹臉色古怪。

    岱欽倒不心疼兒子,只是似笑非笑地問他:“承煜,你知道他這傷是怎么回事?”

    齊紹木著臉,沉默了片刻,還是淡淡道:“他今日不知發了什么瘋,忽然來找我‘負荊請罪’,我沒理他,他便自己拿匕首傷了自己。”

    岱欽端起純金的酒碗豪飲,大笑道:“他是該被教訓!”

    待到兩個小的傷勢都好得差不多,岱欽便把他們安排到了一起cao練。

    狄人敬重勇士,蘇赫殺敵有功,又得了岱欽的青眼,如今雖還沒有正式的名分,卻也是眾所周知的又一個王子,一時風頭頗盛。

    呼其圖自然看這便宜弟弟更加不順眼,然而他才在齊紹面前許過諾,說好不再欺負蘇赫,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憋著,還告誡了烏恩奇他們幾個,不許給蘇赫下絆子。

    他想過了,他要勝過蘇赫,就要堂堂正正地勝,讓父王和齊紹都看見,他才是烏洛蘭名正言順的王子,強過那小雜種千倍萬倍。

    蘇赫心里也憋著一口氣,看呼其圖的眼神里仿佛冒著火,到了校場上,更是拼盡了全力要與呼其圖爭個高下。

    他們兩個人一個師承齊紹,一個受岱欽教養,長劍與彎刀在馬上相撞,兵刃鏗鏘錚鳴,恍惚間就仿若少年時的齊紹與岱欽。

    可惜蘇赫到底年紀小些,又吃了底子的虧,十回有八九回落敗。

    他自是不服輸,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勝率竟逐漸變高。

    呼其圖在日復一日的cao練中亦有所進益,漸漸也開始正眼看自己這個異母弟弟。

    從前他討厭蘇赫,一是討厭蘇赫的生母不自量力勾引父王,惹得自己母后不快,還生了場病;二是討厭蘇赫生性軟弱,任他如何欺凌也不還手,根本不配做北狄的勇士,只配做個奴隸。

    如今這軟弱的小奴隸有了骨氣與血性,能與他一戰了,呼其圖反而對他多了幾分欣賞。

    蘇赫能與呼其圖打成平手,已是第二年的春天。

    春暖花開的時節,賀希格帶著一小隊人馬歸來,大部隊與戰馬兵器還在回程路上,他先帶回了南朝最新的消息。

    夏景康三十七年,四月十三,景康帝駕崩,遺詔傳位三皇子靳奕。

    四月十四,三皇子靳奕登基稱帝,百官俯首;四月十五,新帝下令誅殺朝乾門事變叛黨余孽,斬首者甚眾,朝乾門外再次血流成河。

    曾經煊赫一時的沈氏家族亦受牽連,沈國公奪爵,其長子伏誅,三子及親眷流放,唯余有次子沈琢,位極人臣。

    五月初,新朝初定。

    五月中旬,帝下罪己詔;后鎮北將軍舊部入宮面圣,皆獲封賞。

    副將陸祁暫領大將軍銜,一路北上,收兵五十萬眾,分別踞于玉門關、天門關、燕門關內。

    短短數月,局勢已天翻地覆,戰事一觸即發。

    聽完賀希格帶來的訊息,王座上的岱欽目光如炬,當即決定道:“我等的便是今日!五十萬新兵,比我三十萬鐵騎,又有何懼?”

    他說罷轉向齊紹,嘴角帶笑,眸中光芒銳利:“承煜,那陸祁從前是你副將,如今,你可愿做我副將?”

    齊紹早知會有這一日,答案與取信于岱欽的方法,也都是演練過無數次的,然而真正到了此刻,他卻無法坦然說出口。

    “你就不怕我反水?”齊紹就坐在岱欽身側,一偏頭便能深深望進對方眼底。

    岱欽仍是笑,若是直接答應,才不像是齊紹的做派。

    “中原古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岱欽雙眸微瞇,伸手撫上齊紹的臉頰,拇指揩過他的唇畔,力道不容拒絕:“但若是你背叛我,我會親手殺了你。”

    男人指腹的溫度仍在頰邊,齊紹面沉如水:“我可以做你的副將,但我不打陸祁。”

    “我在后方等你,待你勝了陸祁,我必助你……直取京都。”

    齊紹此刻所說,與事先計劃不同,賀希格面上不顯,心中卻不禁愕然。

    他望向上首,正欲開口說話,便聽岱欽笑道:“好!我便取他項上人頭,等你為我出戰!”

    此事就此敲定,岱欽又召來左賢王與一應將領,商議出兵日期與作戰計劃,賀希格留了人聽著,自己則借口遠行疲累,先行告退。

    齊紹見他離開,知道他心有疑慮,也托辭身體不適,出了主帳去尋賀希格。

    四下無人,帳外俱是親信,賀希格克制著不悅,一貫溫柔的聲音中帶了一絲埋怨:“你剛才為何要那樣說?”

    齊紹垂眸,似有歉意地嘆了口氣,復又堅定地抬起頭來:“我已思慮良久。”

    “岱欽深知我脾性,我若直接答應,反而會引起懷疑。”齊紹說著,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臉上,他生得黑發黑眼,形貌最似夏人,總是令齊紹想起故鄉,“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曾發誓永遠只對敵人拔劍,要我對昔日同袍刀劍相向,哪怕是做戲,我也做不到。”

    “對不起,我不能再繼續我們之前的計劃了。”

    賀希格聞言眉頭皺起,齊紹道:“陸祁乃我舊部,有他領兵,夏軍三月內應不至落敗,紹只求右賢王助我離開北狄,此后諸事,悉如約定。”

    既然必有一戰,齊紹更希望是自己離開北狄、重回軍中,正大光明地與岱欽沙場再見。

    這些時日下來,他不說對狄人的兵馬了若指掌,也比從前更多了幾分了解,加上有賀希格在,哪怕他不做這個臥底,他們的勝算亦高于五成。

    至于其他約定,則是勝利后扶持賀希格為王,北狄將向大夏臣服為藩屬國,從此休戰止戈。

    “……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賀希格沉思許久,眉頭舒展開來,仿佛很能理解齊紹的苦衷一般,握住他的手沉聲道:“那你便同我一起去叱羅部,計劃有變,更需速戰速決。”

    是夜,有飛鷹自烏洛蘭王庭振翅高飛,一路向南而去。

    景康三十七年的春天,注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春天,朝乾門外的血腥之氣還未散去,朝中已改換了一番天地。

    只有一人事二主而屹立不倒,那便是丞相沈琢。

    世人皆道沈相有從龍之功,貴不可言,殊不知那龍椅上的新帝,其實恨他入骨。

    夜色深沉,巍峨宮殿中徹夜明燈,龍涎香的氣息溢滿了整個寢殿。

    “沈琢,沈成玉,你賤不賤啊?”靳奕咬牙切齒地念著面前男人的名字,“你以為你做了這一切,朕就會喜歡你么?你不過是朕的一條狗!”

    “臣心悅陛下,甘愿做皇上的走狗。”

    沈琢被扼著手腕壓制在龍床上,發冠扯落,黑發散開,一張俊秀斯文的臉孔如冷玉無瑕,目光沉靜地望向壓制住自己的男人:“陛下亦無需喜歡臣……為君者,無情方能成就大業。”

    靳奕臉色一沉,身下一用力,便換得沈琢一聲痛呼,平日里端方雅正的丞相大人此時終于失了態。

    然而沈琢表情扭曲地深吸了兩口氣,痛極反笑:“陛下心悅鎮北將軍,不惜為他弒父殺兄登上帝位,這份情誼雖讓陛下有了斗志,卻也終將會成為陛下的軟肋,而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

    “鎮北將軍忠君愛國,得知陛下的皇位是這樣謀逆得來的,陛下覺得他待你還會如從前那般么?”

    “朕是天子!那些人朕殺便殺了,誰如今還有資格來置喙朕的對錯?且若不是你,朕又何至于走到今日這一步!”

    靳奕俊美的面容上布滿陰翳:“沈相還有力氣說話,說明朕還不夠賣力。”

    皇帝的碩大龍根在男人緊窄的甬道中翻攪抽插,抽出時還帶出一點嫩紅的腸rou,沈琢終于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和他分辯,喉嚨里溢出低沉的呻吟,修長的雙腿痙攣著絞住身上君王的腰,哽咽著不無戲謔地稱頌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謝主隆恩……”

    如果他注定得不到靳奕的愛,若能得到恨,也是好的。

    他就是要靳奕在萬人之上,坐擁萬里江山,主宰天下萬民,卻永遠得不到心中所愛,永遠只能和他互相折磨。

    佛曰人世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他飲鴆止渴,甘之如飴。